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的铁矿恰好与英国相反,蕴藏量大,容易开采,质量高,加上英国丰富的煤炭资源堪称天作之合,不过要在这短短几年里建成这么一支舰队,英国的民众依然被连接加了几次重税,国会议员们也是气恼不已,但面对着赤红着眼睛的国王他们谁也不敢多嘴饶舌——当然,坎宁安想到,这些达官重臣们大概也是在等待,如果国王能够在与法国人的战争中获胜,他们作为附骥攀鳞之人,一样可以获得大量的战争红利,就像是现在的凡尔赛宫廷中人;反过来说,如果查理二世最终失败了,那么他们同样可以如同对待查理一世那样,把他送上断头台平息民众的愤怒,重新掌握大权。www.xiumb.com
反正这笔买卖左右不亏本就是。
请原谅坎宁安爵爷用了这样粗俗的用词,事实上,无论是现在,还是数百年后,所谓的绅士风度也不过是食肉者的惺惺作态罢了,别说坎宁安这种确实如戈特猜测的那样,只是家族传承不过三百年的新贵,就算是查理二世,他暴怒起来的时候一样会让人以为自己正身处一个肮脏的小酒馆里,面对着一个从没碰过书本的老水手。
坎宁安固然效忠于这位国王,但他也有两三个不同的主人…多方下注是必然的,他也值得被他们下注,在国王的海军部里,他所在的联合舰队是所有舰队中最得力的,就像是训练有素的猎犬,每次出战都能为主人带回一船又一船丰盛的战利品。若是按照这样的情况下去,或许英国还真能在海上给法国人一个教训也说不定呢……
坎宁安按了按胸口,不知为何,他总有一些隐约的忐忑不安,他想起祖父曾和他说过,在海上搏杀得久了,你就会有一种超乎常人的预感,这种预感会让你避开飓风、暴雨和陷阱,他重新走到桌前,注视着桌上的海图,他们预定在商队船只进入拉芒什海峡的时候就动手,这里距离敦刻尔克还要一段距离,等驻扎在那里的海军姗姗来迟,他们早已裹挟着丰厚的收获扬长而去,唯一要担心的是在布雷斯特也有一支较小的法国舰队驻扎,不过他们可以等到商船船队驶过普利茅斯,到了那里,他们与布雷斯特就间隔着一个海岬,法国舰队要转过一个很大的弯才能抵达战场。
至于戈特与范巴斯滕,他可以说是在这两头倔驴的脑袋前各自悬挂了一根胡萝卜,希望这能让他们暂时忘记彼此之间的罅隙……“但那可是铁甲舰啊……”他正祈祷的时候,突然听到身边有人说——一个年轻的侍从,他看到坎宁安投过视线,面孔顿时涨得通红,坎宁安先是有点生气,但随后想到这个侍从是他的一个“主人”的外甥,送到海军里来求取晋升之阶的,顿时就将怒意压了下去,或许没几年,这个年轻人的军衔还会比他高呢:“你是在担心我对他们的承诺吗?”他走过去,宽容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好小子,”他说:“我理解你的担忧,但你应该晓得,我只承诺了一个定制铁甲舰的资格,好吧,就算他们能够承担得起那笔费用,我可没承诺它还连带着蒸汽机与锅炉的购买许可证。”
“蒸汽机,和……锅炉?”
