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卫夫人坐在露天的石桌旁品着茶水笑盈盈的望着卫灵桃。
这日子过得可真是惬意!
沐云儿忙跑到卫灵桃的身边,打了一下她的屁股。后者受到突如其来的惊吓顿时睁大了眼睛,“嚯”的直起了身子。
卫夫人和两个丫头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云朵,你今日怎么得空来府中看我了?”
“我今日来是有好消息告诉你的。”沐云儿很是神秘的笑了笑,而后她便将她赠予礼物给温惜玉的事情详细的说了一遍,末了她十分欢脱的添了一句:“臭桃子,你是不知道,那温家的姑娘听了我的话气的肩膀都在颤抖了,可她却仍得装出豁达的模样感谢我。她头上的那块红头巾可真是碍眼,我还真想扯下来看看她那张被气的惨白的脸蛋呢!”
“那温家姑娘平日里装出的模样可真好,温柔大方,体贴暖人。就连紫竹城里的小猫小狗她也不忘祸害!可今日我将小白毛送给她时,她吓得站都站不稳了!不过我的小白毛同时翎和温惜玉在一起可一点都不掉价,他们二人可真真的成了狗男女了!”
……
卫灵桃有些哭笑不得。
“云朵,我知道你是在为我出气。可实际上,哪里有什么气好出的呢?姻缘姻缘讲究的便是缘分,既然无缘便不过多留恋。云朵,我真的不在乎了。”
沐云儿听了卫灵桃的话,只觉得鼻头有些发酸。她望着卫灵桃豁达自然的模样紧紧的抱住了后者:“臭桃子,我一开始还怕你伤心,怕你不好过,可是现在看到你想的如此通透了,我真的很开心!臭桃子,真好!”
……
沐云儿在卫将军府陪着卫灵桃玩闹了许久,又在将军府享用了晚饭便被宫人接回宫中了。沐云儿走后,卫灵桃也觉得疲乏无力,一边打着呵欠一边走回房中休息了。
众人皆以为卫灵桃心情不错,可是到了自己的房间里,白日里强颜欢笑的脸终于垮了下来。
卫灵桃望着眼前黑漆漆的屋子,不由得叹了口气。
是的,她白日里的悠然自得是装出来的,她假装无比惬意的享受着阳光,假装很有胃口的吃着水果糕点,假装很有兴致的听着允月说书……她一切的假装无非是想让自己的脑袋不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旧事,同样的,她也想将将军府外面纷杂扰乱的声音给隔绝了。
今日的紫竹城可真是热闹啊。她在将军府内都能听到外面嘻嘻哈哈的笑声、此起彼伏的祝福声,还有一串接着一串的鞭炮声。
卫灵桃凄惨的笑了笑,而后她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似的瘫倒在了床上。
好累,好困,好想什么都不想,好想将一切都忘记……
卫灵桃沉沉睡去,却跌入无边无际的梦境里。
时翎穿着黑色夜行衣偷偷潜入卫将军府寻到卫灵桃时,后者已经被梦魇缠身。
卫灵桃似乎已经失了意识,她面色惨白,额上沁着一颗又一颗豆大的汗珠,她的嘴唇也毫无血色。时翎只觉得心口发紧,他慌忙跑至卫灵桃的床前,取出腰间藏着的草药,他将草药递至了卫灵桃的鼻尖。后者闻到了草药的气味,皱紧的眉头稍微松了松,可是情况却依旧没有好转。
卫灵桃翕动着嘴唇,不住地低声喃喃。
时翎探过脑袋去听,霎时间泪水模糊了眼眶。
卫灵桃喃语的内容皆是他们的过去
“我要做你最忠诚的狼,哪怕有一天阿桃你觉得累了,我也不会离开。”
“我喜欢你,所以想活在你的眼睛里,所以眼里只有你。”
“生命不息,爱桃不止……”
……
一字一句,宛如一把又一把锋利的匕首,狠狠地刺在了时翎的心口上,挑开了他尚未痊愈的伤疤。
他的心正汩汩的流着血,他感觉到到剧烈且犀利的疼痛,可这种痛感却让他觉得无比痛畅。
时翎静静的望着卫灵桃,眸光变得深邃且温柔。有几颗晶莹剔透的明珠从他的眼眶里坠落,洒在卫灵桃的枕边,碎落成一滩水花。
“阿桃……”时隔了许久,这样的称呼终于从时翎的嘴里倾吐而出。时翎的嗓音有些嘶哑,宛如一座干枯的沙漠,尽管如此,“阿桃”两个字却像是一汪甘泉,流淌于干裂枯燥的沙漠之中,于是,连空气都变得湿润。
时翎,也只有唤“阿桃”的名字时才会变得细腻柔软,懵懂却多情,就好像他还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少年。
