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祝你生日快乐’也不错。”祝恺平说,“别人喊他就等于天天过生日,这样对他来说,每天都是最重要的。”
汤玟点头称是。
不过这对新人父母很快被孩子的爷爷奶奶骂了一顿,最后总算想出个正常名字。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祝恺平抱着刚入睡的婴儿轻声说,“希望他永远真诚,身边的人对他也真诚。”
汤玟:“那小名就叫涟涟。”
那时祝恺平子承父业年轻有为,父母辈积累的财富在他手里翻倍增长,全家在上海也算是有头有脸,于是涟涟从出生起就注定被众星捧月,三位育婴师24小时轮流照料,保证房间内每时每刻的温度湿度和光线符合标准,亲戚大人如果想进来看孩子也得先消毒。
涟涟出生半年,从只会躺在床上嘬手指,成长为学会了坐在床上嘬手指。这个时候已经很少哭了,有人寸步不离防止他磕碰,最新款的玩具也源源不断地送到他面前,只要他醒着,所有人的使命就是逗他开心。
汤玟经常守在他旁边,伸出一根手指戳他白皙柔软的脸,富有弹性,光滑细腻。虽然儿子还听不懂,但她还是常常感叹:“宝宝,你脸好像棉花糖啊。”
她说着就忍不住上前亲一口,刚亲完,涟涟就停止了玩玩具的动作,慢慢转脖子看她,黑眼珠泛着一层光,似乎是被妈妈勾起了天生的好奇心。
“涟涟。”汤玟眉开眼笑,把脸凑过去,指了指自己,“你也亲一下妈妈好不好?”
男孩伸出手,五根手指还微微蜷缩着,就这样贴在了汤玟脸上,先摸了摸皮肤,又去摸了摸鼻子,好像把她当新玩具了。
“亲,亲这里。”汤玟鼓起半边脸,期待涟涟能懂她的意思。
然而涟涟很快对她没兴趣了,又低头玩自己手上的东西。汤玟冲他露出委屈的表情,“宝宝,我辛苦怀你那么久,生你也费好大劲,以后等你学会说话,一定得先叫妈妈哦。”
涟涟看了她一眼,嘴抿着不吭声。
汤玟又耐不住心里的欢喜,整个下午,都对着儿子软乎乎的小脸戳戳蹭蹭。
祝恺平晚上回家,第一件事也是洗干净手去看自己的宝贝儿子。不过他表达喜爱的方式没妻子那么温柔,而是对可爱的孩子总想逗弄,比如抢走玩具又还回去,看他哭脸笑脸快速转变;或者轻轻把他推在软垫上,看他自己晃晃悠悠坐起来。
不出意外,他又被涟涟的爷爷奶奶大骂一通。
涟涟身体继续长大,祝恺平给他取了个新外号,叫“小葫芦”,因为他往床边一坐,背影看上去就像颗葫芦。所以祝恺平也总叫他“葫芦娃”。
结果叫的次数多了,涟涟对这个称呼很敏感,就以为是自己的名字。
“不许再这么叫了,太难听了!”汤玟严厉反对。
涟涟一岁那天,大人们为他弄了抓周仪式。他身体周围摆满了稀奇有趣的物品,可他什么都没看,直接爬向平时最爱吃的巧克力,那本来是凑数的东西。
祝恺平决定重新来,但汤玟帮涟涟剥开糖纸,掰了一小块塞他嘴里,说:“也许以后是甜点师呢?抓到什么都好,你不要来干涉。”
涟涟嚼得津津有味,最近他学会亲吻了,所以吃完就习惯性地在汤玟脸上留下一枚巧克力味的小小唇印。
涟涟出生之前,夫妻俩还打算以后再生个女儿,不过现在也打消了生二胎的念头——尤其汤玟态度最坚定,她过于疼爱这个孩子,因此不舍得他再有弟弟妹妹分走本该属于他的宠爱。
或许是母子之间的情感有所感应,尽管祝恺平天天念叨着“爸爸”这个词,涟涟第一句学会的话却是“妈妈”。
汤玟经常抱着涟涟,用自己的脸去蹭他的脸表示喜爱,其他姨母来探望他,也会先从这张可爱柔软的脸开始捏捏蹭蹭。涟涟躲避的次数很多,不过汤玟会教他:“因为大家喜欢你才蹭你呀。”
久而久之,涟涟明白了表达喜欢的方式。
于是,拿到喜欢的玩具,他就先用脸蹭蹭;穿上帅气的衣服,也低头用脸蹭蹭;捧着美味的蛋糕,第一件事也得用脸蹭蹭……奶油都蹭没了!
