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人大巫被这股力道推的,不由连连倒退了几步。
她捂住自己的腰腹,鲜血滴答滴答地从她指间滑落在地,唇角也缓缓溢出鲜血来。
“索雅……”她似是不解,暗哑的声音中带着几分震惊和疑惑。
一向唯她命是从的索雅,又怎会突然对她吓这般狠手?
莫说是她,便是贺令姜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出弄得惊了一下,她是着实没料到,这索雅巫女竟这般干净利索,反手就捅了自己的师父。
莫非是方才听到了她们的对话,心中恨及师父竟要夺舍于自己,还无视她性命挟制她来威胁旁人?
若是如此,她心中生了恨意,倒也不足为奇。
只是,这荒人大巫毕竟是抚育她自幼长大的,贺令姜本以为,她会纠结哀怨、不忍下手,没想到,她竟这般果决。
索雅巫女这一刀下去,可谓是干脆,只是她面上无声的泪意也愈发汹涌。
她眨了眨眼睛,强自止住泪意,出口的声音更是冷凝的很:“莫要唤我。”
荒人大巫轻咳一声,吐出小半口血:“你……可是怪师父方才所为?”
她的这幅身子本就是强撑着,调动全身真元,就是为了今日这场夺舍。
可施术的过程被贺令姜打断不说,而后又被索雅重伤,她的面上便露出再也掩不住的灰败之色,甚而比先前还要言重几分。
看着索雅冰冷的目光,黄任大巫便知晓,自己想要夺舍索雅的事情,被她知晓了。
她惨然一笑:“索雅,你向来性子谨厚,从不说假话、空话。可原来,你所说的只要能救师父,什么都愿意做,却也只是来骗师父的呀……”
“瞧瞧……莫说是救为师了,如今反倒是你要亲手取我性命……”
索雅闻言目光一痛:“师父素来知我,我言出必行,也从不口出妄言。自我三岁入巫庙,师父带我已近二十载。这么多年的抚育之恩,教导之义,索雅无以为报……”
“若是当真能救师父,即便将这幅身躯让给师父,我也心甘情愿,更不会因为师父要对我动手,而心生恨意。”
“可是……”她落在荒人大巫身上的目光,带着几分痛意,又带着几分恨意,“你当真是我的师父吗?”
“还是,你实则是巫庙之中那个已经故去的乌媪,是神宫的女宿星使呢?”
荒人大巫不由一愣,索雅竟还听到了贺令姜唤她的称呼?
她不知贺令姜到底是从何处知晓她乌媪的身份,但此称呼,自四年前,除了尊主同如今的永穆公主这般唤过外,便再无旁人。
“索雅,师父便是师父,如何还能是旁的人?好端端地,又缘何提起已经故去的乌媪?”荒人大巫皱眉道。
索雅凉凉一笑,眼角的泪珠也顺着面颊滑落:“已经故去的,恐怕不是乌媪,反而是我真正的师父,是荒人巫庙真正的大巫吧……”
“乌媪,这么多年,我竟不晓得你还通晓移魂夺舍之术。如若我能早些知晓,也不至于叫你顶着师父的身躯,蒙骗我整整四年。”
自四年前,乌媪因病逝去,师父大病一场醒来后,索雅便觉师父似变了个人,待她亦愈发疏远起来了。
她本安慰自己,乌媪是师父身边伺候多年的人,这一去,或许对师父也有打击,这才生了这般变化。”
可这四年间,师父明面上还是一位不问权势争斗的大巫,高高在上,神圣慈悲,暗下里,却开始四处收拢各部人心,扩展起自己的势力来。
这番作为,何曾是以前的师父会做的?
“你有心瞒我,可我毕竟在这巫庙中长了近二十载,许多事情,还是不经意间落入我的眼中的。”
“我虽非大巫之尊,可毕竟是巫女之身,若想弄清你到底在做些什么,花些心思,也能查到不少。只我后来,便不愿再去问了……”
“可即便如此……”索雅的声音之中有几分难言的哀痛,“我也从未想过,师父她已经不在了……”
压下心底伤痛,她目光一厉射向面无血色的荒人大巫:“却原来,是你啊……”
“乌媪,你也是从年轻时便在我师父身边伺候的巫侍,然而我却不知你竟何时入了神宫的阵型,竟还打起了师父的注意,趁她不备,夺了她的身躯!”
话说到此处,荒人大巫,不,乌媪便知自己再多行解释亦是无益,她索性嘶哑一笑,声音之中尽是嘲意:“索雅,你蠢了那么多年,到如今,竟一下子聪慧起来,倒叫我刮目相看。”
“是呀,是我傻了,竟未曾早早发现你的不对。”索雅唇角微牵,凉凉自嘲道。
若是她早些发现不对,便能想法子为师父复仇,又怎会奉她为师,小心侍奉四年,甚至代她主持神祝仪式,欺瞒荒人信众?
“荒人大巫的身份,带给你信众尊崇,更助你轻松谋得了权势,甚而,年前的那场荒人动乱,也是出自你手吧……这一切,只为了你的私心,为了所谓的神宫谋算。”
“乌媪,你本只是师父身边的巫侍,却一朝翻身成了那高高在上之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可是,你是否记得,你还欠师父一条性命呢……”
“我欠她?”乌媪笑声暗哑,她吃力地抹去自己唇边新溢出的血迹,望着满室跳动的烛光,目光似乎飘向了远方。
“几十年了啊……又有谁曾记得,我与她本是同出一族、血脉相连的堂姐妹……只因,我们一同进了巫庙,她被大巫瞧中,选为巫女,我则只能成为永远站在她身后的巫侍。”
“巫女,巫侍,不过一字之差,可此后的人生际遇却天差地别。”
她的声音中带着几分不忿:“明明我的在巫术上的悟性并不比她差!可大巫却说我心性不成,做不得巫女,更成不了执掌巫庙的大巫!”Χiυmъ.cοΜ
“何其不公!可又何其有道!”她咧嘴一笑,露出沾满血迹的牙,“我机缘巧合下,竟自旁处得了一本古籍,学得移魂夺舍之术。上天助我,那我便代她做一做这大巫!”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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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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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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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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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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