而卫灵桃,也在这一声轻唤中安稳的睡去。
时翎不敢在卫灵桃的卧室里待太久,于是便又到了离开的时刻。
时翎恋恋不舍的望了卫灵桃一眼又一眼,最终他还是咬了咬牙凑到了卫灵桃的身边在她的额头上印下浅淡一吻,而后转过头潇洒离去。
时翎的唇角扬起微微的弧度今日是他大喜的日子,今日,他也见到阿桃了。
……
时翎回到府宅中已是夜深了,他慢慢吞吞的进了自己的书房却见一袭红衣的温惜玉沉着脸坐在书房之中,阴森且恐怖。
时翎不禁皱了皱眉。
“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我不是让人传了我的命令给你吗?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快给我滚回去!”
“我滚回去?”温惜玉瞪大了眼睛,似乎时翎同她说的是个天大的笑话。
“时翎,今日是你我大喜的日子,难不成今晚你就想让我独守空房?”
“不是今晚。”时翎舔了舔蠢,而后冷笑道:“以后,书房就是我的寝殿,没有我的命令,你不可以再进来!”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温惜玉,我已经给了你最大的体面,还希望你学会知足。做人,不可以贪得无厌。”
“贪得无厌?”温惜玉冷笑一声,她的目光变得凶狠且犀利,她恶狠狠的问道:“你今晚去哪里了?你是不是去将军府找那个贱人了?你们是不是还执手相看泪眼了啊?是不是商量着怎么把我踢出你们的生活啊?”
时翎只觉得无比厌烦。他没有理会温惜玉,而是随便拿起桌上的一本公文翻看起来。
温惜玉见时翎这番模样,更是生气不已。她发了疯似的跑到了时翎的跟前夺下了他手中的公文。
“八殿下,我如今是你的妻子啊!你为何连看都不愿意看我一眼?卫家那老姑娘究竟哪里比我好让你念念不忘?”
“我知道,你嫌弃我凶残,冷漠,喜怒无常,可是卫家姑娘难道是个善茬?今日公主殿下前来羞辱我定是卫家的姐姐指使的!她……她和公主合起伙来欺负我,羞辱我!你知不知道寝宫里那条白毛狗有多吓人?它就那样死死的盯着我,我动都不敢动一下,生怕它会扑上前来咬我!殿下,这就是你心爱的姑娘做的好事!”
温惜玉一字一句让时翎觉得无比聒噪,他早已心生厌烦,此刻更希望温惜玉能早早离开。
时翎终是沉不住气了,欲要开口说话,偏偏这时他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时翎开始了漫长且剧烈的呕吐。
他的整个身子都在颤抖,眼泪和鼻涕也一齐落下。他吐的很痛苦,也很吃力,一场呕吐下来,他的胃也几乎被掏空了。
温惜玉心疼不已,可时翎却不让她靠近。
“殿下!您就这么讨厌我吗?”眼泪从温惜玉的眼眶里奔涌而出,烛光之下的她格外的妩媚迷人。xǐυmь.℃òm
时翎抬起头静静的看了温惜玉一眼,而后他揩去唇边的涎水,缓缓点了点头。
时翎轻叹一口气,无奈且虚弱的说道:“温惜玉,你回去吧。你放我过我,也放过阿桃,能给的我都给你了。如若你还想再要,我只能将我的命给你了。”
“啊!”温惜玉忽然爆发出撕心裂肺的一声尖叫,她瞪大了眼睛望着时翎,胸口因为愤怒而此起彼伏。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难道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吗?”温惜玉咆哮着说道,她的身子在颤抖,指着时翎的手也在颤抖。
她面色惨白,阴冷,凶狠且无理。
白毛狗寻着温惜玉的气味找到了书房,它不怀好意的冲着温惜玉“汪汪”叫了几声。温惜玉顿时觉得无比屈辱,她瞪大了眼睛恶狠狠的踢了白毛狗一脚,而后她跌跌撞撞的靠在了檀木书桌旁“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白毛狗有些委屈的呜咽了一声,而后匆匆逃走了。
时翎冷漠的瞥了温惜玉一眼,而后垂眸冷笑。
“小白毛可是养在公主身边的爱犬,你这样对它不怕公主日后找你算账?”
