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设计交到老师那边,反馈的评价也都很优秀,接下来就只需要等着明年开春拿毕业证书。
当然,在正式毕业的这段时间,她可以选择找单位实习,不过梁桢认真考虑了一下,觉得还是得暂缓。
建筑其实是个很庞大的体系,而作为自考建筑系的学生,考的学校也很一般,所以她清楚自己离一名合格的建筑师还很远。
单从软件应用而言,学校只开设autocad用于制作基本的二维图纸,她之前自费学了sketchup和3dsmax用于三维建模,可是单单这几样还远远不够,后期图纸再加工,多媒体展示应用,甚至整个庞大的插件库都等着她去探索。
搁以前梁桢可能会先找一份实习的工作,一边挣钱一边抽时间慢慢学,毕竟豆豆还需要靠她养,但现在她大可不必这样。
她已经二十三岁了,十九岁放弃大学入学资格生下豆豆,豆豆一岁多的时候她才能挤出一点时间考虑再深造的事,那时她就已经二十岁。
二十岁的时候同龄人已经大二快要升大三,而她却还只有高中学历。
高中学历无法直接申请自考本科,必须先从专科开始。
梁桢为了节省时间,当年选的是转本套读模式,即专科本科一起考,加起来大约有二十门课程,她给自己定的目标是两年内全部考完。
专科容易些,提前半年全部完成了,可是本科部分还是耽搁了几个月,一是因为她那会儿又要工作又要照顾豆豆,精力上远远跟不上,二是她选了特别难啃的建筑设计,这是一个全新的领域,光基础课程里的三大力学课就已经够她喝一壶,加之还有其余专业课,所以最终她还是晚了半年才把本科部分的所有课程考完。
至此是否就算圆满了?不,远远不够。
尽管她两年半学完了将近二十门课程,所吃的苦和受的罪超过所有全日制统招大学生。
自考学历也一直是被国家承认的,在学信网上都可以查询得到,但自考本科的含金量有多少她心知肚明。
很多单位甚至在招聘公告上直接注明只招全日制统招生,对自考带着赤裸裸的偏见,你要说不公平么?
之前梁桢在夜校上课的时候也经常听到周围同学的抱怨声,觉得社会对他们带有歧视,可是换个角度思考,自考往往代表着学习不系统,专业能力也不过关,如果她是用人单位也不会考虑用这种人。
现在满大街都是985和211,刚毕业的那帮统招应届生廉价得很,凭什么要招她一个自考毕业的,她又拿什么去跟那些统招生竞争?
学历不过关,她就拼实力吧,所以梁桢慎重考虑之后决定再给自己一年时间,软件,制图,案例到口述,每个环节她都希望自己能够重新梳理并再深入一遍。
为此梁桢又报了几个班,线上线下的都有,包括几个国内一流大学建筑系的网上公开课,只要有这方面的资源,她都不会放过。
那阵子她又开始恢复之前忙碌却每天都在进步的生活,内心慢慢变得殷实。
可能一忙起来时间就会变得特别快,很快就到了元旦。
按阳历算一年也算是过去了,元旦之前钟氏在bj有个项目,钟聿那段时间经常往那边跑,一呆就是好多天。
临元旦前晚钟聿给梁桢打电话。
“我明天赶回去陪你和豆豆过节。”
“那边事情都结束了?”
“还没有,不过也快了。”
“意思是明天回来陪我们一天又得赶过去?”
“差不多吧,顶多住一晚。”
梁桢知道他那阵忙,不光忙,压力还特别大。
“不用了,赶来赶去太累,等你那边全部结束了再说吧。”
“可我想你怎么办……”
那阵子钟聿就跟被架在磨子上的驴一样,终日忙得都见不到人影,即便到家也不像从前那么腻腻歪歪没正形了,冷不丁听他在电话里这么说,梁桢竟觉得有种隔世的感觉。
她心里又软又心疼。
算算时间,他们好像已经快半个月没见面了。
“我去找你吧。”
“你来bj?”
“嗯,我不用工作,刚好假期课都停了,我去bj看看你,不过可能还得等到后天过去。”
“为什么?”
“因为明天你爸叫我跟豆豆过去吃饭。”
钟聿嗤了声,“所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在你心里的地位都及不上一个老头儿了?”
他嗓音哑哑的,丧丧的,竟一本正经地生气。
梁桢被气笑,“你连你爸的醋都要吃吗?”
“呵,我可是听说最近你带豆豆去南楼去得频繁,老头儿被你哄得可乐呵了吧。”
梁桢瞥了下嘴,“我这是为谁尽孝心?”
