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很不耐烦，让我走，说有钱也不卖给我。”陈林娇道。
“一个态度好点的都没有？”陆浩问道。
“没有。”陈林娇摇头，“过去买米都不搭理我，问了好几句才应一声，后面见我挑的仔细，就不耐烦了，跟其他人聊天去了，我喊了好几声也不过来。”
“最后我不好意思，说要买点大米，结果说不卖给我，让我到别的地方去。”
卖东西的，脾气比买东西的人还大。
“以往没有遇见过这种情况吧？”陆浩说道。
两个人往回走。
陈林娇摇头。
“这才一处粮店，你说要将硚口区所有的粮店都调查一遍，今天这种情况还会遇到，而且会反反复复，甚至有的人会说更难听的话，你受得了吗？”陆浩问道。
国营单位就是如此。
赚的钱落不到自己的口袋，亏了钱也不用从自己的口袋里面掏，顾客算什么？不高兴了，直接轰人，甚至动手打人。
“在制衣厂的时候，我也没少被骂，被指指点点，甚至还有人半夜去敲门，不照样挺过来了？骂着又不痛又不痒，顶多就是心里难受些，我不怕。”陈林娇出人意料的道。Χiυmъ.cοΜ
说这话的时候，还瞥了陆浩好几眼。
意有所指。
韧性很强。
陆浩装作不知道她在说什么，赞许的点点头，“你的干劲很足，要的就是这样，骂人，被别人拿白眼儿斜视，的确不痛不痒，没有必要太放在心中，只要能赚到钱，这些都不算什么。”
“就是这个道理。”陈林娇点头。
她看着陆浩，“谢谢你今天陪着我过来，说实话，在早餐店的时候，我很有信心，但是临到头了，还是有些紧张，要不是知道你就在粮店外面站着，我真不敢那么做，挑挑拣拣半天，很不好意思。”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没看见为民生鲜超市里面，那些大妈大爷，别说挑挑拣拣，就是挑了拣了后，还掐，然后又放回去，做生意，就得考虑到这种情况，粮店卖的还是大米，绿豆，黄豆之类的，抓几下又没有多大的关系。”陆浩道。
“下次再去其他粮店的时候，你就把自己当成大妈，当成是大爷，当成是老太太，然后以他们的心态去对待店里员工的态度，别把粮店当作国营单位，就当成是普通的私营企业。”
“你是去光顾的，是给他们钱赚，买的是议价粮，又不是平价粮，平价粮有补贴，议价粮没有，纯粹的市场行为，不用觉得是占了粮店的便宜。”
“再一个，也不要将粮店想的有多么高大，粮店就是粮食局下属的粮油产品销售网点，而且是最底层的，现在市场放开了，粮油产品同样也放开了不少，咱们不需要看他们的脸色，相反的，他们还要看咱们的脸色做事，粮店都要经营不下去了，他们都要下岗了，凭什么拿眼睛斜人？”
陆浩鼓舞人是一把好手，“你也是老板，跟小敏一起开早餐店，每天赚的钱比他们一个月的工资还要多，别看他们现在端着铁饭碗，可铁饭碗已经生锈了，随时都可能穿底，完全不用怵他们，得要自信。”
他一遍一遍，给陈林娇洗脑。
面对粮店会底气不足，会胆怯，很大的一个原因就是因为粮店的地位和背景，可如今粮店身上的光环马上就要褪去，自身都千疮百孔了，鼻孔还冲着天？
惯的毛病！
落地的凤凰不如鸡，何况粮店也不是凤凰。
“嗯，听你这么说，我好像也没有那么紧张了。”陈林娇点头。
身子跟着晃了两下。
“本就不需要紧张，咱们有底牌，就退一万步来讲，即便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得罪了粮店，也有我在后面撑着，放心大胆的去做，粮店的这些店面相当不错，抓紧了解他们店员品行，同时也顺带着了解一下硚口区各处粮店的情况，这个思路是非常正确的。”陆浩说道。
其实，这就是做市场前期的调研。
前期稍微花费点力气，能避免后期租粮店或者买下粮店产权过程中产生的一些问题。
两个人说话的工夫，回了百货店。
陈林娇去忙着收拾早餐店，差不多也要收摊了，陆浩也跟着一起过去帮忙。
两天的时间一晃而过，到了跟江城各个区县实力比较小的单位和个人谈万佳汽水经销合作的时间。
陆浩开着桑塔纳，提前去了玉锦食府，要了一间比较大的包间，点好了饭菜。
烟和酒都是自己带的。
黄庆秋过来，跟他打招的，看到桌上摆放的烟酒，狠狠地给了他一个白眼，“你也太抠了，到我店里来还自己带烟酒，这么大的一个老板，要不要这么省？”
“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能省一点是一点。”陆浩说道，“再说，我开了百货店，要批发烟酒，自己有以进货价拿的烟酒，不带过来，却买你零售价的烟酒，这叫有钱？这叫傻！怕你赚了我的烟酒钱，回头在被窝里笑我蠢，然后想着怎么从我这个傻子身上再多割些肉。”
“呸，我有你说的那么市侩吗？”黄庆秋笑骂道。
跟陆浩聊天，很轻松，很随意。
两人闲扯了几句，陆浩看了一眼时间，九点半了，人应该差不多也快到了。
他下楼，站在门口，等着人。
越是大老板，表面的工夫越要做足。
跟黄庆秋之间的谈话看似没有多大的意义，但关系的熟络其实就是靠着这些没有什么意义的话来维系的。
站在门口稍微等了几分钟，人都来了。
不是一个一个来的，各个区县的人一起，由黄明华领着，到了玉锦食府门口。
“浩哥。”
“陆老板。”
一个个见到陆浩，都打着招呼。
洪二泉尤其显眼，说的话让人起鸡皮疙瘩，“陆老板，您怎么还亲自到门口候着了，在包间里等着我们就行了，万一受了风寒，感冒了，我们就罪过了。”
一眼就能看得出来，是在拍马屁。
但这马屁的确让人舒坦。
“今天的这场饭局很具有意义，所以我就提前过来了，饭菜已经点好了，烟酒也都摆上了，走，大家伙上去，一边吃饭一边聊。”陆浩招呼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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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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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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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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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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