“我……我为什么要怕!八殿下,哦,不对,我该叫你夫君了,从今日起,你我便是一家人了,我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若……如若我犯了什么事情,招惹了什么人,你以为你能逃的掉?”
“你说的没错,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时翎忽然发出诡异的笑容,他黑漆漆的眸子静静的盯着温惜玉,没有一丝神采,也没有一分情感。
温惜玉只觉得脊背发凉。她有些害怕的望着时翎,声色颤抖的问道:“你……你什么意思?”
“我能有什么意思?”时翎舔了舔唇,顿了顿继续说道:“温惜玉,我劝你最好消停点,安安静静的待在府宅中不要给我惹出什么事端,否则的话,我会有更多的法子对付你。你若是做了错事,大不了我休了你,便可以全身而退。可如若我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你觉得你可以全身而退吗?温惜玉,你可不要逼我!”
“你……”温惜玉气急,她扑到时翎的身边想狠狠抽打他一顿,然而她的力气终究还是太小,时翎满脸厌恶的推了她一下,她便软绵绵的倒地了。
温惜玉撕心裂肺的吼道:“时翎!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就没有一丝的愧疚吗?”
时翎挑眉冷笑:“我为什么要觉得愧疚,打从一开始我就告诉过你,我不会喜欢你,更不会对你真心实意,而且,连虚情假意我都懒得给你。是你自己要跳进深渊来的,现在怎么怪起我来了?你让我陪在你身边,我答应了,你要与我成亲,我也答应了。我从来都没有强迫过你,是你一直在威胁我,是你执意如此,所以,我不仅没有起愧疚,相反的,我还很恶心。”
“恶心?”温惜玉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她的笑声凄厉诡异,宛如地狱的鬼魂在嚎啕大哭。
待她收住了笑容,她的目光阴森又冰冷,狠戾又绝情。
温惜玉擦干了脸上的泪水,冷冷的望着时翎,唇角却微微上扬。
温惜玉红唇轻启:“我亲爱的八殿下,我钟爱的夫君,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你是不是望了穿梭在卫灵桃肺腑中的那只毒蛊虫了?你是不是觉得卫灵桃生活的太自在了?”
“温惜玉!”时翎皱眉有些愠怒的说道:“你为何非要如此咄咄逼人?你为什么就是不愿意放过阿桃?”
“我放过她那谁来放过我?!”温惜玉满脸不甘:“时翎,我知道你讨厌我,恨不得弃了我,我也明白你对卫灵桃的感情,可是我偏不要放弃!我就要在你和卫灵桃之间做那根你们之间永远都无法拔去的针,我要让你们生生世世都记得我,记得你们对我的厌恶,记得我给你们带来的疼痛!我要让你难过也让她难过,我们,谁都别想好过。”
时翎只沉默不语。
温惜玉见了,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怎么,你怕了吗?”
时翎依旧没有回话。
沉默了半晌,时翎终于开口说话,只是,他并不是对温惜玉说的。
时翎唤来环青城和秦颂,道:“十五,十六,王妃身体不适,胡言乱语,快快将她送入房中。这些日子就别让她出门,差两个女使好好照顾她。”
一阵风吹来,书房的门被轻轻掩上了,而屋外,温惜玉的叫声凄厉吓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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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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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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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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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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