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祝涟真才得时刻警醒自己,千万别因小失大。
“站队站队!”祝涟真起身拍掌,招呼其他几人过来排列舞蹈队形,“你们四个跳,先把我的Part空出来。”
身为组合的舞蹈担当,祝涟真肩负着调和五人每场表演配合度的使命。专业街舞Dancer的身份是他在偶像圈内得天独厚的优势,不光实力强劲,审美鉴别能力也出类拔萃,因此将Acemon的齐舞水准拔高了好几个层次。
“付榕,你抢拍了,重来。”
“One,Two,Thr……停,不行,你们胳膊抬起来的幅度不一致。”祝涟真蹲在他们正前方,目不转睛地纠正每个人的动作细节。m.xiumb.com
“陈茂霖你是不是又纵欲过度了?”
……
练习不到两个小时,四个人都大汗淋漓,必须休息一会儿才能继续。祝涟真给他们每个人拧开矿泉水,亲手递过去,说:“我们没那么多时间了,还有一首新歌都没学,接下来每天都得跳十个小时才行。”
纪云庭差点一口水呛喉咙,他来不及抹干水珠,难以置信地看着祝涟真,“咱们又不是去参加KOD大赛,照这种力度跳下去,没准儿直播之前就把身体弄垮了。”
Koty躺在地板上气喘吁吁,“我好像知道中国军训是怎么回事儿了……”
“那就改成八个小时吧,不能再少了。”祝涟真无奈让步,“你们要是这两年坚持练舞,今天也不至于累成孙子一样。”
顿了顿,他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噢,我听说别的公司高价请了一个齐舞冠军团队,不知道是给哪个组合编舞,反正肯定跟我们同天回归,竞争压力很大。”
他说完,特意扫视了他们每个人的表情,发现大家对此置若罔闻。
祝涟真有点按捺不住了:“你们怎么连紧迫感都没有?”
付榕漆黑的发丝被汗水濡湿,他找了根头绳将头发绑好,起身道:“紧迫感是那些年轻人才有的,我们出道这么多年,难道还要再回头跟他们抢风头?”
“咱们平均年龄不也才二十四?”祝涟真反驳他,“既然公司让我们回归了,第一场表演播放量总不能输给后辈吧?别忘了,以前我们再怎么被骂,舞台可从来没丢过脸。”
祝涟真的态度似乎很快会陷入较真,然而他这份固执在眼下的氛围里有点格格不入。
谈情身体前倾,握住他手腕,摇晃着打岔道:“祝老师,坐下来歇歇吧,嘴唇都快干了。”
祝涟真下意识舔了舔唇角,然后弯腰从地上捡了瓶水,拧开就喝。
“小祝,那是我的。”
祝涟真充耳不闻,一口气喝光,把空瓶子丢进谈情怀里,“嘣”的一下。
润完嗓子,他又锲而不舍地向大家重申回归舞台的重要性:“我们以前那么狼狈地收了场,要是再不好好把握新开端,所有人都会觉得Acemon已经完了,回不到巅峰,拼不过后辈,甚至……还不如六个人的时候。”
Koty继续躺在地板上,疲惫地歪了歪脑袋,有气无力地问祝涟真:“你是想让我们回到像第一次巡演那样吗,Len?”
第一次巡演。
Koty话里具体的时间限定,让大家迅速意识到过去与现在的差距多明显。
刚出道时,媒体毫不吝啬地为他们送上各种夸张赞美,什么“黄金时代里最璀璨的新星”“世界末日后的新希望”;甚至还有日本杂志也跟着凑热闹,一本正经地评价Acemon为“中`国未来的偶像帝王”,连粉丝看了都羞耻。
而当他们宣布停止一切团体活动后,媒体只用寥寥几个字总结他们的经历:流星陨落。
再声势浩大的烟花,绽放完毕后也只是平平无奇地归寂于黑夜,无一例外。
“其实我们当年主要是运气好,天时地利人和,加上团风独特,所以一炮而红了呗。”纪云庭觉得大家回忆过去太扫兴,主动开口缓解气氛,“放宽心,偶像团体的寿命本来都是有限的,起码我们还是有销量纪录在,至今没人打破吧?”
“没有。”祝涟真沉着脸色,“但早晚会有。”
不等旁人搭腔,他又说:“所以我希望能打破我们记录的还是我们。”
可惜这次的语气没刚才那般坚定了,淡淡地透出妥协。
练舞室氛围有一丝凝重,祝涟真调整呼吸,转身背对着他们播放音乐,“继续跳舞吧,这次我加进来。”
几人心照不宣地没再提刚才的话茬,专注排布阵型,磨合动作。
这一练就到了天黑,大家实在不能再消耗体力,上楼洗澡换干净衣服,然后各回各家。
祝涟真没走,吃了几块能量代餐棒,独自留在练舞室。他随机播放了好几首音乐,脑子里什么都不想,只让身体依靠本能去跟随节拍律动,也不在乎哪里衔接不够完美,纯属享受自由发挥的过程。
一直到对面楼的练习生们都下课了,他仍待在舞室没动。
门被人轻轻敲了两下,祝涟真回头,看见谈情手里提着袋子,直接走进来了。
“你怎么没回家?”祝涟真问。
谈情拾起舞室角落的折叠桌,打开放平稳,“猜你这个时间饿了,但又懒得吃饭,所以带了点过来给你。”
白天才刚约法三章,晚上就来献殷勤,很难让人不怀疑他是别有用心。不过饥饿当头,祝涟真愿意把谈情的示好照单全收,道谢后乖乖坐下,打开晚餐袋子。
谈情给他买了鲍汁捞饭,汤汁浓稠鲜美,米饭松软香甜,很适合运动过后暖胃。
“小祝。”谈情坐在对面托腮望着他吃饭,“组合得到达什么程度,你才能满意呢?”
