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裂的土地像是幼稚的孩童,纷纷咧着嘴巴,享受着雨水的冲刷。
雨水将停之时,太阳又悬挂在了空中,阴沉的南越国骤然间变得明亮。
经历了一场雨水的洗礼,南越国变得明亮且纯净,娇艳的花朵在雨水与阳光交织而成的朦胧的雾里显得格外艳丽,就像是一颗璀璨的宝石,熠熠生辉;绿树宛如一个个身披轻纱的仙人,在光辉中指明了前行的方向;一座座楼宇倒像是调皮的孩童,笑嘻嘻的黏在一起耳语。
一条彩虹弯着腰卧在半空中,笑盈盈的审视着一切。
雨水是纯净的,阳光是纯净的,南越国更是纯净的。
南越皇立在城楼,笑盈盈的望着眼前的一切,欣慰的笑容浮上了脸颊。
彼时,雨水已经停歇,泥土和花草的芳香浸泡在湿漉漉的空气里,一滴包裹了光芒的雨水顺着屋檐跳下,落在南越皇宽厚的手掌心内,碎成好几片阳光。
“久旱逢甘露……如今这雨水可真的是天赐的宝贝啊。”南越皇笑盈盈的说道:“一场雨水下来,感觉南越国的天空都好看了不少,就在昨日,朕还觉得这天灰蒙蒙的,就连南越皇宫的屋舍,都觉得堆满了灰尘。如今……天气爽朗,世界清明,朕的心情……”南越皇忽然叹了口气,一抹愁容钉在了他的双眸中:“朕的心情也是喜忧参半啊。”
“皇上可是因为舍不得云儿公主?”
南越皇点了点头:“云儿那孩子是朕最喜欢的孩子,朕虽然忙于公务,但是云儿的成长,朕还是真的没有缺失过。云儿那孩子,从小就爱玩闹,有她在的地方,还真的从来就没有不热闹的时候。如今,她要走了,以后这皇宫里就没有那么热闹啦。”
南越皇正说着,一袭红衣沐云儿出现在了南越皇的眼前。
今日的沐云儿十分美艳,佼佼乌丝盘云鬓,珠花裹玉藏于其中,眉如远黛,眸如星辰,唇如红樱,白皙的面庞上红霞衬于其中,体态婀娜,步步生莲。红裙如同一把火焰,染红了旁人的脸。
“父皇。”沐云儿缓步走到南越皇的面前,红唇轻启,便有泪水贮存在了眼眶之中。
“云儿,不要哭。”南越皇伸出宽厚的手掌,无比温柔的抚了抚沐云儿的脸颊,笑盈盈的说道:“今日你是南越国最美丽的女子,今日也是你大喜的日子,你不要哭。”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南越皇的眼眶也有些泛红了。
“今日我不是南越国的君主,不是你的父皇,只单单是你的父亲。”南越皇深呼吸一口气,调整了自己的情绪,继续说道:“云儿,你能找到自己的幸福,作为父亲的我,很开心。平日里,作为南越君主,我自然是希望南越国国泰民安,一派祥和,可今日,作为一个父亲,我的愿望很简单,我只希望我的女儿,一生平安幸福,健康和乐。”
“父亲。女儿的愿望也很简单。”沐云儿神色认真:“父亲,女儿不在你的身边,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天冷了要记得加衣服,天热了也要吩咐御膳房准备凉汤……繁忙的时候要记得休息。父亲,女儿不孝,以后不能时常陪伴在您的身边了,您一定要好好的。”
“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的。毕竟,我还要时常盼着我的女儿回家来看我呢。”南越皇笑笑,皱纹爬上了他的脸颊,平日里威严的南越皇在此刻是无比的温柔和与慈祥。
也就在这一刻,南越皇才知道他是真的老了。
“云儿,你要记得,无论你在哪里,南越国始终都是你的家。南越的皇宫内总有一处地方是属于你的。”
沐云儿点点头,笑道:“父亲,我和齐沅会经常回来看你的。”
“蓝田离南越路途遥远,你……不用经常回来,你只要心中记挂着我这个父亲就好了。”南越皇笑眯眯的望着沐云儿,眼里已经泛起了泪光:“时光真神奇,我的云儿明明昨日还是那个能把皇宫搅得天翻地覆的小姑娘,今日竟然已经出落得如此亭亭玉立了,我还记得昨日,你端着一碗绿豆汤在下朝的路上等我,我看到你的时候,你这傻孩子,额头上都是汗水……”
