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告诉你我来志和上班就是为了耗时间?你又有哪只眼睛看到我在耗时间?如果我真的只是耗时间的话,今天上午拿给甲方看的方案从哪里来,是你帮我加班熬夜赶出来的吗?”
梁桢向来不是能吃亏受委屈的性格,加上心情不好,又喝了点酒,直接就拿话怼了回去。
刘工听完脸都气白了。
他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么横的晚辈。
“你……你怎么说话呢?真以为自己弄个方案把甲方糊弄过去就真牛逼了?我告诉你,你不过就是运气好,做的东西刚好对甲方胃口,而且方案是不是你自己做的还要打问号,真以为别人都不知道你跟森集唐曜森之间一直有不正当关系?”
这话一出全场倒抽一口冷气。
梁志和看了眼梁桢,眼见着她脸色发沉,眼底冒寒光。
不妙!
他赶紧拉了刘工一下:“不是老刘你怎么一喝酒嘴巴就没个把门……”然而话还没说完,只见梁桢捞了桌上的酒杯,毫不犹豫就朝刘工泼了过去。
“刘广年我告诉你,你要质疑我的设计,我的资历,甚至我的工作能力,这些都没问题,毕竟你的格局就这么小,我拿了你的项目你要怨恨我也不介意,但是如果你因为这事上升到人生攻击,诽谤造谣,我可以告你!”
梁桢说完将空酒杯往桌上一顿。
全场噤声,而那大半杯红酒一滴不漏全部泼到了刘工脸上。
刘工大概是被泼蒙了,一时之间定在那都没反应过来,直到红色的酒渍淌得满脸满脖子都是,他才意识到自己被人当众泼了红酒。
这下可怎么得了,他虽说在整个行业里岌岌无名,但在工作室却是泰山北斗的人物,当初梁志和也是花了重金和诚意把他从设计院里挖来的,结果梁桢才来没多久,不光抢了他的项目,还当着这么多小辈的面泼了他一身红酒,他当然不能忍。
刘工气得身子都在发抖,怒拍桌子撸了下袖管就要朝梁桢这边冲过来,这架势像是要当场把人掐死。
梁志和见势赶紧把人拉住,“行了小梁也是喝多了,两人都少说几句!”但刘工不听啊,今日简直是受了奇耻大辱,他怎能忍得了。
“你松开!你撒手!!!”他挣扎着要往梁桢面前冲,力气之大弄得梁志和那么大一块头都有些拦不住,旁边又上来两个同事帮忙劝,但无济于事。
梁志和不得不朝小袁使脸色,小袁立马就明白了,过去拽梁桢,最后硬生生地把梁桢拽出了餐厅大门。
出去是一个大型广场,广场上有喷泉,景观,色彩斑斓的霓虹和人群交相辉映。
“梁姐,刘工平时还算挺义气一人,今天大概是真的酒喝多了,所以说话有些不经大脑,你别放心上。”
小袁当和事佬,在旁边劝,梁桢没吭声。
小袁又朝她瞥了眼,见她没什么反应,继续说:“他这人吧,平时坏心眼没有,就是有些心高气傲,你也知道他是我们老大从设计院挖过来的,平时要接到什么大一点的项目基本都是交给他做,可你一来冷不丁就抢了他的风头,站在他的立场确实有点接受不了。”
“所以他就可以随意诽谤造谣?”
“这当然不能啊!”小袁平时跟梁桢的私交还算可以,“工作归工作,项目归项目,就算工作上有怨气,也不应该牵扯到私生活,所以刚才他说的那些话也确实过分,但你……”
小袁眉头皱了下,心想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他泼红酒也不合理啊,但这话小袁愣是没胆说,不过梁桢已经从她欲言又止的表情中猜出了一二。
她苦笑一声,说:“你先回去吧。”
小袁:“那你呢?”
