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令姜微微颔首,在孙如锦的陪伴下迈入房中。
许是听说贺令姜要来,一向卧床的孙夫人唯恐失了礼节,难得起身梳妆打扮了一番,坐在外间的桌旁等她。
“夫人。”
贺令姜双手交叉,互握合于胸前,向着端坐的孙夫人行了一礼。
孙夫人眼中一亮,招呼她道:“快快坐下。早就听闻贺家七娘子是咱们临川郡内顶好看的小娘子,如今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世家大族内花容月貌的小娘子并不少见,但如贺七娘子这般出挑的还是少数,更何况,她行走举止之间,气韵疏朗,更是难得一见。
想来,也只有贺氏这百年世族才能孕育出这般钟敏毓秀的小娘子。
她挥挥手,命仆妇奉上茶点。
贺令姜在她对面坐下,莞尔一笑:“夫人谬赞了!”
“锦娘已在我面前夸赞了七娘子许久,不成想,她今日竟请了七娘子上门。我近来身子不好,招待不周,还望贺七娘子勿怪。”孙夫人言语间颇有几分歉意。
她不知自家女儿请贺令姜上门的原因,只当她是邀了好友来住个几日。
贺令姜接过她递来的茶点,浅笑着道:“令姜晚间叨扰,夫人不怪我扰了您歇息才好。”
孙夫人侧首轻咳一声,方道:“我素日在家,连带着锦娘也日日闷在府中陪我,鲜少出门结交朋友。如今七娘子登门,我欣喜还不及,又怎会嫌弃呢。”
“听锦娘说,七娘子与她是相识于上元那日?”
“锦娘说,她那日遇上略卖人,差点儿被人拐去,还是七娘子及时出现才免了她这一劫。我还要谢谢七娘子才是。”
贺令姜看了眼安坐在一旁的孙如锦,目露笑意:“夫人客气了。这些时日,锦娘已遣人送了许多谢礼与我,夫人若是再谢,令姜可是受之有愧了。”
孙夫人眼中柔和,这位贺七娘子倒不像外间传言的那般不好接近。
她正想说话,却突然咳喘起来,孙如锦连忙递上茶盏给她:“阿娘,喝些茶水润润嗓子。”
说着,一手伸到孙夫人背后为她顺气。
孙夫人低头喝了两口热茶,方赧道:“这话说不了两句,便容易咳喘,倒叫贺七娘子见笑了。”
贺令姜摇摇头,不着痕迹地打量她。
今日贺令姜前来拜访,她未了避免失礼,还特意上了一层妆。
然而妆容虽重,却还是掩不住她面上的晦暗之色。唇间的口脂,经了茶水一润,便失色几分,露出苍白的唇来。
贺令姜开口问道:“夫人病了许久了?”
“是呀,已近小半年了。”孙夫人叹谓。
“不知夫人可还记得最初是因何而病?”
孙夫人轻咳一声,回忆道:“当时城郊有场秋日宴,郡中的许多夫人娘子们都在,我与锦娘也便一同去凑了个热闹。哪成想,回来不过两日,就染了风寒,就此拖延着一病不起了。”
她回来后便觉头昏脑痛,夜间更是多咳,府里便立时请了大夫来看。
大夫说,这是风寒的症状,她本来并未放在心上,只按大夫开的方子抓药来喝。只是,这病却一直不见好。
孙夫人苦笑一声:“莫怪乎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只我这一病,倒累得锦娘整日呆在府中陪我,白白荒废了小娘子的大好时光。”
她神情柔和地抚了抚孙如锦的长发。
孙如锦眼圈一红:“阿娘,你这是说什么,女儿是乐意伴着阿娘的。”
孙夫人拍拍她的脑袋,笑道:“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贺七娘子还在呢,莫要让她看笑话。”
在母亲面前,孙如锦难得露出几分小女儿姿态,轻哼一声道:“令姜与我相熟,有什么好笑话的。令姜,你说可是?”
贺令姜端起茶盏,轻笑道:“自然。锦娘当初被吓得痛哭的样子,我都见过了。如今这般,自是没什么好惊怪的。”
孙夫人闻言不由笑出声来:“锦娘素来稳重自持,竟还有这般狼狈的时候?”
“阿娘!”孙如锦嗔道。
孙夫人笑着笑着,眼中不由流露出几分心疼来,若不是她久病,也不会叫锦娘只带了两个婢子就出了府,还在混乱中走散,险些遭人拐走。
她又轻轻抚了抚女儿的长发。
贺令姜还想再问些秋日宴的事,话刚出口,便听“喵呜”一声,一道黑影窜了过来,跳入孙夫人的怀中。
贺令姜定睛看去,原来是一只通身黑亮的猫儿,尖尖的耳朵,圆圆的脑袋,此时正懒洋洋地窝在孙夫人怀中打着呼噜。
孙如锦伸手弹了弹它的脑袋:“煤球儿,你又调皮了!”
那猫儿被弹了一下,也不走,只掀开眼皮懒懒地看了她一眼,而后又在孙夫人手边蹭了两下,示意她继续撸毛。
孙夫人有些好笑,弯起一只臂膀环着猫儿,一手继续替它顺毛:“锦娘,你同它计较什么呢?”
“阿娘,你就宠它吧!”孙如锦气恼道,“大夫都说了,阿娘身上咳喘,该离这些带毛的动物们远些,您将煤球儿放在屋子里养着便算了,怎地还和它这么亲近?”Χiυmъ.cοΜ
“我都与你说过好几遍了,就让它在一旁待着便是,自有仆妇去伺候它。”
“你看看它,如今还动不动就跳到您怀里去!”
孙夫人拍了拍猫儿的脑袋:“怎地,你还要同一只猫儿拈酸吃醋不成?我也不过偶尔抱抱它,无妨的。”
孙如锦无奈,一时竟无话再说。
贺令姜看着这猫儿,身上的皮毛乌黑发亮,想来摸上去特别滑溜。
她好奇道:“这猫儿唤作煤球儿?名字倒也有趣,和它长相十分相衬。”
听到贺令姜唤它名字,猫儿又懒懒地掀起一只眼皮瞟了她一眼,见是个没见过的小娘子,又阖上眼,继续舒服地打起呼噜来。
贺令姜伸手,想要去摸摸它。那猫儿也只懒洋洋地窝着,一动不动。
谁料,贺令姜的手刚要碰到它,猫儿的鼻头却猛地一抽,猛地睁开眼睛,伸爪朝着贺令姜抓来。2
“令姜,小心!”
孙如锦不由惊呼出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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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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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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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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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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