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场,莫里哀就大声地宣告,今天他要为“伟大的凯撒”献上一出古希腊的讽刺喜剧。
话音一落,想要为难莫里哀的孔蒂亲王就和身边的人交换了一个眼色——莫里哀确实走了一条捷径,在没有排练,也来不及准备布景、音乐与服饰的时候,有什么能够比一出古希腊的戏剧更合宜呢?毕竟古希腊与古罗马时期的戏剧,从来就是戴着“悲喜”、“男女”、“老少”面具的演员在舞台上演出的,没有任何布景与伴奏,所以对演员的要求很高。
但光耀剧院的演员一向自持的就是自己的天赋与经验,如果用古希腊古罗马时期的戏剧规范去要求他们,他们的演出是不会出什么太大差错的。
何况领衔的正是莫里哀先生,他虽然不如年轻时精力十足,声音嘹亮,但在如何控制与调整舞台状况上没人能比他更娴熟从容——一干年轻的男女演员在他的引领下,即便在这样粗陋的条件下,也为国王奉上了一出精彩的演出。
哦,对了,如莫里哀先生所说,这出好戏还是奉献给“伟大的凯撒”的,这个名词可谓意味深长,毕竟法兰西的国王是没有那个权力自称皇帝的。
在欧罗巴的历史上,皇帝”(Empror)和“国王”(King)两个词从来就有着截然不同的意义。国王从一开始就是指世袭与独裁并举的封建式君王,皇帝呢,最早在拉丁文中是军事统帅的意思,所以如果有人从现代回到古罗马帝政时期,听到有人称你为皇帝,可不要高兴的太早。
因为这时候的皇帝可能还不如国王呢。
帝政时期的皇帝所指的是元老院授权的首席元老、执政官、军事统帅与护民官、大祭司——可不是独裁者,独裁者反而会被视作对罗马帝国的背叛,是个贬义词,甚至在早期的罗马帝国,人们很少用皇帝这个词来称呼最高领袖,而用“凯撒”与“奥古斯都”来称呼罗马皇帝。
凯撒一词自然是来自于曾经的凯撒大帝,奥古斯都则是指凯撒的政治继承人盖乌斯.屋大维.奥古斯都。
莫里哀在这里将凯撒之名冠在法兰西国王路易十四的头上,是种相当狡猾的做法,如果他直接称路易为皇帝,而路易接受了,这是不合法律与传统的——在欧罗巴甚至英国人的认知中(英国人现在大多也是曾经的日耳曼蛮族),皇帝的头衔应该自屋大维这一系得到传承,才是无可辩驳的正统。
罗马帝国覆灭在三支蛮族之手后,分裂成了东西罗马帝国,西罗马帝国与东罗马帝国相继灭亡,不过这妨碍蛮族的后人代为复兴,公元800年,法兰克国王查理在罗马大教堂接受了教皇的加冕,教皇宣布他为“罗马人皇帝”“奥古斯都”——但随着法兰克的分裂,这顶冠冕几经辗转、撕扯与争夺,有段时间竟然落在了意大利的小诸侯头上。
这种可笑的局面一直持续到公元十一世纪,出身东法兰克贵族的奥托从罗马教皇手中再次接过了冠冕,宣布建立“德意志民族的神圣罗马帝国”——这个称号一直持续到十九世纪,不过在十三世纪的时候,皇帝的冠冕就从继承变成了由七大选帝侯推选,哈布斯堡以此把持了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之位——虽然也不过是一百多年的事情。
那么也许有人要问,既然如此,一个凯撒的名号又如何能够受到国王们的青睐呢?这又与国王们的野心有关系——罗马帝国曾经横跨亚欧大陆,神圣罗马帝国也在书面意义上拥有现在的普鲁士、奥地利、匈牙利、波兰、意大利与法国,荷兰比利时等领地、公国与王国。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若是有人将其制作成一份地图,就会发觉路易十四的大方略正微妙地与之契合——就算不属于法兰西,至少也是属于波旁家族的,也不怪神圣罗马帝国的利奥波德一世嫉恨如狂,这原本是哈布斯堡,或者说是这位年轻君王梦寐以求的战果。
