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盈说到这的时候脸色刷白,僵直的眼神中充满恐惧。
唐曜森垂头看着地面上的影子。
他没接钟盈的话,因为内心沉得有些喘不上气。
他跟钟盈在多年前也有过孩子,还是一对双胞胎,可是因为工作的原因,钟盈没跟他商量就擅自去把孩子打了。琇書網
“……后来我再想要孩子,跟你尝试了好几年,却一直怀不上,我妈说可能是我的报应。”
钟盈并不是迷信的人,但蒋玉茭生前信佛。
唐曜森沉默了片刻,抬头看着殿前那一律霞光。
原处的梵音还在回荡。
“是否真的有报应我不清楚,但我相信因果。”
所有的结局都不是一日造成的,其实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经有了端倪,只是需要我们一步步走到这里。
“因果?”钟盈用手扶着小腹,“或许有吧,所以我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把视频交给警方,当然,做这些也不是为了钟聿,只是希望在孩子出生之前能够把这些事都了结掉,起码晚上睡觉我能睡得踏实些,或者全当是……全当是帮我腹中的孩子积德行善。”
唐曜森没接话,与钟盈的这段婚姻走到这一步,他承认自己也有责任,但关于孩子那部分始终是心里的“意难平”。
……
蒋玉伯和蒋烨双双入狱,蒋家算是彻底没落了,那段时间刘慧的情绪变得相当不稳定,经常在媒体上朝钟聿泼脏水,各种所谓的“揭秘”和“真相”,有些话说得很难听。
起初钟聿还能忍,或者说懒得跟她计较,也清楚这种人你越关注她就越疯,可是刘慧到后来开始各种诋毁梁桢和豆豆,揭梁桢父亲强J入狱的事,批梁桢跟多位男性有一腿,甚至说豆豆不是钟家的亲骨肉,这就触及钟聿的底线了。
他一怒之下找人去“约谈”了刘慧。
刘慧这人吧,标准的欺软怕硬,平时看着跋扈得很,但经钟聿警告,自己也知道掂量掂量,再出现在媒体面前的时候显然就已经收敛了很多。
“刘慧嫁到蒋家这么多年,好像一直不讨蒋家人喜欢。”
某日梁桢抱着PAD坐沙发上闲逛,刚好看到关于刘慧的一段采访。
镜头里的女人穿了条黑底红花的刺绣连衣裙,烫了头发,也化了妆,但还是逃不了岁月留下的印记,再被镁光灯一照,脸上浓厚的妆容就显得有些不堪。
钟聿也瞄了眼,说:“当年她是因为怀了蒋烨才能嫁进蒋家,所以蒋缙对她的态度一直不友善。”
“可蒋烨呢,我怎么感觉蒋烨跟她也不怎么亲近?”梁桢又问。
钟聿嗯了声,“母子俩的关系确实也很淡,主要是蒋烨心里也有些看不起刘慧。”
“刘慧是他妈啊,他凭什么看不起?”
“可能也是受周围环境影响,觉得刘慧各方面都不突出,潜移默化就有些看不上了。”
“亲身儿子看不上自己亲妈?”梁桢觉得简直不可思议,可转念再想,蒋烨从小成绩优异,各方面能力都很突出,内心极具自尊和自傲,再看这位“各方面都平庸”的母亲,心里或许真的存在落差。
刘慧自己也不上进,进蒋家这么多年,除了一味忍让迁就,个人也确实没什么成长。
当一方向前奔走,另一方却固步自封,彼此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大,真的很难再进行交流。
何况刘慧本身起点就低,落差太大,融不进这样的环境,内心就会生出许多自卑感,以至于在蒋家这么多年,一面小心翼翼地伺候蒋玉伯,讨好蒋烨,一面又要忍受蒋缙在外面重组家庭,小三遍地。
在这样难堪又委屈的夹缝中活了将近三十年,最后落得丈夫和儿子双双入狱的下场。
她好像成了一个笑话,却又难免惹人同情。
PAD上的采访还在继续,画面里的女人已经开始抹眼泪,粗重的眼妆被眼泪稀释,已经出现很明显的晕妆。
梁桢的性格是从来不允许自己在任何公众场合哭的,更不会把自己的伤口露出来供人品赏,所以她实在无法理解刘慧在摄影机面前像祥林嫂一样一遍遍痛诉自己活得有多惨的心态。
难道她还指望别人给予同情和帮助么?真不知该说她天真还是愚蠢。
梁桢看得莫名有些心烦,将PAD合了起来。
“豆豆的学校我联系过了,入学测试安排在下个月中旬。”
“嗯。”钟聿给她递了一颗提子,又往自己嘴里扔了颗,回答:“豆豆的事你决定就好,学校方面要是有什么问题,我让陆青去沟通。”
“目前来看没什么问题,只是最近半年他几乎没去幼儿园呆过,我怕他适应不了,找了老师来这边一对一教。”
“豆豆同意了?”
