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还哭了呀!”叶千橙踩着高跟鞋进来,特意凑到梁桢面前盯着她仔细看了看。
梁桢躲闪不及。
叶千橙笑得更欢,“还真哭了,看来总算没白疼你一场,嗨小子,你媳妇儿可是为你哭了啊,你可以死得瞑目了……”说完往钟聿手臂上重重拍了下。
梁桢被她的举动弄得哭也不是,气也不是。
“叶小姐…”她调整好情绪站起来,“要不你在这坐一会儿吧,我先出去吃个饭。”
梁桢起身站起来,拿了包准备出去,结果还没走到门口就被叶千橙拉住了。
“诶你等下,我跟你一起去!”
“你跟我一起去?”
”对啊,你不是出去吃饭吗?我也刚好没吃,一起呗!”叶千橙将链条包往身后一甩,亲昵地圈着梁桢的手臂就往外走。xǐυmь.℃òm
梁桢被强行拖了两步才反应过来。
“抱歉叶小姐…”她巧妙避开叶千橙叉在自己身上的手,“我想我跟你之间并不熟吧。”
“哎一回生二回熟嘛!”
“但还没到可以同桌吃饭的地步。”
“噗都睡过同一个人男人了,一起吃顿饭又能怎样。”
“你……”
“快走吧磨磨唧唧的人都要被饿死了。”
梁桢就这么被叶千橙半拉半拽地出了院区。
医院地处偏僻,附近也没什么像样的商业区,就门口几家小餐馆,也没得挑,最后选了店堂看上去最干净的一家。
主营日式拉面,配一些小食,寿司和饮料。
那会儿已经晚上七点多,店里也没其他客人,落座后叶千橙拿过菜单扫了遍。
“你有什么忌口的吗?”
梁桢脸上没什么表情,回答:“没有!”
”那我可就随便点了啊。”
叶千橙也不再问梁桢意见,点了两份面加一些小食,给自己要了杯奶昔,又把饮料单给梁桢:“你喝什么冷饮?”
梁桢看了眼,“不用,我喝白水。”
叶千橙:“哦忘了,钟少跟我说过你不喜欢吃甜食。”
梁桢::“……”
“好了,就这些吧,服务员,收单子!”叶千橙在纸上勾完后嚷嚷,爽利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店里穿堂而过,那感觉真是说不上来,明明应该很讨厌这个女人,但她自顾自嗨的性格实在又令人动不了气。
梁桢只能低头看手机,尽量避免跟她接触。
店里安安静静,除了一名在收银台玩手机的服务员之外,只有她们两个客人,气氛简直是尴尬得匪夷所思。
梁桢烦躁得在手机屏幕上乱戳乱点,搞不懂自己为什么要答应出来跟她吃饭。
”喂!”前面突然伸过来一只涂满黑色甲油的手,“你最近是不是一直守在病房?”边说还边趁机在梁桢下巴上捏了记。
梁桢躲闪不及,露出一脸的不耐,“叶小姐,麻烦你别动手动脚。”
“啧啧,碰一下都不行吗?也是够小气!不过看你这小脸瘦的,眼皮下都青了,要是那小子醒了看你这样不知又得心疼成什么样。”
梁桢不住将身子往后靠,实在听不得她这些胡言乱语。
“叶小姐,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如果没有的话我还有事,先走了。”她回头拿了包想起身,却被叶千橙一把摁住。
”一起吃顿饭的时间,你急什么急?”
梁桢目无表情地看着叶千橙,后者被盯了几秒钟,不得不抬手投降,“好好好,我不开玩笑了,咱有事说事,你先坐下行吗?”
梁桢忍住性子,这才重新又坐到了椅子上。
刚好服务员端了面上来。
叶千橙扔了筷子给她,“我中午都没吃饭,能不能先吃完面再谈?”
