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眉梢一皱,看向那弟子,厉声问道:“出了何事,要这般慌慌张张的?”
那弟子甚至来不及擦去额头的汗珠,猛喘了两口气,便一股脑儿地将昨夜发生的事情全都倒了出来。
清元听罢,不由大怒,手掌在桌案上猛地一击,发出“啪”地一声响。
“岂有此理!竟然坏我大事!”
那弟子被他吓得浑身一僵,抹了抹额角的汗,才嗫嗫嚅嚅地问道:“教尊,您看如今咱们该怎么做?这祈雨仪式……”
一夜之间,那街头巷尾都传满了“天相测算,申时一刻,大雨滂沱”的说法,就连那三岁稚儿,都能咿咿呀呀地唱起来。
听城内的百姓说,这是郡守特意请来的太清观的玄士算出来的,说是今日申时一刻,滂沱大雨便会准时而至。xǐυmь.℃òm
且,这玄士还说,大雨滂沱七日不止,后面恐会引发大涝。
因而邵阳郡守,一大早便召集了劳力,去挖渠筑堤,更许以免了五成赋税。
这话一出,百姓们哪有不心动的,各个都扛着镐头铁锹,带着箕畚去郡衙了。
如今,郡衙的人已经带着百姓们出发干活去了。
教尊今日未时三刻便要祈雨,可届时,这雨无论下来不下来,都捞不着什么好处了啊。
他小心翼翼地觑了眼清元:“教尊,您看……咱这祈雨仪式还要不要继续?”
“继续!怎能就这么算了!”清元又是一掌击在桌上,桌案砰砰作响。
“他们以为提前说出下雨的时机,就能让我这么灰溜溜地算了?没门!”
这雨,是他先说要祈的,那太清观的老道便是算出何时下雨又如何?
只要这雨下来,他们完全可以推说,是那人捏着他祈雨的时机,胡乱蒙的。
至于,百姓们信不信?
这些人最是愚昧,只要多找人在他们耳边念叨念叨,再另做些神迹奇象出来,不信也能信。
更何况,他在测算之时,可没算出有什么大涝的迹象。
届时,只要雨停,便可将那人的话打为谎话,就连先前算准的落雨时刻,也能顺理成章地说他是胡乱蒙的。
便是那人是太清观的又如何?
不过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罢了。
他冷笑一声,眼中尽是冷光。
这太清观,他们因着计划不得不蛰伏,不曾去主动招惹它这所谓的玄门之首,这些人倒是嚣张地上门来打脸了,当真是欺人太甚!
如若能借机杀杀太清观的威风,再揽一波民心,那便再好不过!
他们在南方一带的行事,也能更加便利一些。
未时二刻,清元带着一众弟子,到了七星池畔。
信奉太平教的百姓们,都围聚在一旁。
这其间,有那仍旧一脸虔诚,不改信仰的。
也有许多百姓,虽听说太清观仙长测算的下雨时刻,却也仍然忍不住了来凑个热闹,看难得一见的祈雨仪式。
到底是不是申时一刻下雨,等下便可知晓了。
清元身着道家法衣,手持拂尘,一派仙风道骨之姿,缓缓登上祭坛高台。
这祭坛的建造,乃是仿北斗七星形状,在山石上开凿而成水池。
水池走向由北向南,北高南低,可由石阶拾级而下,池中积水终年不干涸,被太平教的人称为“七星池”。
寻常的消灾祈福、投简除罪都在此处进行,如今为了祭祀祈雨,祭坛上摆了特意准备好的贡品,周遭更多了几分庄严肃穆。
清元上前,先点了三柱朝天香,跪倒在蒲团上俯身拜了三拜。
拜过青天之后,他这才起身,左手捻了一个诀,右手拂尘一甩,脚下便迈起玄妙的步伐来。
他双目半阖,脚下动作间,嘴中也开始念起咒来。
“五帝五龙,降光行风。广布润泽,辅佐雷公。五湖四海,水最朝宗。神符命汝,常川听从。敢有违者,雷斧不容。”
这话,他约莫了念了三遍,而后便猛地睁开双眼,眼中精光一闪,从袖中抛出三道符箓,放到火上点着,而后口中猛地一喝:“急急如律令!”
被引燃的符箓,被抛到高空中打了几个卷儿,火苗在空中颤巍着越烧越旺,最终将符箓烧作灰烬。
风一扬,便消散在天际。
清元捏诀,冲着苍穹直直一指:“雨来!”
周围的人随着他的动作,也朝着天空望去。
只见,晴日当空,哪里有丝毫要落雨的痕迹?
众人望得都脖子酸痛了,却不见这老天有变脸的样子,他们不由心下打鼓,这雨能下来吧?
清元教尊法力可不浅,更何况,郡守请来的太清观仙长不也说了吗?今日必然落雨。
眼见着申时一刻就要到了,清元手上又一指,口中再次喝道:“急急如律令!雨来!”
他话音刚落,突然卷过一阵风,吹得人们不得不扶住了帽衫。
他们微微眯眼朝天望去,天上的云彩也紧跟着厚重起来,眨眼间便将先前还耀眼的日头遮得个严严实实。
云朵越来越暗,大风卷地,吹乱一池浅水,周遭的树木也猛烈地摇晃起来。
清元指上朝着苍穹再一指,这咒第三次出口:“急急如律令!雨来!”
“轰隆”一声猛响,瓢泼般的大雨便落了下来。
“落雨啦!”
“当真落雨了!”
众人不禁雀跃起来,不顾自己已然被淋成了个落汤鸡,高举着臂膀拥抱这难得的大雨。
整个邵阳境内,瞬间被雨云遮住,倾盆大雨如同银河倒泻,滋润着这干涸已久的土地。
城内城外,无数的百姓都涌上街头、村口,在雨中欢腾着、雀跃着。
这雨,果然在申时一刻,如时而至。
至于,这雨到底是清元教尊求来的,还是太清观的道长算准必然会下的,他们也无心去想,只想暂时沉浸在这巨大的喜悦中去。
马车上的贺令姜掀开车帘,风卷着雨水潲进车内,她喃喃道:“下雨了啊……”
风卷着她的叹息消失在雨里。
这雨,也不知是喜是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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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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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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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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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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