虽然剧场面积广阔,又只有火把照明,但这个时候谁都懂得应该紧盯着谁,国王在听到了那声“献给凯撒”之后,确实笑了,然后他转过身去和自己身边的科隆纳公爵与王太子说了几句话,人们心中都清楚,今天那座由丝绸帷幔妆点的露天包厢中,不止坐着一个国王。
接下来甚至没人能够全神贯注在莫里哀的演出上,除了国王和他的两个儿子,还有他的亲眷们,奥尔良公爵看得哈哈大笑——莫里哀有意将自己塑造成了一个弄巧成拙的“聪明的奴隶”,在剧院中心的石灰石舞台上做出一副跌跌撞撞,狼狈不堪的样子,因为做了错事又不甘心受罚,因此巧计百出,可惜的是无论如何,总会被高高在上的主人识破,最后还是不得不跪伏在地,向主人祈求宽恕。
想必这样,那些心怀不忿的贵人们应该舒服一点了——至少孔蒂亲王不再那么如鲠在喉了,一个演员不应让自己显得比凡尔赛宫中的贵人更聪明,更勇敢——虽然也许不久之后,他能够一步登天,但总也有国王也无法做到的事情。
路易轻轻地笑了笑,“我还准备让他到意大利待一段时间的。”他对科隆纳公爵说。
科隆纳公爵对莫里哀很有好感,虽然当初他是和博尚一起创立舞蹈学院的,但舞蹈和戏剧从来就很难分开,他也从莫里哀先生这里得到了不少有用的建议与意见,莫里哀先生有点轻浮,却有着一颗孩子般的纯洁之心——这里不是说那颗真正的血肉心脏……莫里哀先生的风流韵事可能比凡尔赛宫的贵人们加在一起还要多。
而且莫里哀先生这次可以说是为玛利.曼奇尼发了声,其他人不是无法窥见国王的内心,就是因为种种顾虑不敢上前,像是奥尔良公爵,当时科隆纳公爵又远在那不勒斯……
“现在不用了吗?”科隆纳公爵问道,如果莫里哀去了意大利,在托斯卡纳大区,他可以保证他的安全不会受到任何人的威胁,而且崇尚美与艺术的意大利人也会欢迎他的。
“不用了,”路易说:“莫里哀是个聪明人。”在大巡游后,他会给这位大胆又敏锐的艺术家一点应有的奖赏,也算是安慰。m.χIùmЬ.CǒM
然后他站起身,脱下手上的一枚戒指,系上缎带,向剧场中央的舞台丢了过去,一直关注着国王的莫里哀先生立刻跑过去,准确地将那颗价值一千个里弗尔的戒指接到手里。
这可能是他从事演出事业之后,获得的最为丰厚的一次奖赏了,莫里哀在心里想道,他不知道的是,在回到奥朗日的临时住所时,还能获得另外一份惊喜——国王让他排演一出奉献给圣母玛利亚的新戏,在即将到来的圣母无染原罪瞻礼时,在巴黎的皇家剧院演出。
这就是说,他不用担心被赶出凡尔赛了。
——————
之后的几天,莫里哀先生将那些荷兰人,佛兰德尔人甚至布列塔尼人递来的恳请转给了达达尼昂伯爵。这些可怜的人,他们现在轻易见不到国王身边的人,荷兰的流亡政府原先打算在荷兰于亚美利加大陆的殖民地建立新荷兰,但这样的打算很快就被法国同样在殖民地的“国王军”粉碎了。
这支国王军几乎与法兰西本土没有关系,从将领到士兵都是殖民地人,他们……出身或是来历都不怎么清白,但在路易十四的注意力还在欧罗巴的时候,卢瓦斯侯爵与沃邦将军也就不那么挑剔了,反正这些军人所需要的东西——也不过是些淘汰下来的火枪,火炮与舰船,这些如今的法兰西已经根本不在乎,甚至觉得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的半废弃军备,在亚美利加却是人人渴望的利器。
有了这些武器与装备,亚美利加的法国人打得荷兰人找不到一点喘息的机会,流亡政府还是要流亡——这里也要提一下曾经觐见过路易十四的印第安人,他们现在已经和“法国国王军”成为了坚实的盟友,如果说单单只有法国人,荷兰人或许还有可能窥见一丝可乘之机,但加上了亚美利加的原住民……那就一点希望都没了。
不久前,“国王军”的将领还特意送回了一面破烂不堪的荷兰旗帜,作为对国王四十岁生辰的贺礼。
于是,荷兰的温和派总算是出现在了人们的面前,他们到处钻营,四处恳求,只希望路易十四能够宽仁地对待他的手下败将,按他们的话来说,一位如此显赫、高贵与伟大的国王,这样穷追一个没有军队与人民的流亡政府……实在是毫无意义。
