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这般大的人了,只是受些皮肉伤罢了,倒还不至于当真叫人背着。
尤其面前这个半蹲在她面前的,还是镇北王府的世子,贺峥他们不明就里,不定要想些什么。
跟在后头的青竹见状心下一跳,忙上前道:“七娘子可是伤着腿脚了?婢子来背您吧。”
她瞧着,这裴家世子对自家娘子那是关怀得紧,先前在南山矿区时,她也曾觉出自家娘子对他似乎也有着几分关怀了解。
方才她与贺峥带着人,虽则没有靠近,可七娘子同裴世子的话也隐约落在她耳中。
这两人瞧着不像是萍水相逢后才有交集的样子,可她一个婢子,自家娘子既然不说,她也不好去打听,而且还要闭紧了嘴巴。
只裴家世子毕竟是外男,七娘子虽与他一同行事,不拘泥于闺阁娘子那些礼节,可若像这般就有些过了,还是避嫌为好。
贺令姜不由失笑地摇了摇头,扯了扯裴攸的衣袖,示意他站起来:“我哪里那般娇弱,小伤而已,何至于连路都走不得了。”
裴攸方才听到青竹的话语后,便觉得自己此举有些不妥。
他长在北地,阿姮生于江湖,两人算得上是自幼相识,又都是洒脱的性子,也不会刻意去避嫌。
可旁人不知他们先前关系,如今,她是贺家的七娘子,有婢女护从在旁,确实用不着他来背。
裴攸心下一哂,他倒是差点忘了。
他依言站起,回身瞧着她道:“既然腿上有伤,作甚要强撑?方才险情未退,你忍着那是没法子的事,可如今手下人都在这儿了,又何必还要忍着?”
“你可不是自讨苦吃的性子。”裴攸板着脸,然而耳尖却泛着微微的红。
贺令姜不觉自己竟被他教育起来了,不由有些好笑。
一旁的青竹亦连连点头,立时接道:“世子说的对,七娘子,还是婢子来背您吧。”
她身为婢女,却曾及时察觉七娘子腿上还有伤,还是裴世子方才那般举动,才叫她反应过来,心下当真是有些惭愧。
贺令姜无奈,只好叹道:“行行行,听你们的便是。”
青竹虽不及阿满气力大,可自幼习武,背个她那是轻轻松松的事。
一行人回到清和园中,那处的厮杀已近尾声,待见到玄武宫使尸身后更是溃不成军。
余下要做的,便是收尾了。
这么多年,玄武打着富贾的名头在涿州行事,除了城内陈家之外,必然亦有许多私产私宅,想来都和神宫脱不了干系。
他先前在暗中调了大批人手至清和园,打得是若贺令姜敢来,便将她一网打尽的主意。
可如今败的是他,被一网打尽的,也只能是他在涿州的诸多人手势力了。
昨夜这清和园中的厮杀之声可不小,清和园虽处城郊且相对僻静,可也保不准是否有人听了动静去通风报信,一切都得要快。
贺令姜同裴攸立时着人在园中审讯,除却清和园中余下的活口,昏迷过去的广宁也连带着被泼醒,各方齐齐上阵,势要从他们口中撬出一二。
至于涿州城内的陈家,昨日往清和园这处来前,贺令姜便派了一名不缘司的玄士,带人在暗处盯着陈家。
潜入清和园之前,贺令姜两人更是吩咐手下人,若是园中若起了大动静,便直接冲入园中将人拿下,另外派两人立时入城传信给涿州刺史,让他暗中带人围了陈家,以免神宫余孽闻讯逃脱。
因着玄武在涿州经营了近二三十年,他们也拿不准官府之中是否有人与之勾结。
此举,亦是一种试探。
暗处有不缘司的人盯着,涿州刺史若真是行事疏散,让陈家有人偷溜了出去,他这刺史,也便做到头了。
天不过刚蒙蒙亮,迷迷糊糊间,涿州刺史觉屋中似有动静,睁开眼一瞧,便见一道黑影立在屋中。
他吓得立时要惊叫出声,却又被对方掏出了金牌镇住,咽了回去。
这是为圣人办事的人,才会有的金牌。
“阁下是为圣人办事?”涿州刺史强自定下心问,“不知如何称呼,今日到来又有何吩咐?”
那人又掏出一块令牌,亮在他眼前:“我乃镇北王世子麾下。我家世子奉圣上之命办事,如今已至涿州。涿州富贾陈氏恐与神宫余孽有牵连,着命立时派兵围住陈府,不得放走一人。”
镇北王世子,裴攸?
他眉心一皱,裴家世子追查神宫私售铁器案,他自然晓得。
这事从北地到临川,又一路到了郢都,折还至范阳卢氏、杨氏头上,如今怎地又到涿州来了?
涿州富贾陈氏恐与神宫余孽有牵连……
他心头猛跳,自己担任涿州刺史,平常里少不得宴饮,与那陈家偶有往来,暗中也或多或少地收了些好处,为陈家做事予了些方便。
可他彼时也只当陈家是商贾之家,不过就是与他一些生意上的方便罢了。
但朝廷若是不明就里,将他扣下问罪,该当如何?
范阳卢氏、杨氏,接下来倒霉的不会就是他吧?
涿州刺史面上不禁一白,心中惴惴,可他更不敢耽误裴攸的吩咐。
到了这要紧关头,他的头脑还是清楚的。
先前与那陈家往来,也只是贪钱受贿,行个方便,如此事发也好辩驳一二,可如今他若是耽误了裴家世子的事,这勾结神宫的帽子,自己怕就是脱不下来了。
圣人摆明了要严查神宫跟官场,他如今这下子,可是惨了。
然而即便心中暗自叫苦,他也只能赶紧起身,亲自率人去将陈府围下。
他这事做的不可谓不小心,就怕事先走漏了风声,叫陈家跑了一蚊一虫,届时可不是要算到他头上。xiumb.com
只希望,他先前与陈家的便利,没牵扯到私售铁器案上去。
否则,他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届时头顶乌纱丢了不说,这一族上下的性命前程能不能保全,都是两说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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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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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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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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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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