聪明的涟涟立刻明白食物不能随便蹭蹭,于是抓起妈妈的裙子蹭蹭,脸就干净了。
涟涟两岁时,觉醒了自我意识。
他知道自己是个小孩,但同时也觉得自己是辆小汽车。所以当汤玟用手指戳他鼻尖时,他就自动发出“Bu——”的一声。每次爸爸坐轿车回家,他都被汤玟抱着下楼,去车库摸摸辛苦工作一天的“叔叔”,也就是祝恺平乘坐的奥迪。
祝恺平:“你就不摸摸我吗!”
到了三岁半,该上幼儿园了,涟涟终于意识到这世上有好多好多小孩,他是其中之一,以后要变成大小孩,变不成小汽车。
别的孩子去幼儿园都哭得撕心裂肺,涟涟却很高兴,书包里装满喜欢的饼干零食,踩着“叫叫鞋”昂首阔步地跟老师进班了。
在班上,涟涟很受欢迎。他五官最漂亮,又从来不哭,气质当然与其他孩子截然不同;最重要的是,他身上有一种甜甜的香味,像块刚新鲜出炉的牛奶面包。
有小女孩搂住他说:“我想吃你。”
也有小男孩追着他跑:“我要背你!”
涟涟左躲右闪,两只鞋子急促地发出“唧唧”的声音。最后他生气了,大喊道:“你们不许碰我!”
不碰就不碰,但大家还是喜欢闻他身上香甜的味道。
四岁的时候,涟涟在电视上看到了迈尔克·杰克逊,和他的无数模仿者。黑帽子、太空步、还有那些标志动作……第一次让涟涟有了憧憬。
汤玟发现儿子最近四肢很活跃,经常模仿电视节目里的大人跳舞。她一直致力于培养涟涟各方面的兴趣,见他喜欢跳舞,便决定送他到专业的老师那里。
从此以后,涟涟的人生里每一天都在跳舞。
俗话说“七八岁的孩子狗都嫌”,可涟涟的情况却正好相反——没人嫌他烦,而是他嫌别人烦。父母及亲人的关注与溺爱紧紧包围着他,在学校老师也对他格外关照,连同学们也缠着他想一起玩……啊!他这该死的魅力,真是让他一点自由都没有!可恶!琇書網
他决定离家出走。
涟涟翻开自己的抽屉,里面是几沓粉红色钞票。每次过年,妈妈都会帮他把压岁钱收好,但数量太多难免有遗漏,于是涟涟就偷偷藏了几万块私房钱,平时都把抽屉锁着。
某天晚上,他假装睡了,等外面安静后,就开着一盏小夜灯收拾东西。他把衣服和钱装进行李箱,又带了几瓶水和饼干,趁保姆在厨房收拾,赶紧拎着箱子跑出去。
楼下大堂有管家在,他只好走了员工通道,一路疯跑,到了楼下花园。
走正门肯定会被发现,所以他灵机一动,跑到了某处角落,那里种着花草树木,但其实后方还有一道铁栅栏门。
涟涟的行李箱是儿童款,能从缝隙里挤出去。接着,他迈出腿,试图让自己也钻过去。可结果却是卡在中间,没有再往前的空间,退回去也要忍受疼痛。
就在这时,巡逻保安牵引的狗察觉出了不对,冲他的方向汪汪大叫。
涟涟第一次离家出走,以被保安扭送回屋的失败告终,共计逃离了五分钟。
这让他意识到,自己得变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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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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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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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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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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