“别,咱夫妻之间把话说得这么虚伪就没意思了,我还不知道最近老头儿给了你多少好处?”
梁桢笑出来,“是啊,他把东直街那边的几家店面也都转到豆豆名下了,但你也得搞清楚,豆豆现在是跟你们钟家姓了,你父亲多精明啊,转来转去也不过是换个口袋而已,若哪天我跟你离婚,其实一样都捞不到。”
或许是她说这些玩笑话的时候太正经,那边停了两秒钟。
“梁桢,你是不是成天就盘算着哪天要跟我掰?”
“……”
梁桢被他凉飕飕的声音弄得怔了下,解释,“我开玩笑而已。”
“开玩笑吗?这种事很好笑吗你要拿来开玩笑!”
“……”
“再说有谁像你这样把离婚挂在嘴上?除非你心里就真这么想。”
梁桢被莫名其妙怼了一通,心里也有点愤愤的。
“你至于吗,我只不过是随口提了一句,什么时候又成天挂在嘴上了,你何必跟我发这么大的火?”
“我没有发火,只是就事论事,再说你激动个什么劲,难不成真被我说到了点子上?”
男女之间的争吵有时候就是这么无厘头,经常会因为一点莫名其妙的小事燃起战火。
梁桢掐电话的时候整个人已经气得都在抖,简直阴晴不定,不可理喻。
这边钟聿被梁桢挂了电话,听着那边扰人的嘟嘟声,直接将手机扔到了桌面上,一头刚栽下来,手机铃声又重新开始响。
他扫了眼屏幕,陆青的来电,划来接通。
“喂,钟总,刚收到那边的答复了。”
“怎么说?”xiumb.com
“…说,说是…说是这今天过节,得等过完节再说。”
钟聿冷哼一声,其实不就是被拒绝了么。
“知道了,有消息再联系我。”
他再度把手机扔到一边,整个人趴下去沉入酒店的大床。
第二天梁桢照例带豆豆回南楼吃午饭,破天荒竟然钟盈也在,自她离婚之后梁桢其实就没见过她几次,且大部分都是在一些很热闹的场合,这种家宴好像还是第一次。
梁桢免不了尴尬,可钟盈似乎没什么,还主动走过来打招呼。
“弟妹,你一个人带豆豆过来的吗?阿聿呢?”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钟盈见她就直呼“弟妹”这个称谓了,然而这种膈应的亲昵实在让梁桢有些吃不消,第一次的时候她感觉刺耳得不行,但现在多听了几遍总算能够接受了。
“他出差了,不在泞州。”
“假期还出差啊?”
“之前就去了,只是没来得及赶回来。”
“哦,是不是bj那个收购案?”钟盈不动声色地问。
梁桢笑了笑,“是去了bj,但具体什么事我不清楚,他很少回来跟我说公司里的事。”
“是么?那也正常!”
钟盈挺奇怪地笑了笑,阴阳怪气的,梁桢也懒得多问。
原本以为这事就过去了,可中午饭桌上钟盈又提了起来。
“爸,阿聿在bj呆了得有两星期了吧?”
原本正给豆豆剥螃蟹的钟寿成没抬头,嘴里应了声。
“那也够久了,不过我听说对方负责人不愿意出面跟他谈,说是我们这边找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过去,显然没什么诚意。”
一大块蟹肉挑了出来,钟寿成完完整整地搁豆豆碟子里,自己抽了使劲擦了擦手指。
“这些事你哪听来的?”
“还能哪听来的,底下到处有人传?说是阿聿过去都快半个月了,连对方主事人的面都没见着,人压根就不愿意露面。”
“是么?”钟寿成皮笑肉不笑地哼了声,“那要不节后你去bj跑一趟,帮帮阿聿,他毕竟是你弟弟。”
“我?我不行,我没这本事,再说人家要见的也不是我。”
“那对方想见谁?”钟寿成突然停了擦手指的动作,目光灼灼地盯着对面的钟盈。
钟盈只觉气息不顺,默默咬了下牙,刚想开口说什么,旁边蒋玉茭在底下踢了她一脚。
“行了行了,难得聚在一起吃顿饭,你们父女俩能不聊工作上的事吗?”
她打断了钟盈的话,又站起来盛了一碗汤,“来,豆豆,这是奶奶专门给你熬的,补脑长个儿,一会儿把它喝掉。”
豆豆默默看了眼汤,哦了声。
梁桢潜意识捏紧手里的汤勺。
是不是整个公司上下都在等着看他的笑话?所以他这段时间在bj的压力应该很大,以至于阴晴不定,喜怒无常?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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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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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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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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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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