但所有人都记得,路易十四曾说过,荷兰已经不存在了。
一个不存在的人如何发出声音,没人能够听到他们的呐喊与哀求——他们已经求到了一个演员这里,可见也快走投无路了。
佛兰德尔的问题比起荷兰也不是那么重要——诸位还记得路易提出并且执行的阶梯式税收吧。
年限已至,一些“温顺”的佛兰德尔人已经被特许与法兰西人缴纳同等的税收,谁都知道,法兰西只有人头税,这笔税金放在什么地方,无论是伯国,。公国还是王国,都会让人觉得仿佛来到了天堂。
于是,一个残酷的笑话出现了——那些曾发誓绝对不会被一个法国国王统治的佛兰德尔人都后悔了,但国王的旨意不可能朝令夕改,他们注定了要继续承担沉重无比(尤其是与前者相比)的赋税,他们不敢与国王的军队对抗,就去抢掠与杀戮他们的邻居。
那些前来求告的佛兰德尔人倒不是加害者,而是受害者,只是这种事情实在是太讽刺了。
布列塔尼人是前来宣告自己的臣服的,莫里哀不知道,达达尼昂却觉得又是怜悯又是好,这些人不知道最可怕的惩罚还在后面——国王已经决定要将布列塔尼分裂成几个省,然后将奥尔良人,或是其他地方的人迁入布列塔尼——如果布列塔尼人还在坚持那套“我不是法国人,我是布列塔尼人”的说法,等到布列塔尼境内的外来人超过了原住民……当你是少数人中的一个时,你会发觉你的特立独行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犹大人如此,新教徒如此,布列塔尼人当然也不会例外。
不过这些都已经与一个演员,莫里哀先生无关了,他甚至没有对不起这些人的馈赠,他确实将他们的话传到了国王的耳朵里,至于国王是否会改变主意,难道还是他能操控或是知晓的吗?反正他已被允许继续留在凡尔赛,他也相信,路易十四不会忘记为他做事的人,他就安心地等着吧。
怀着这样的心情,莫里哀先生开始筹备国王要求的新戏,在这段时间里,他的光耀剧团也跟着大巡游的路线在各个城市演出,从奥朗日到阿尔维农,阿尔维农的特殊性不必多说,在这里曾经有七位可敬的教皇驻跸……至于合法性与合理性我们暂时就不要深究了,反正这里完全可以说是法兰西的“圣地”。
莫里哀先生正在考虑是不是应该去给玛利.曼奇尼夫人做一场大弥撒,这时候却有人敲他的门。
一位尊贵的先生说,他很愿意与莫里哀先生见一面。
莫里哀完全猜不出对方是谁,不过他也只是一个演员——他不认为自己有重要到什么地步,也许是个马赛或是别处的贵族,希望能够靠着他来得到大臣的引荐……
虽然说,让莫里哀最终答应下来的还是因为对方给的太多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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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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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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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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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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