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周氏扭头看了一眼苏槿,她眼眶通红含着水光,心叹了一声,伸手拉着她出了厅房。
两人沿着小路慢走,沈周氏娓娓道来,“槿儿别多心,我和你沈叔这样做不是让你劝云清也不是说你耽误了云清。”
“而是想要你以后理解云清,可能在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没法改变现状,给你富裕的生活,但他在已经努力的担负一个丈夫的责任。”
“槿儿以前也没有怎么了解过云清吧,云清这孩子吃过太多苦了,当初为了让你沈叔收他做学生,他在私塾门口跪了三天三夜。”
“你沈叔不是不肯收他,而是觉得他心里有怨恨,难以教化,后来我和你沈叔发现,他心里是有怨恨,但也有为人的善良和道德。”
紧接着她又道:“很长一段时间,他为了补贴家用,白日念书,晚上抄书,有时候还会去码头抗货,每天大概只睡一个时辰,后来身子骨熬坏了,他也不肯去看大夫,气得你沈叔要把他赶出私塾,他就跪在地上,不出私塾,也不看病。”
“你沈叔为此还抹了眼泪,我和你沈叔想悄悄帮他一把,但云清有自己的傲骨,发现后将银子还给我们,你知道云清说什么吗?他说夫子、师母你们能帮我一世?”
“当时我就很震惊也很难受,这竟然是从一名十岁的孩子口中说出来的话,谦儿十岁时还在跟我和你沈叔撒娇,要买东西吃。”
“那时候我就心疼云清,甚至害怕他被生活逼疯,但是云清的心性比我们想象中要强大。”
“不过从他成亲后,他整个人柔和了不少,甚至眼里有光了,我和你沈叔还在说云清的苦日子算是到头了。”
妇人的轻语像似放大了十倍,在苏槿耳边回响,震得她整个人发蒙,甚至从心里冒出一股凉意。
最后她低垂着眼眸,渐渐泛着水光,她如常的声音夹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师母,云清以后一定更好。”
沈周氏扯出一抹欣慰的笑容,拍了拍她的手背,“师母相信你们,一定会更好,这辈子你们两人相互扶持下去,云清不是那等负心的男子。”
云清不是负心之人,苏槿早就肯定,她点了点头,“槿儿明白。”
两人边说边走,走到花园附近才倒头回去,此时天色灰蒙,还残余着落日的余晖。
远远就瞧见院门站着一抹欣长的身影,沈周氏笑了笑,临走近,她轻轻虚推了苏槿一下,“师母就先进去了。”
等她进了院子,苏槿好笑的望着祁云清,“云清回屋怎么不回屋等?我又不会跑。”
尽管天色有些暗,但祁云清还是发现她笑得有几分勉强,他抿了抿唇,搂着她的腰,往着屋子里去,“屋子太冷清。”
两人生活惯了,他一个人时,总觉得差了些什么。
苏槿脚步顿了一下,很快恢复如常,“那下次我等云清一起出去走。”
“好。”祁云清低头看了她,只瞧见她的秀挺的鼻尖,心微不可见叹了一声。
两人回了屋子,时候还早。
苏槿莫名不想云清这会看书,就拿出尚老遗留在这里的棋子,“云清,我教你下棋,好不好?”
见她都摆上了,祁云清无奈又宠溺,“好。”
夜色越来越浓,院墙边传来虫鸣声。
屋子内,女子耐心的解释,“云清,你不能走这步,走了你就输了。”语气有些哭笑不得。
“走哪?”祁云清眉头微挑,含笑看着她,但语气故作苦恼。
女子的视线落在棋盘上,并未发现他的笑意。
苏槿手拍了一下额头,随后手指了棋盘,“走这,这儿我不容易吃你子。”
“哦。”
祁云清故意落在旁边,苏笑哭笑不得,“云清,不是这里,是旁边。”说着握着他的手把棋子放下,“云清,是这。”
祁云清嘴角掩不住笑意,轻“哦。”了一声。
“云清,我总算找到一门你不擅长的东西了……”
苏槿抬头,就瞥见男子嘴角的笑意,顿时就明白了,她松开了他的手,轻拍了一下,没好气嗔道:“云清,你故意逗我玩?”
“不下了。”
男子清润的笑声,“娘子,为夫错了,为夫保证听娘子指挥,再来一盘。”ωωω.χΙυΜЬ.Cǒm
苏槿够着手轻捏了他的脸颊一下,“好好下,下赢了,我答应云清一个条件,嗯,输了,云清也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那我得好好下。”
祁云清细细的看着她,眼眸闪过一丝异样,随即挑了挑眉,显得有几分痞气。
苏槿笑了笑没说话。
两刻钟后,苏槿的杏眸盛满错愕,“云清你会下棋?”
“不会,最近两天看你们下,就看会了一些。”
祁云清落下黑子,抿唇一笑,“娘子,你输了。”
他单手托着有弧度的下巴,“为夫要好好想想,要娘子答应我什么。”
“娘子不要插手为夫的选择,好吗?”
男子的语气异常认真。
苏槿神情一愣,反应过来,脸上的笑意褪去,她轻声道:“云清你知道了啊。”
既然话题引到了这里,她索性就将这个话题摊开说,她之前也想过了,让云清进旭阳书院。
“云清,沈夫子说得没错,就这几年而已……”
祁云清沉声打断她的话,双眸直直的盯着她,“槿儿,信我吗?”
“我信。”苏槿没有丝毫的犹豫。
“信就别说了,前十几年我能做到,以后也能做到。”
祁云清抿了抿唇,声音放柔了一些,“槿儿可以劝我,但不能替孩子决定我这个父亲。”
“我想看着我和槿儿的孩子长大。”
闻言,苏槿沉默了,摸着肚子,心叹了一声,随即笑道:“云清,我愿赌服输。”
慢慢来就慢慢来,她陪着他。
……
清晨第一缕阳光透了进来,祁云清下意识往旁边搂了一下,空空荡荡,顿时睁开眸子,扫了屋子,没有苏槿的身影。
想起昨日两人的谈话,他脸色蓦地一变,随意拢着衣裳就开门出去。
沈谦在院子伸腰,听见“砰”的一声,扭头看了过去,祁云清头发凌乱,身上松松垮垮,好在脸在那摆着,不丑。
不过他忍不住笑出了声,调侃道:“还是第一次见祁兄这副模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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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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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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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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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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