梁桢:“我想一个人静静。”
小袁:“反正也吃得差不多了,要不我陪你呆一会儿吧?”xǐυmь.℃òm
“不用!”梁桢细微地压了一口气,“我没事,你回去吃饭吧。”
其实她想说自己今天心情真的很糟糕,所以餐厅里的热恼反而令她觉得无所适从。
“走吧,我找地方静一会儿就会回去。”
小袁见梁桢坚持,也没办法,乖乖回了餐厅。
梁桢看了眼四周,音乐喷泉停了,原本围在边上看的人群也都散了个精光,马路上车来车往,对面万栋高楼,此时依旧灯光璀璨。
这个城市似乎无时无刻不处于热闹和繁忙中。
梁桢走到喷泉池旁边坐下,拿出手机又刷了会儿新闻,短短几个小时过去,钟聿当选钟氏董事会主席的事已经炒得全网都是。
大半个月之前还说他在董事会被人架空,结果这才几天功夫,他一跃成了主席。
这可是钟氏历史上年纪最轻的一把手啊。
这个反转大到令吃瓜群众措手不及,随后便是铺天盖地的扒皮和猜测,有人将钟聿当选董事会主席一事跟蒋缙内幕举报联系到了一起。
主要还是时间上凑得太巧合,这边刚要改选,而作为当选机率最大的蒋缙却突然被人告发收到了证监会的调查通知,此后一系列证人证词弄得蒋缙直接被移交了司法机关,其效率之高节奏之快,像是提前有人挖好了坑,就等着时机成熟把人往里摁。
再往前推算,钟盈患有抑郁症的事已经超过两年时间,她一直有在做治疗,却从未遭遇过曝光,结果却在这个节骨眼上被人PO了病历。
不管员工还是股东,都不会放心将公司交到一个患有精神病且无法控制自身情绪的人手里。
钟盈没戏了,蒋缙又被带走连取保候审都办不了,所有的事全部联系起来,实在让人不得不怀疑这背后有人操纵,而这操纵之人就是钟聿无疑了。
一时之间钟聿的形象整个颠了过来。
之前是不学无术又无进取心的纨绔子弟,现在摇身一变成了韬光养晦且手段一流的心机BOY,不过这个心机BOY的人设并不令人反感,反而让人直呼过瘾并心存振奋。
网友一致认为,钟氏原本就是钟家的产业,钟聿作为唯一的继承人担任这个董事会主席无可厚非,而他一个初出茅庐的小狼崽要在一群城府颇深的豺狼虎豹中夺食,没有一点手段和心机怎么行。
梁桢看了那些评论和猜测不免苦笑。
她不知道之前钟盈抑郁症曝光跟蒋缙内幕交易被揭发的事是不是真的都跟钟聿有关,她也懒得去想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是不是都如网上所言,是钟聿扮猪吃老虎有意为之,她甚至都不想再去试图打探后面他还有什么打算,她只是从内心最深处觉得可笑。
如若这真是一场局,谋划之深,路途之远,他肯定耗费了不少心思,而自己却是被他完完全全排除在外的人。
梁桢合了手机,又坐了一会儿,直至广场上的音乐声再度响起,身后的喷泉突然喷出水柱来,她才被迫揣了兜起身。
很快四周有人人群围上来,有人拍照,有人录视频,甚至有情侣在喷泉的水花之中热吻。
梁桢感受不到一丝风。
她觉得这个夏天又热又闷,又漫长得好像没有边际。
“……老刘,这样吧,你就当……就当给我一个面子,别跟她置气。”餐厅里梁志和也喝得有点多了,一手勾着刘工的脖子一手端着酒杯跟他说话,“你知道她什么身份,钟寿成的儿媳,钟家少奶奶,这不下午我才看到新闻,说她男人当选为钟氏主席,就这身家身份还愿意来我们工作室上班,摆明了就是来玩。”
“那你还……还让她独自带队做项目?”喝得醉醺醺的刘工眼皮耷拉着质问梁志和。
梁志和哧了一声,“你傻吗这个都不懂?先不说她能力如何,起码有身份有资源,我不得供着?”
刘工翻了个白眼,“拿项目供?”
“可不!”