回忆起往事,二者的脸上都浮上了一层温暖的笑容。
二人正说着,德公公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德公公道:“皇上,蓝田国的车马都已经来了,公主……该启程了。”
终是到了分别的时候。
沐云儿缓缓走向齐沅,眸里含着泪珠,面上却挂着幸福的笑容。
蓝田国的车马浩浩荡荡排了几排,气势浩荡。
沐云儿之于南越与蓝田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一袭红衣喜服的齐沅立在那里,宛如一棵白杨,挺拔明媚,温和明朗。
齐沅望着近在眼前的沐云儿,只觉得一切美好的像是虚幻的神话。
“云儿,你今日可真美。”齐沅痴痴地望着沐云儿,眸子里满是爱慕与欢喜。
沐云儿被齐沅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双颊红彤彤的,像是熟透了的番茄。
沐云儿含情脉脉的望了一眼齐沅,有些羞涩的说道:“齐沅,你今日也好看,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少年。”
话毕,两人相视而笑,而后携手向远方走去。
漫天的阳光洒在二人的身上,像是这世间所有的美好都只属于她们二人。她们要去的地方是幸福的岸边,是美好的天堂,是彩虹降落的地方。
……
沐云儿的远嫁让南越国热闹了好几天,可是热闹过后,是阴沉的冷淡。就好比烟花在夜空绚烂的盛开,它留下光彩夺目,留下五彩缤纷,留下浓烈的烟火的香味。可是绚烂过后,夜空只徒留下一片清冷,与之前相比,倒是更显落寞与萧条。
转眼间,烟花从绚烂到陨灭已经过了半月,沐云儿离开南越国也已有半月了。
这半月里,已经有很多人适应了沐云儿不在的日子,比如南越皇,比如沐云儿宫中的一些小丫环。
但是,仍有人不适应沐云儿的离开。
卫灵桃回到卫将军府中看望娘亲和父亲,却见他们二人脸上皆是愁容,再三询问才知道原是她家的那位哥哥已经有五日没有上朝了,军营里也已经乱成了一团糟。
听娘亲和父亲说,她的那位哥哥已经将自己锁在房里连续五日了,这五日里丫头们端去的饭菜他没有吃多少,倒是要了不少酒去。
卫夫人焦急的哭了起来:“这孩子前些日子还好好的,这怎么忽然间就变成这样了啊!他要是再这样不好好吃饭,身体会垮掉的!”m.χIùmЬ.CǒM
卫夫人怨恨的望了卫英一眼,道:“你是不是又给华儿什么压力了?军营里的事务他已经够上心的了,可你这个做父亲的偏偏还不觉得满足,你非要逼死你的孩子是不是?你自己好好想想,从小到大,华儿吃了你多少的拳头和棍棒,他一直那么努力只为得到你的赞许,可你偏偏只知道打骂他!这下好了,孩子都被你给打骂傻了!”
说完,卫夫人又捂着帕子抽泣起来。
卫将军急的只得挠挠头,望着哭哭啼啼的卫夫人,卫将军只得苦笑: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夫人,你就不要再哭啦。等华儿出来之后,我保证不再逼迫他,也保证不再打骂他!都是我的错,夫人,你就不要哭了好吧?”
卫夫人这才抽抽搭搭的停止了哭泣,她望了一眼卫灵桃,忙用帕子擦去眼角的泪水,笑嘻嘻的抓住了卫灵桃的手,道:
“灵儿回来了!你瞧瞧,你的那位哥哥可真是叫人不省心,都是因为他的事情,这灵儿回来了我都没有顾上!灵儿,你想吃些什么,皇宫里的饭菜虽然好吃,可是你也好久没有尝到娘亲做的饭菜了……小鸡炖蘑菇,莲藕银耳汤……算了,你爱吃的菜娘亲都给你做上一些吧。”
……
这自家娘亲的变脸速度,卫灵桃实在是佩服!