“没错,”坎宁安说:“来,我带你去看看,你大概还没看到过吧,那种可怕的大怪物。”说着,他亲密地挽着年人的手臂,把他带下甲板。
这个年轻的侍从虽然上船也有好几个月了,但鉴于他的身份,没有舰长的带领,按照军规,他是没资格亲眼目睹甲板下那些昼夜不休,时刻咆哮着的金属巨人的——任何一艘铁甲舰上,锅炉房与蒸汽机房都是机关重地,闲杂人等不许轻易入内。
他只在甲板上看到过矗立在桅杆之间的烟囱,与又细又长的桅杆相比,它就是一个矮胖的黑小子,敦敦实实的毫不起眼,即便如此,它身边的守卫也不允许太多人靠近它,虽然愿意这么做的人也不多,其他不论,烟囱里总是二十四小时地蒸腾着热量与雾气,让它看起来就像是地狱的一个入口。
跟着坎宁安走下甲板,穿过黑暗狭长的甬道,经过数道门扉的时候,侍从的心就无法控制地狂跳起来,不明内情的水手们将烟囱叫做地狱的入口,他们现在就像是走在通往地狱的道路上,周遭越来越黑,也越来越热,一阵阵的震动与鼓荡从他们脚下穿过厚实的木板而来。
他们走到甬道的末端,在一个小房间里,一个士兵打开了地上的圆形木门,他们从木门下的梯子逐一爬下去,落地后侍从就闻到了一股浓重刺鼻的煤油味儿,在海船上这种气味并不罕见,但也没有这样浓重的。他不禁感叹了一句,坎宁安笑了,“你不知道,孩子,原先我们用猪肉和牛油的时候,那股味儿还要令人作呕呢!”
军队里一直有大量采买动物油脂的传统,事实上,与人们以为的不一样,这些油脂不是进了士兵们的嘴巴,大多数都用来给金属器具与武器润滑去锈了,海军的用量比陆军还要惊人,因为海船上除了火炮、枪支、船锚轴承铁链等金属物品,还有很多重要的装置也都是黄铜或是黑铁的,在茫茫大海上航行,一个关键位置的小零件有时候可以掌控上百人的生死,所以海军用起油脂来,只有比陆军更多,更频繁。
这种状况在路易十四的学士们分析与蒸馏出了煤油后得到了很大的缓解,比起动物油脂经过发热、腐烂后产生的浓稠腥臭,煤油的气味就算有点刺鼻也可以忍受,还有人觉得这种气味相当合胃口呢——坎宁安就是这样的人,他深呼吸了几次,空气又潮又热,混杂着煤油气味,真像是到了地狱,但……正是令人爽快啊!
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座体型庞大的蒸汽机,庞大到什么程度呢,他们足以在里面穿行,观望,侍从看不懂也无法分辨什么是飞轮,什么是调速齿轮,什么是连杆,什么是曲轴,但每一次气缸拉动活塞后产生的訇然巨响都让他头昏目眩,他看到身前的舰长正在和某人说话,但什么也听不清——虽然看姿态他们正在大喊大叫,可他的耳朵里只有“碰啪!碰啪!碰啪!”的声音或是嗡鸣,除了这个之外什么都没有。
工人们在狭窄的通道里走来走去,他们注视着像是钟表却要大得多,大到足够装进一个孩子的压力表,不断地转动转轮,扳下阀门,提起操纵杆,他们这样做,每一次都会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侍从偶尔能够听到一两个词,但他听不懂。
他的脚下轻飘飘的,从缝隙间喷发的雾气,灼热的金属与黑洞洞的地板,都让他感觉不那么真实,他一路跟着舰长往前走,穿过一整个大舱室,只觉得浑身就像是被烈火灼烤着那样,“这里就是锅炉房了。”坎宁安说。
他们站在一个类似于跳板但有围栏的地方,下面就是堆积如山的煤炭与一二三四……六座大锅炉,工人们正在往里面投入煤炭。
蒸汽机的舱室让侍从不由得联想到了怪物的肚子,那些缠绕在一起的滑阀机构就是它的喉咙,气缸就是它的肺,转动的飞轮与曲轴就是搏动的肌肉,锅炉房呢,它应当是怪物的心脏,数之不尽的新鲜血液从里面被泵出,沿着血管似的进汽管被送到正需要它们的地方。
“这东西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不能停,它贪得无厌,一刻也不能停止吞噬。”坎宁安注视着鲜红色的火焰说。
侍从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攀上梯子,重新回到甲板上的,但一回到甲板上,他就立刻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坎宁安给他一杯朗姆酒,他接过杯子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手颤抖个不停。“这没什么,”坎宁安安慰他说:“我第一次看到这个大家伙,也比你好不到哪儿去。”