“但没你这个理吧!你看到哪个像她这年纪的新人刚入行就能独立做项目?”刘工想想还是不甘心,“我说这话倒真不是我心里不甘心……甲方那边没看中我的设计,我承认是我有欠缺……可她那,你也看过她的设计方案了,弄得跟艺术博物馆似的,哪有一点幼儿园的样子。”
“是是是!”这点上梁志和似乎也承认,“但没办法啊,人甲方就是看中了她的方案。”
“我呸,还不是因为后边有人?”刘工一下子又激动起来,“你真以为我不知道她是空降兵啊,森集那边介绍过来的吧?”
喝得有些糊涂的梁志和眉梢蹙了蹙,“你怎么知道?”
刘工哧笑,“你那天躲厕所打电话我都听到了,森集的合伙人……那谁,罗…罗霄……是他把她塞到我们工作室的吧?”
梁志和听完嘘口气,拍着刘工的膀子,“…那什么,照理这事我不能说,但…但既然你都知道了,我…我就实话讲了,确实是罗霄介绍的……他是我大学同学,毕业之后就一直在森集上班……”
“我就说…”刘工一脸恍然,“好端端的你怎么会招一专升本的野路子,所以刚我说错她了吗?森集不去跑我们这小工作室窝着,还不是为了掩人耳目?她刚还一副义正言辞好像被侮辱了的样子,谁他妈信一野路子能做出什么像样的方案,还不是背后有人代劳代笔!”
刘工满心怨怼,在此刻找到了一丝发泄的地方,所以也不顾周围还有下属和同事在场,借着酒劲肆意,而听的人大部分都带着一颗躁动难安的八卦心,特别是几个女制图员和实习生,聚在一起交头接耳。
“她跟森集的唐曜森真有一腿啊?”
“听说两人好多年前有过一段,我也是听我同学讲的,她应该是高中的时候去外面打工,在别人家里当钟点工,结果当着当着就跟男主人当到了床上,而这个男主人就是唐曜森!”
“我靠这么牛逼的吗,高中就能勾引男人?”
“嗯,那时候唐曜森还没离婚,她算是名副其实的小三,不过两人没多久就分了。”
“那后来怎么又搭上了钟聿?”
“这个我知道!”另一个实习生插话,“钟聿是唐曜森的小舅子,她应该也是那时候勾搭上了钟聿,然后就有了孩子,母凭子归嘛,钟家人丁又一直挺单薄,最后老爷子没办法,只能接受了她这个儿媳。”
“卧槽这么说来简直妥妥的人生赢家啊,可好好的当少奶奶不香么?为什么还要再去勾搭老男人?”
“是啊,我网上看钟聿的照片,帅得无与伦比,神颜之下还有亿万家产,完全就是小言男主的真人版,她干嘛还要跟老男人牵扯不清!”
“我去什么老男人啊,你们是没见过William真人吧?我毕业前专程去听了一次他的演讲,能力才华站在台上简直blingbling发光,台下一帮迷妹迷他迷得要命好吗?再说她跟William什么关系也只是猜测,不过她男人在外面有其他女人倒是真的…”
“对对对,那个女DJ是不是?我之前还专门八卦了一下他俩的新闻,据说都已经同居了。”
“是嘛,难怪啊…老公成天花在外面,她肯定是寂寞空虚冷才会想到出来上班。”
“……顺便再撩一下唐曜森,反正男人也出轨了,大家各玩各的,互不影响!”
“啧啧听你们说这些感觉好乱啊。”
“乱就对了嘛,毕竟是豪门,真以为都像外表看着那么正经干净?”
饭吃饱,酒到位,又有八卦当牙祭,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气氛倒是热闹得很。
梁桢抿着嘴唇轻轻叹了一口气。
眼睛最尖的还是小袁,要说那天也得怪那餐厅的破设计。
原本公司聚餐应该订个包厢,但这间餐厅傲娇得很,大概是身名远播不愁没客人吧,所以规定包厢有最低消费,最低消费还不低,梁志和这个抠抠肯定不干呐,最后小袁好说歹说抢了个雅座。
所谓雅座就是在两边有个类似于屏风一样的遮挡,假模假式跟大堂区分开来,其实位置还是在大堂,且隔断上半部分镂空,所以大伙儿说了什么话干了什么事旁边走动的人清清楚楚。
小袁发现梁桢的时候她就站在隔断后边,露出半个身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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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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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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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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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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