梁桢见她似乎正经了几分,微微嗯了声。
于是两人开始面对面吃面,只是一个大口朵食,一个低着头吃得三三两两,等叶千橙全部吃完,梁桢才吃了三分之一而已。
“怎么,不合你胃口吗?”叶千橙问。
梁桢干脆把筷子放了下来,“还是说事情吧。”
“别,好歹等你吃完呐。”
“我吃完了。”
她最近食欲不佳,其实吃不吃都一样。
梁桢抽了纸巾擦了下,直接叫服务员过来收碗筷。
叶千橙忍不住嘀咕:“吃得可真少,难怪这么瘦。”
“……”
梁桢似乎已经开始慢慢习惯她的胡言乱语,等服务员收掉餐具,她往椅子上又靠了靠,大概是一顿饭莫名缓冲了两人之间的尴尬气氛,梁桢觉得自在了许多。
“不知道叶小姐找我有什么事。”
“我能有什么事,还不就关于钟聿那些破事!”她吸着玻璃杯里的奶昔,一脸幽怨地问梁桢,“你说他是不是真的就这么一直躺下去?”
梁桢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戳了一记。
她现在讨厌有人问这个问题。
“不清楚,要看后续疗养。”
“那你觉得他还有苏醒的可能吗?”
“有!”
“你怎么知道,医生都说了,一周没醒基本就是废了!”
”不同人不同情况,医生也不能确定,另外烦请叶小姐讲话留点分寸,什么叫废了?就算是植物人身体所有机能也在正常运转!”
“哟哟哟,看你这急的!”叶千橙憋着嘴又吸了口奶昔,翘着大长腿说,“其实废不废的跟我关系也不大了,我跟他之间要办的都已经办完,就想着来问问你,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梁桢默默沉了一口气,“我想这个没必要告诉你。”
“是,你确实没必要告诉我,但我得看你的意思来考虑要不要跟你说些事儿。”
梁桢眉心轻皱,“什么意思?”
叶千橙:“你先甭管我什么意思,就说你后面啥打算吧。”
梁桢:“你是指哪方面?”
叶千橙叹了声,“行了我这么问你吧,就你不是前不久出国念书了麽,我听说这会儿应该已经开学,你突然这么跑回来不上课,学校那边没影响?”
梁桢:“肯定会有。”
叶千橙:“那你还回来?”
梁桢别过脸去看了看其他地方,她不想跟人谈论这个问题,更何况眼前的女人还跟钟聿存在那种关系。
“能不能不聊这些?”
“成啊,那我们来聊聊你跟钟聿。”叶千橙又换了个坐姿,身子往前怂了点,“诶,你知不知道钟聿为什么会跟你离婚?”
梁桢猛地转过来,眼底已经溢了寒气。
一个破坏她婚姻的女人,现在跑来问她为什么会离婚?
”叶小姐,我想我有必要跟你说清楚,我之所以跟他提出离婚,从头到尾都不是为了你。”
叶千橙扯嘴笑,“我又没说你俩离婚是因为我,这么激动做什么?再说你们离不离的跟我也没啥关系,我又不会跟他一辈子!”
梁桢:“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对他也不过是逢场作戏?”
叶千橙:“当然,形势所逼,谁跟谁还不是演戏?不然你以为我真能看上他那么一个幼稚狂?”
梁桢:“他哪里幼稚?”
叶千橙:“动不动就赌气,肚量还小得要死,关键作为一个男人毫无血性,我都怀疑他那方面到底行不行!”
梁桢顿了下,“你这话什么意思?”
叶千橙总算成功从她脸上捕获到一点不一样的神情,忍不住又想逗她。
”喂,说说呗,他是不是那方面很烂?”
“什么?”
“能不能坚持十分钟?前戏多长?你跟他的时候有没有很爽?”
梁桢气得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叶小姐,请你注意场合,若你无法做到尊重我,起码也该尊重一下你自己。”
“啧啧啧…”叶千橙被梁桢一板一眼的样子唬得直摇头,遂也懒洋洋地起身,拿手压了下梁桢的肩膀,“小妹妹,别这么激动,姐跟你开个玩笑而已嘛!”