侍从定了定神,发出了一声意义难明的叹息,他一边谢过了坎宁安的慷慨,一边环视周围,确定他们身边没有其他的人才问道:“所以您才说,就算是有了铁甲舰,没有蒸汽机……”
“也不能这么说,”坎宁安喝了一大口酒:“看看我们头顶的桅杆与风帆,铁甲舰一样可以依靠风力航行。”
“那么……”
“速度,孩子,速度,”坎宁安笑着解释道:“一千多年来难道只有路易十四想到了在甲板与船舷上覆盖铁板吗。早有人这么做过了,但随即产生的问题就是船只的航速大大减缓,而有这种防御需求的几乎都是战船,一艘缓慢甚至无法行动的战船岂不是陷入泥沼的骑士?所以在动力没有得到解决之前,铁甲舰一直就是人们的幻想。”
他忍住了没有说出后面的话,虽然他一直表现的对自己的战舰十分满意,但他更希望能够在这场战争中俘获一艘由三十艘加莱船改装的铁甲舰,除了它们的火力与吨位之外,就是它们配备的蒸汽机比他们的蒸汽机消耗更小,动力更足……在风帆与蒸汽驱动共用的情况下,它们的速度已经高达十一节,而他们这里最好的成绩也只有九节。
不过这对年轻的侍从来说已经足够了,他满怀喜悦地抚摸着冰冷的船舷,先前对舰长竟然同意为荷兰人与海盗陈情,为他们谋取一份准许状的事儿不再抱有芥蒂,坎宁安让他回到自己的舱室里,距离发起攻击还有两三个小时,他应该保证自己精力充沛。
坎宁安看着他走到甲板下面,情不自禁地摇摇头,那小混球应该庆幸自己是个议员的儿子,不然他早就该被捆在桅杆上,被九尾猫抽得鲜血淋漓了——谁让他来轻易质疑船长的决定?不过能够解释一番,对坎宁安也是有好处的,至少他在给那位议员写信的时候,关于此事也能有个佐证。
他抬头望了望天空,夜晚快要过去了。
今天正如英国人所期望的,黎明之前海上雾气弥漫,他们悄无声息地起航,犹如掩藏在荒草中的狼群,向着猎物围拢过去。
——————
舰队与船队遭遇的时候雾气已经开始消散,但对英国人来说已经无所谓了,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近到不用望远镜也能点出彼此的数量,坎宁安担心的是对方有没有听到什么风声,因此改变航线或是分开行动,但,三十五艘,一艘也不少!
这些商船都是加莱船,宽大的船身,高耸的桅杆,航速缓慢到甚至有点摇摆,不但吃水线深,就连甲板上也高高地堆满了木箱——一般这种木箱里会装着一些分量较轻的货物,譬如咖啡豆与羊毛,但就算是羊毛,这个体积也意味着不菲的价值。身为英国海军的舰队长,遑论还有甲板下的珍宝……坎宁安都不由得热血沸腾,别说是海盗戈特与荷兰人范巴斯滕!
这是另一种形式的就食于敌,他们的劫掠会给法国商人或是为法国人做事的别国商人带来巨大的损失,这些损失也会以税金与贿赂的形式对法国国王造成伤害,而他们呢,他们的战利品会迅速地在伦敦的拍卖会场变作金子,他们可以用这些金子定制船只,购买武器,进一步地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如此往复循环,终将得到胜利!
坎宁安最后通过望远镜看了一眼,那些商船也看到了他们,正在慌乱地企图调头转向,脱离航线,但他们已经落入陷阱,不可能再有逃脱的机会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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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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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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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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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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