卫灵桃望着卫夫人,憨憨一笑,算是回答,而后便见卫夫人喜笑颜开的带着身边的丫环往厨房的方向跑去了。
待卫夫人走后,卫将军才长叹一口气:
“我这娶得哪是夫人,分明是娶了个孩子回来!这刚刚还在责怪我对倾华苛刻呢,也不知往日里的那些热腾腾的鸡汤跑到了谁的肚子里。”
卫将军瞅了一眼卫灵桃,嘴角扯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你娘亲今日特意炖了鸡汤,本来是想送给你哥哥喝的给他补补身子,可今日你回门了,看来,你兄长还得继续闷上一日。对了,今日怎么就你一人回来了,太子殿下呢?”
“沐风哥哥还有些事务要处理,他将我送到门口,本来打算进来同您和娘亲打声招呼的,可是临时好像有点事情。沐风哥哥说会尽快将事情处理好,然后来看望您和娘亲。”
“太子殿下事务繁忙我是知道的,所以就算他不来也不打紧的。毕竟平日里他对我还有你娘亲都很好,也不差这一时的。”
“其实今日我和沐风哥哥也是来看望兄长的。”卫灵桃有些担忧的望着卫英,道:“父亲,哥哥是忽然之间变成这样的吗?一开始,我是说云儿出嫁的那一天,他……没有什么异常吗?”
提到“云儿公主”,卫英先是一愣,而后叹了口气,摇摇头道:“我也以为云儿公主出嫁会给他造成不小的打击,可是那日,他只是远远的望了云儿公主一眼,而后便回军营了。一连很长的时间,他都待在军营里,和将士们吃在一起,睡在一起,一切就和往常一样,并没有什么不同啊。我和你娘亲生怕你哥哥他会难过,情绪不稳定,所以说话时都小心翼翼,刻意避开云儿公主的话题,可是他却和我们笑呵呵的谈论着云儿公主的婚礼,谈论着云儿公主和蓝田太子的故事,他甚至还说……他早就知道她们俩会走到一起,幸亏他从未将云儿公主的话当过真。你哥哥说这些话的时候那叫一个认真,我和你娘亲从他的脸上根本找不出一丝伤心的表情。”
“可是,他为何好端端的将自己锁在房中,既不上朝也不去军营了?”
“听说,好像是他和军营里的一位将士闹了矛盾。”
“矛盾?”
卫英点点头:“其实就是一位将士在训练的过程中不认真,平日里也有过这种情况,倾华也没放在心上,偏偏这次他大动肝火,想要将那位将士处死,而后便与其他将士闹了矛盾。其实,我也明白,将士犯错并不是主要的矛盾,这真正的矛盾还是藏在倾华的心里。他……还是放不下云儿公主的吧。这些日子他一直隐藏自己的痛苦,自己的失落,他想要靠繁忙的事务来麻痹自己,可是这一次,他实在是撑不下去了。”
“可是这些都是他自找的不是吗?”卫灵桃冷不丁的来了一句,让卫英吓了一跳。
卫灵桃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忙道:“我也是听云儿说的,云儿告诉我,她已经在哥哥的身后跟了很多年了,她耍赖过,认真过,也玩笑过,可是哥哥却依旧狠狠地将她给推远了。所以……这一切不都是哥哥自找的吗?是哥哥自己拒绝人家的,如今云儿找到了自己的幸福离开了,他这时失魂落魄又有什么用?毕竟……云儿已经很努力了,是他没有给她结果的。”
“倾华他……考虑的很多。”卫英望了一眼卫灵桃,眸里满是复杂:“灵儿,其实你哥哥和云儿公主或许可以幸福的生活在一起的。只是他们之间可能真的是有缘无份吧。云儿公主确实付出了很多,其实倾华也并非没有付出,只是……他考虑的其他的事情太多了。我能够理解倾华的苦,但我却没有办法帮助他。灵儿,你去劝劝他吧……我相信,在这个时候,只有你的话他才能听得进去,也只有你能够劝他。”
卫灵桃轻轻点了点头,正欲去找卫倾华时,卫英忽然唤住了她:
“灵儿。”
卫灵桃回过头茫然的望着卫英,只见后者的脸上洋溢出慈爱的笑容,卫英道:
“你一定要幸福,要好好的生活下去。无论你有没有找到记忆。”
卫灵桃一愣,而后冲着卫英坚定的点了点头。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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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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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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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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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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