梁桢哪见过她这样的“无赖泼皮”,不自在地甩了下肩膀,眼神和动作中已经带了明显的气愤。
叶千橙知道也不能太闹了,毕竟对方是个特别无趣又正经的女人。
”来,坐,坐下说!”她摁住梁桢把人按回椅子,“我跟你老公…哦不,你前夫…我跟你前夫其实根本不存在什么男女关系。”
梁桢定了定。
叶千橙也不管她脸上什么表情,“这么跟你说吧,其实他是找我来陪他演场戏,目的就是为了气走你。”
梁桢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盯着她。
“你不相信?”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当然知道,也明白这么说很荒唐,但事实就是如此,不信我给你看样东西!”叶千橙咬着吸管从兜里掏出手机。
屏幕上是一张照片,编着脏辫化了浓妆的叶千橙搂着一个男人,男人皮肤黝黑,身形壮实,卷起的衬衣袖下露出一截肌肉结实的花臂,臂上的纹身龙飞凤舞,却与整个人嚣张跋扈的气质十分相符。
“看到没,这才是我男人,就你前夫那细皮嫩肉的弱鸡样我还看不上!”
“……”
梁桢被她这信息量弄得有些懵,缓了两秒钟又将目光落回手机上。
这个男人她看着有些面熟。
“这位是不是……顾氏的老板顾卫东?”
“你们见过?”
“没有,但之前看过他的报道!”
顾卫东在泞州也算是个传奇人物,坊间关于他的传闻也颇多。
叶千橙哧了声,“肯定不是什么正面报道。”
“确实不怎么正面!”
梁桢跟这人没交集,她所知道的不过就是顾秋池的大哥而已,但网上却总时不时会冒出他的新闻,除了商业上的报道之外大部分都是他的情史,一会儿跟某嫩模同游洲域,一会儿又是跟某小花深夜谈心,最近一则消息好像是说他包养了一个女学生,为哄人开心不惜给学校捐了一座游泳馆。
顾卫东身边的女人从没断过,且每段“恋情”都很高调,但梁桢却从不知道他跟叶千橙之间还有关系。
“你们……”
”你是不是想说为什么媒体从来没曝光过我跟他的关系?”
“对。”
叶千橙略带苦涩地笑了笑,“可能是我的身份特殊吧,也可能是他从来不愿意承认,算了跟你说这些干嘛!”她将手机收走,用手撩了下头发,又恢复刚才痞滋滋的样子,“总之我跟钟聿不是外界传的那种关系,之前在酒店同居也只是为了掩人耳目,至于原因,一方便他想借此跟你疏远,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我能贴身保他安全。”
寥寥几句话,但内容却现实一下颠覆了梁桢此前所有的认知。
她怔在那好一会儿才问:“他为何要这么做?”
叶千橙:“为了不让你被卷进来了,也担心那些人会伤害你。”
梁桢:“那些人?哪些人?”
叶千橙:“你真的一点不知情?”
梁桢无奈笑了笑,“你觉得呢?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要不是陆青给我打电话我连他出事都不知道,你觉得我还能知道什么?”
“也是!我发现你男人真要打算干点什么还真都能干好,比如成功跟你离婚,再成功把你气走,但你不挺聪明的么,到这一步难道还一点看不出来?就这次他被人捅一刀也绝对不是意外,背后有人想要他的命。”叶千橙说话倒是直来直往。
梁桢目光未动,问:“谁要他的命?”
叶千橙:“你猜!”
梁桢:“我猜不到!”
叶千橙被弄得直接笑了出来,“我发现你这人的防备心还真挺强,都跟你说到这地步了,你还是对我没点信任?”
梁桢:“……”
叶千橙:“行了行了算我败给你,是蒋家那边的人。”
梁桢:“蒋玉伯?”
叶千橙:“你怎么知道?”
梁桢:“你不是让我猜的么!”
叶千橙:“……”
她悲催地发现自己的脑子根本跟不上梁桢,有些生气地往后靠了靠,吸了两大口奶昔才重新开口:“错,蒋玉伯虽说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半截要入土的人,前阵子生病已经没了半条命,最近被钟聿安排在疗养院疗养。”
言下之意蒋玉伯已经翻不了什么浪,至于蒋缙就更不用说了,几个月前就已经被判了刑。
蒋家父子都不可能,那还有谁?
梁桢脑中一闪,浮现的是那张厚镜框遮面,看上去似乎永远死气沉沉又木讷的书呆子形象。
“难道是……蒋烨?”
“BINGO,答对了,学霸就是不一样!”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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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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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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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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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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