祝涟真快速扒饭,咽下,回答:“我上次不是说了吗,我想我们拿下‘三大’。”
他瞥了瞥谈情,问:“你以为我当时开玩笑的?”
“当然不是,我只是想听你再说一遍。”谈情懒懒地笑着,眼神却清亮无比,“每次听你语气不容置疑地说各种各样的目标,我都觉得我们的未来充满了希望。”
祝涟真握勺的手指一僵,被他话里那“我们的未来”唬到了。究竟是他们俩人的未来,还是整个团体的未来,估计是个人听了都辨别不出来,只能慢慢寻味。
然后就在寻味的过程里,不断加深对谈情的在意——祝涟真预料到了这种情况,于是干脆一开始就不去深思。
“我吃饱了。”祝涟真抽出纸巾擦嘴,起身去拿水喝。
“小祝,”谈情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如果我们没按照你所设想的那样到达顶点,你会生气吗?”
练舞室最后方的墙壁上,是一盏巨大明亮的壁灯,由Acemon的名字和标志组成。
祝涟真望着它,没直接回答谈情,而是反问他:“这两年你们都没开过个人演唱会吧?”
“嗯。”
自从团体活动停止,几个人就渐渐转型另谋出路了。谈情专心在电影圈打拼,付榕已经是时尚界宠儿,纪云庭在传媒学院念完了研究生,而Koty经常满世界乱跑,花天酒地逍遥自在。
只剩祝涟真,仍坚持在偶像圈内,发歌、练舞、开演唱会……他那时总不安心,隐约意识到,如果连自己也放弃组合,那它恐怕就真的没有回温之日了。
“你知道开个人演唱会的感觉是什么吗?”祝涟真低头,粗略地回忆当时的心情,“我站在舞台中心,看着下面只有我一个人的应援色,听粉丝只喊我一个人的名字……却觉得自己应该去更大的舞台才对。”
“可光靠我一个人,没那个能力。”他接着说,“以前我心高气傲,觉得是队友拖后腿;等我独自单干了,才发现自己原来是那么目光短浅,自以为是。”
谈情坐在地上凝望他的背影,不动声色地听。
祝涟真眉头不知不觉皱紧了,“我以为这次回来,大家至少会在这件事上达成共识,没想到……还是只有我惦记着舞台,惦记着登顶……你们都很满意自己的工作现状。”
他话没说完,却怕自己情绪起伏太明显,于是适时地选择闭口不言。
面前的壁灯正好闪烁了一下,大概电路有点毛病,字母“A”忽明忽暗。
祝涟真看着这寓意“王牌”的名字,心里一阵酸胀和不甘。但冷静过后,他最终又不得不承认:“好像……确实是我的想法太不切实际了。”
谈情深吸一口气,默默站起来,踱步到祝涟真背后。
“人都想走更轻松的路,这无可厚非,换位思考一下,我没资格怪你们。”
祝涟真眉头舒展开来,“你们只是比我先长大了。”
他话音刚落,忽然眼前一黑,紧接着感觉到眼皮和眉骨处都覆盖了一层暖意。
“不是的,小祝。”谈情站在他背后,捂住了他眼睛,“不是我们先长大了,是我们已经忘了梦想,但你却还记得路在哪个方向。”
谈情的声音淡定又平和,却让祝涟真指尖不由自主地轻微一颤。黑暗的视野让他心中没有杂念,眼前自然浮现的,仍是当年几个人一起站在最盛大的舞台上,意气风发,肆意张狂,青春气息与骨子里的野性双双迸发,被耀眼的灯光一照,热烈得仿佛能掀翻整个世界。
“你要带我们回来。”谈情告诉他。
听到谈情这样一句肯定,祝涟真原先的纷乱思绪全部烟消云散,他紧紧咬住下唇,才没让眼泪渗出眼眶。
他感觉到谈情的嘴唇离自己头发很近,好像已经不经意地触碰上了好几次,若即若离,勾得他心里也痒。好像明知道这很可能是个陷阱,却还忍不住往里瞧瞧。
“谈情。”
“嗯。”
“约法三章里的第一条,再加一句补充。”祝涟真嗓音微微沙哑,“‘拥抱’不算肢体接触。”
“那它算什么?”
祝涟真没吭声。
谈情放下那只覆盖在祝涟真眼皮上的手,然后握住他肩膀,将他身体扳过来,顺便揽进怀里。
祝涟真不躲避,身体重心都几乎快依托在谈情胸膛上。由于不久前刚洗过澡,谈情身上香水味清淡得几乎察觉不到,只剩一点属于冬末的冷冽气息。
“拥抱是……人类之间偷取能量的方式。”祝涟真侧脸到耳根绯红一片。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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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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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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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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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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