“嗯,跟他商量过了,他并不排斥,课也都试完了,他还挺喜欢的。”
钟聿眉心一皱,“课都试完了?什么时候试的,我怎么一点不知道?”
“前两天吧,看你最近太忙,我也没凑到时间跟你讲。”
“生气了?”
“什么生气了?”
“我最近忙得都管不上你们。”
梁桢噗嗤一下笑出来,“我需要你管什么?不用,你把工作上的事处理好就行了,但豆豆那边你作为父亲每周还是要抽点时间陪陪他。”
“嗯,我知道!”钟聿拖了凳子又往梁桢身前挨了一点,“那你呢?”
“我?我什么?”
“你就不需要我陪吗?”
“……”
“你看我最近连续加班,晚上回来你都睡了,早上走得早,也见不着你人,你也从来不问我一声。”
梁桢蹙眉,“我要问你什么啊?”
“起码也该问问我为什么不回来吃晚饭,为什么成天不见人影啊!”
梁桢笑:“这有什么好问的,你不回来肯定是在公司加班啊。”
“加班归加班,可你起码也得隔三岔五地给我打个电话或者发条微信关心一下啊。”他一个成天不着家的人,说到后面倒自己先给自己委屈上了。
梁桢定定看了他一眼,心想这货是不是又要作?
“你……”
梁桢想直接怼回去,可是看他眼神委屈,想着最近他压力很大,工作上的事也一直没个消停,就当哄哄他吧。
“好,以后我尽量给你发微信例行询问一下。”
“就这样?”
“那不然呢?”
“……”
钟聿龇了下嘴,突然又把椅子往前挪了点,拎了条梁桢的腿搁自己膝盖上。
梁桢最近喜欢在院子的树荫下看书,腿上难免就留了几个被蚊子咬出来的小红包,好在她也不是疤痕体质,只是皮肤白,小红包落在上面就有点突兀。
钟聿贱兮兮地用手指在包上刮了两下,梁桢也没怎样,可是刮着刮着他开始不安分,手沿着她的小腿跟开始往上游。
那天她穿的是一条棉麻的阔腿裤,手很容易钻进去。
梁桢歪着头看他,“喂!”
“嗯?”
“你在干嘛?”她用眼神扫了眼他的手。
钟聿嬉皮笑脸,但没收手,笑呵呵地跟梁桢说:“今晚一起睡吧?”
“不用!”
“相信我,我什么都不干,就两个人聊聊怎么样?”
“那也不用。”
“你看我最近难得这么早下班,有些事……”
“真的不用!”
梁桢毫不留情地抽回了自己的腿,拿了旁边小桌上的书和PAD就进了屋。
钟聿气得一脚揣在桌腿上。
真是白白让他在这陪着喂了这么久的蚊子。
钟聿越来越忙,有时候会连续一周不回来吃晚饭。
梁桢怕他再委屈嘀咕,竟也养成了每天给他打个电话或者发几条消息的习惯,问得最多的一句就是“晚上回不回来吃饭?”
当然,钟聿忙于工作的同时,梁桢也没闲着。
她几乎每天都有网课,一天至少要练一幅手绘,后来随着身体状况越来越好,又给自己报了个法文班。
想再掌握一本外语也在她的清单之中,只是之前没有时间也没这个经济能力,这会儿在楼里养病,正是个好时机。
但钟聿得知之后就有点担心了,主要是怕她太累影响伤势,可也知道这女人主意太正,一般没人能左右她的决定。
好在八月初的时候带她去医院复查,查下来伤势恢复得不错,钟聿才放心。
从医院回去需要经过老城区。
梁桢看着外面的马路,两边都已经用板子拦了起来,挖掘机和吊机在忙碌工作,芝兰小馆也被拆除了,如今那块地上只剩一片废墟,但梁桢看过规划图,在不久的将来这里将会出现商场和剧院。
平地起高楼也不过在弹指之间。
“怎么了?”钟聿发现她脸色不大对劲,握了握她的手问。
梁桢低头默默沉口气,“昨天陈芝兰给我打了个电话。”
“嗯,聊了什么?”
“她说想见见我。”
“你怎么说?”
“我没答应,也没拒绝。”
“不想见她?还是还在犹豫?”
梁桢苦笑着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这种踟蹰不前的样子实在跟她不像,但钟聿能够体会这种感觉,间于渴望和拒绝之间。
“去见一面吧,不然我想你以后也不会心安。”
梁桢抬头看着钟聿,在这个瞬间她突然觉得这个男人其实很了解自己。
“好。”她笑了笑,握紧钟聿的手指。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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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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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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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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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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