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室入,南倾颓”盛极一时的南庄,不是毁在温清相争的继位风波,而是毁在了自己人手里。区区外室之子怎比得上自小培养的嫡系儿女?他的本领与才华如何在一片动荡中撑起南家庄?
他指尖描绘着羊脂手环上浮雕的鸳鸟,道:“本是多心风流种,戏水成双,人谓之深情。自古人信亲眼见,却不知眼睛最会骗人。大郎君早年便设局谋划,只为坐上家主之位。三年前架空了南家父女的权力,放出南家大娘子有神通的谣言以掩饰。南先主不是没有疑心,所以将白鸯环交予大娘子,若有不测,鸳鸯双环合体,遗言公布于世,大娘子便可即位。可不知为何鸳环落入了南温手中,以致他肆无忌惮,弑父嫁祸,乱伦娶妹。枉为人啊!”
大郎君的谋划精妙,我却更关心大娘子,问到:“那大娘子的死因……”
“此事非南温所为,大娘子死在那时对他有弊无利。是孔珊。”
易寒对孔珊有怨,直呼其名。
“孔庄主!为何?”
“孔珊排行三,长兄次兄皆英豪,他绝无继位可能。但孔家庄为南家庄打压多年,若有整垮南家庄的功劳便足矣。某看他与世无争方引为知己,原来精力都用在了这上头。”
“南家守卫森严,他何能伤了大娘子?”
“你莫急,且听我徐徐道来。大娘子香消玉损之后,我查看了她胸前的伤口,那伤口在一寸深处有断层,确定是二次伤害所致,第一刀是她自己刺的,可她不会武功,力气不足,只伤了皮肉,致命那刀是孔珊。南家女弑父之言已成定论,凭她跋扈之名,解释便是掩饰,为证清白只能自尽。可她到底惜命,调开了守卫欲往家宴告知我真相,却不幸遇上了孔珊。”
说到这里,他似是不堪回忆的沉重,缓了缓道:“最终,外室子继位之礼方毕,大娘子支撑不住,绝了声息。从此我与孔珊决裂,他任我刺他一剑为偿。”
我难以想象,一个胸口插刀不会武功的女子,她是凭借多大的毅力忍着巨痛调开守卫,逃出禁闭室,走到了花园?遇到孔珊的那一刻,她是有多么绝望,又是多么期盼着有一个人能及时出现,救下她?她有没有期盼过,那个人是谁?
我又想起了怀清园的名字,问到:“南大娘子闺名清,您建这怀清园也是为了悼念她?”
“是啊,温凉清灭,外室入,南庄頽,多少诗文也诉不尽冤之一字。江湖之中利益、情义缠绕,我有诸多顾虑,以致南娘子含冤至今,但愿你能证清白于天下。”
我有些气恼,质问道:“袍剑上的锈是当年你与孔珊绝交时留下的痕迹吧?可恨大娘子香消玉损十年不得沉冤得雪,你刺孔珊再多的剑,也换不回她的性命!你所谓利益与情义、你所谓的顾虑就是孔珊为搏家主之位杀你心爱之人、推你下神坛的情义?”xǐυmь.℃òm
“呃,他毕竟”他一时语塞。
“他拿着袍剑如此多年都不敢擦去上面的血迹,白糟蹋了一把上等好剑。岂曰无衣,与子同袍。此剑因“义”而铸,以“袍”为名,可惜它的两位主人都不曾懂。”
他闻言,用他蒙着眼罩的脸面向我,好像能看见我似的。“断义割袍,这把剑在十年前就该废了。”
我无言。
他又顿了顿,问到:”先生也算壮年,文采斐然,功名仕途最当时,也效仿世外隐士起不杂一号?”
“也曾烈火烹油、富锦荣华,看到最后,所求唯有单纯不杂!”
“单纯不杂是谓”
“清!”
他才明白过来。
故神探易寒彻底故去了,不只是隐退江湖,而是离开人世。江湖之人听闻皆扼腕叹息,中有知情者,叹息过后随即释然因着十年前的冤案,他已经受尽愧疚折磨,如今去了倒是与那南家大娘子团聚了。
茶馆。
说书人再次讲起了“南庄冤案”,与往日不同的是,冤案终于有了结局。彼时听腻了南庄二字的人也因着一代神探的陨落而对此案来了兴致。茶馆人满为患,我立在门边,听到南家大娘子为证清白自尽之时,手不禁颤抖地抚上前日才拿回的鸳鸯手环,良久,鸳鸯的纹路刻入了掌心。说书人止语一拍道尽了结尾,我转身离去,漫步街道。
秋日寂寥,多教人相思、惆怅,秋风萧瑟,更显人孤独、单薄。若说看透一个人的欲望,在他得权之时,那看透一个人的感情,得在他失势之后。
“温温,你去过黄州了吗?”
我回眸,昤昽普照下,少女坐在一地的金黄中,用她娇怯怯的声音问我。
“去过了。”
菊花的明艳在她的笑容下也暗淡,我看着她的面容竟有些模糊了。
我强自睁了睁着眼,笑道:“这时候了,你还是不肯唤我为:哥哥。”
她不接我的话,自顾问道:“你既去过了,那便告诉我西风昨夜过园林,吹落黄花满地金。是真的吗?”
“不告诉你。”
“为何?”她微愠道。
“若告诉你,你以后便不来问我了。”
强夺非自己所属之物,或许会失去原本所拥有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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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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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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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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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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