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脑子里,出现了很多很多画面,大多数都是灰暗恐惧的……
在不同的场合,父亲朝着他和母亲挥舞着拳头,大喊大叫。
他很小的时候,有一段时间,父亲出了远门。
在那个让他不愿回忆的老家里,他和母亲正窝在床上一起看电视。
他记得是个动画片,他看得很入神,母亲也难得很开心。
可喝醉酒的父亲突然出现,到处打,到处砸。
“哐当!哐当!”
父亲嘴里在骂些什么,他已经记不清了。
满地都是碎片。
有盘子的,有杯子的,还有电视机碎片。
还有一次,他从学校放假回家,因为在学校非常辛苦。
他很累,于是他睡了个懒觉。
父亲突然冲进他的房间。
嘴里骂骂咧咧,骂他懒,没出息!
这样的场景,发生了无数次。
数量多到,让他已经有些麻木,回忆不过来。
他花了很长的时间想要去遗忘过去的经历,想要遗忘,那个可怕的屋子。
但悲哀的是,直到现在,他对屋子里的每一个细节仍旧记得清清楚楚。
“妈……”
赵盼盼眼里,突然凝聚出了一些泪花。
记忆碎片中的画面,开始变得温暖。
小学六年级,有一天深夜,他在睡梦中突然被母亲摇醒。
他看到母亲收拾好了行囊,满脸泪痕出现在他面前。
母亲嘴里絮絮叨叨,说要带他离开,要让他过上全新的生活。
他看到父亲头上有血痕,生死不知。
离开的那天晚上,他最开始是惶恐不安的,心里充满对未来的不确定。
后来,他们远走他乡,投靠大姨,虽然日子过的清贫而艰难。
但好在大姨人很好,从没嫌弃过他俩,还和他母亲一起攒钱,供他读完了大学。
随着日子越来越安稳,他内心里那种惶恐不安,好像随时会被人找到的感觉也消失了。
他和母亲的生活终于一步步开始迈向正轨……
赵盼盼的脑子里,出现了他和母亲在惶恐不安中跋山涉水,终于抵达大姨家那天晚上的画面。
在那个朴素却温暖的房间,母亲把他抱在怀里,他们一起望着窗外的月亮。
他们脸上带笑容,畅想着未来。
他躺在母亲温暖的怀抱里,听着母亲轻轻说着话。
母亲说,他们以后要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房子。
他们要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电视,属于自己的餐桌,他们可以想看什么就看什么,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那时候,她要每一餐都准备一荤一素。
赵盼盼记得那天晚上的月光很温柔,窗外的风也很温柔。
母亲的怀抱很温暖,也很柔软。
母亲说话的声音很轻,却很有力量。
在无形之中驱散了他心底的恐惧,也给他带来了对未来的憧憬。
过往的记忆,让赵盼盼泪流满面。
再后来,母亲四处打零工,拼命攒钱。
赵盼盼用心读书,去了大城市,有了自己的工作。
虽然工作上也有很多不顺利,但因为他和母亲有着同样的盼头,他们一直克服生活上的种种困难,努力朝着他们的梦想前进。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这么简单的愿望,都无法实现?
一切,都结束了。
一切,也应该结束了。
赵盼盼突然从床上爬了起来。
他开始收拾房间里的垃圾。
将所有垃圾一袋一袋都丢出去之后,他又给自己洗了个澡。ωωω.χΙυΜЬ.Cǒm
他不仅把全身上下都洗得干干净净,还把乱糟糟的胡子都给剃掉了。
望着镜子里那个沧桑而麻木的男人,他拍了拍自己的脸,深深呼出一口气……
随后,镜子里的男人眼中出现了光芒。
他的脸上,也重新挂上了温和的笑容。
把房间恢复整洁,把自己也重新收拾好,他推开宾馆房门,默默往楼下走去。
路过前台时,他看到一个年轻女孩正背对着他,在脸上捣鼓什么东西。
赵盼盼知道这个女孩是谁。
她是这家小宾馆主人家的女儿,目前正在读大学。
现在正好放暑假,她回来后一直在宾馆客串前台,给家里人帮忙。
这个女孩很活泼,他以前每次下楼买零食,女孩都会主动跟他打招呼。
“早啊!”
“吃饭了吗?”
“好巧啊!”
都是这种毫无营养的话题。
赵盼盼以前从来没有回应过她,可是今天,他却主动笑着和对方打招呼。
“中午好!”
他希望,在最后的时光,能给他自己和其他人都留下愉快的经历。
女孩在脸上胡乱动作的手势戛然而止,她回过头,疑惑地看向了赵盼盼。
她似乎对眼前这个看起来十分阳光的年轻男人非常陌生,一时间陷入了思索。
而赵盼盼也愣住了!
女孩转过头,他才发现,原来刚刚女孩一直再往自己脸上化妆,化的还是那种比较高难度的特效装。
女孩把自己化成了一个民国时期的女学生……
是已经死掉的那种。
不仅有半边脸发生了溃烂,还有一只眼睛里的眼球往外凸出来了半颗,看起来十分渗人。
她的化妆技术很好,如果不是近距离盯着死看,谁都有可能被唬住。
正当赵盼盼愣神时,女孩也反应了过来。
女孩终于认出,站在她面前的这个家伙,就是那位住在404,神色阴郁,邋里邋遢的房客!
她指着赵盼盼,有些口吃:
“……你……原,原来是你呀!我还以为是从哪里来了个帅哥鬼!”
接着,她有些惊喜:
“别说哈,你收拾一下,人还挺清秀!我差点没认出来。”
赵盼盼笑了笑:
“你收拾一下,变化也挺大。我也差点没认出来。”
女孩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眼眶外的假眼球:
“……我是看别人都玩得很开心,也想凑凑热闹嘛……怎么样?你看我画的逼不逼真?我可是专门学这个的!”
说着,她想起面前的男人似乎总是独来独往,说不定根本就不知道小镇上正在搞中元节祭会。
于是,她简单和赵盼盼讲了讲中元节祭会的事情,并发出邀请:
“正好我也没人陪,要不,咱们一起出去玩儿吧!”
“听说很好玩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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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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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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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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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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