拿过能人手里的菜团子自己吃,能人咬了一口,惊异地望着母亲“妈,这哪来的?”
“冬里你捡的,给你留着的。”
姐姐白了他一眼“快吃,哪来那么多话。”
很多时候姐姐比母亲更严厉,能人从来没有怕过母亲,却只怕姐姐,姐姐比他大12岁,做事精明果断,丝毫没有一般姑娘家的女孩子气,十二三岁就代替母亲掌管家业,母亲身体多病,见女儿做事妥帖也就放心的逐步把事情交给了女儿处理。刚解放那几年是允许老百姓做小买卖的,父亲会配制一种治疗眼睛的眼药,每每把赚的钱一并交由姐姐管理,这个家真正的一家之主不是母亲,而是姐姐。这姐俩虽说是一命人,性情却相差颇大。
能人把饼子递到姐姐嘴边,“姐,咬一口。”
姐姐看着弟弟笑了一下“快吃吧,让人看见了又担是非。”
自从能吃的越来越少,姐姐已经很少笑了,在家吃的也越来越少,她总说自己在外面已经边找边吃,吃了好多,能人要跟她一块儿去,她又总是不许。能人依然笑着“姐,就咬一口。”
姐姐只在饼子上留了两个浅浅的牙印。饼子太小,能人吃完了小肚子还是空空的,就又拿了一个菜团子。
忽然一个女人直接冲了进来,扑向猪圈旁的猪食盆子,一家人赶忙赶过来问她“哪里人?”
女人不答话,只是跪在那儿匆忙的把猪食盆里的黏在盆边上和仅剩在盆底的糠菜抹在一起,塞进嘴里,足足塞了两大口。
母亲见她像是噎着了,就进屋端了一碗温水来,递到她面前“慢点儿喝。”
女人喝了两口,顺了顺,转过来坐在地上,才答道“多亏了这两口,实在没力气说话了,出来4、5天了,不知道哪跟哪了。”
说着两眼死死地盯着能人手里刚咬了一口的菜团子,能人伸着小手把菜团子递过来,女人一把抓过去双手捧着往嘴里揉,生怕母亲姐姐反悔了再要回去一般。姐姐看了能人一眼,转身返回屋里。母亲见女人吃完了,柔声劝着“还是回去吧,遍地都是这个样子,回去守着大人孩子心安些。”
女人茫然“回不去了,不记得路了,”
转而眼睛一亮,“有丰收的地方,一定有,报纸上广播里都说过的,一定能找到!”
能人不知啥时候去屋里转了一圈又回来了,“妈,菜团子都吃光了,一个也没有了。”
女人不知是歇息过来了还是想尽早找到遍地吃食的丰收地,爬起身来,冲母亲鞠了一躬“大姐,您会有好报的!”又看了看能人“小兄弟,您会有好报的”。
母亲望着女人的背影,“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下午田子书记拿了个铁锨在大街上招呼人,说村南边水沟里又死了个人,让大伙都搭把手把人给埋了。姐姐拖了铁锨出去了,个把小时回来了。
母亲紧着问“是那个女人吗?”
姐姐说不是,是个男人,不知那儿的,看见的人说从南边过来的,沟边有颗小枣树,指甲肚大小的枣子落到沟边小水坑里几颗,许是去捞那几颗小枣,一头扎下去再也没起来。姐姐从房梁上吊下的篮子里摸出一个菜团子,从中间掰开,递给能人一半,拿了另一半说了句“梁子在门道底下饿的说不出话了,”xiumb.com
就往外走,能人撵着追着问“姐,你不是说你吃了吗?”
姐姐回头瞪了他一眼,能人吓得止住脚步,闭上嘴巴,不敢问也不敢撵了。姐姐来到门道底下,梁子皮包着骨头,肚皮涨的鼓鼓的,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儿。姐姐蹲下推了推梁子“梁子,梁子”
梁子睁了睁眼又把眼闭上了,姐姐扶起梁子“梁子,梁子,吃了它,”把菜团子放到梁子嘴边,梁子闭着眼咬了一口,随机大口吃了起来。吃完菜团子梁子有了些精神,姐姐见他能坐起来了,放心了些,嘱咐他,“别睡,一会儿出去自己找点儿吃的。”
在饥饿的逼迫下,人人像觅食的小鼠,机警地游离在田野里树林间。
大饥荒终于熬过去了,虽然还不能衣食周全,却也不至于饿死人了。大体上数了数,人员减少还不是很大,这得感谢西面的那片大洼地。
周边的那几个村可就不好说了,一个近300口人的村子只剩下180口人,死绝了的人家就有几家,生前攒下赚下的房产基业也无主无家的荒芜了,有的大村几乎天天死人,期初还哭几天,出出殡,后来干脆一张门板一领席,一埋了之,有祖坟的埋在祖坟里,这是烧了高香的,遇上逃荒的过路的死了的,就地找个深一些的坑,直接就埋了,旁边插上一节柳木,算是记号,等有来寻的,有来问的,也好告诉人家。多少年后有挖沟挖到人骨的,年纪大的老人就会说这是大饥荒哪年来的一个哪里的什么样的什么什么人,埋在这里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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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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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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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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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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