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过半个时辰,朱异叔侄便黑着脸愤愤闯上阁来,蔡云直鬼鬼祟祟地跟在身后,趁大伙儿忙活的工夫闪到散乱的书堆旁,低着头佯装整理书册。
“哎呀!许向林!”朱异可惜巴巴地瞧了一圈后大声喝道,向林顿了顿神缓缓转过身,皱着眉头近前参拜,忙活的学生也低首默立。朱异指着他骂道:“瀚书阁经风过雨数十载,巍然而立,阁中经史典籍横贯古今,皆为书中上品,尔身为主簿,如何将书阁败乱成这幅模样?!”朱栗接过话茬,“许向林!瀚书阁乃国子监的门面,汝把书阁弄得乱七八糟,不堪入目,简直丢尽了国子监的脸面!...罪不可赦!”说罢恨恨盯着向林。
“大人!下官主事书阁,未敢怠慢疏心,今日之事并非下官胡为!”向林欲陈事实,仲先走近言:“夫长,此事与夫子无关,都是蔡云直和他们几个闯的祸!”仲先指了指打闹生事的几个家伙。“夫长,仲先说的没错,是他们几个在阁内追逐打闹,推翻了书架,才..才弄成现在这样...”一学生弱言禀奏,其他学生应声点头。
朱栗将蔡云直等人叫到跟前训斥一顿竟就作罢,随后又冲着向林叱责道:“许主簿,他们几人确有过错,但你责守书阁,为何轻易任他们胡闹而坐视不管?这难道不是你的失职吗?!”朱栗强词夺理,巧言令色,将罪责全都怪在向林头上。
仲先气不过又欲理论,向林赶忙把他拉在身后说道:“二位大人,书阁遭此大乱,下官难辞其咎,任凭处置...只不过蔡云直等人惹此事端,请罚他们协助下官共理书册,清扫阁堂。”朱栗闻言暗自窃喜,心想正要如此安排,没想到他先说出了口。
朱栗冲着朱异微微点头,朱异说道:“许向林,本官念你无心之过,主动认责,今罚你俸金三月,三日之内务必理整书册,修固书架,把书阁打扫得干干净净!如若怠慢拖延,另行重责!”朱异气哼哼地甩手欲走,“对了,除了蔡云直等人,其余学生谁也不准踏入书阁!”说罢先行离去,随后朱栗将众学生喝出阁去,不依不饶地又冲向林指责一通。
望着瀚书阁倾倒的书架,堆积如山的覆尘落土的书册,向林不禁苦苦发笑,谁之过,因何错,无非徒劳计较,只笑混沌世道混沌人。
“都怪你,死瘦猴!”
“骂谁呢你!要不是你们几个像苍蝇似的追我,撞倒了书架,何致吃苦头!”
“哎!你哪只眼睛看见是我们几个撞倒的书架?!”
“难不成是我撞倒的啊?!”
........
几个家伙也不动手整理书册,瞪着眼睛互相埋怨,争论不休,最后竟吵嚷着齐齐躲出书阁,欲到医堂寻那胖墩儿问个明白。学生都走了,瀚书阁落得往日清净,只剩向林一人蹲在地上,挽起袖口拭去书上灰土,一本一本细心地摞起来。
“夫子?”课毕,仲先和五六个学生悄悄摸到书阁,向林正蹲在地上清扫分理书册,累得满头大汗,口干舌燥,昨日他独自一人忙到深夜,今日又赶早忙活了大半天,可未整理完的书册仍旧堆积如山。蔡云直等人偷懒耍滑,昨日借机溜走后再没回来,今日也未看见人影。
向林累得腰酸腿疼,抹了把汗起身回头,“仲先?你们如何来了...”仲先凑上前说,“夫子,我们来帮你...”说着就要动手忙活,向林拦道,“仲先..你们还是走吧,夫长瞧见又要责罚你们了...”仲先道:“夫子,瀚书阁的书册浩如烟海,三日的工夫根本不可能整理完毕,夫长明摆着在刁难你,哼!”向林几番劝阻无果,只得留他们帮忙打理。
“啊~?!”向林从书堆中翻出一本破旧暗黄的书,轻轻吹去上面的灰尘,却见书名模糊不清,累得晕头转向的向林并未在意,随手摆上书摞,然放上去后又觉哪里怪异,随即拿来查验,快速翻查几页后,向林顿时大惊失色,他赶忙合上书册塞入怀中,神色慌慌,仲先忙问何故,其余几人也疑惑地盯着他。
“仲先,天色将晚,你们几人先回寝房歇息吧。”向林不敢留他们在此,生怕节外生枝,倘若他们发现类似的书册,那自己恐会摊上**烦。仲先不愿,向林再三劝说,几人方才缓缓离去,“夫子,明日我们再来帮你。”向林哽上喉头的话却说不出来,要是执意不让他们来,难免会引起疑心。m.χIùmЬ.CǒM
仲先等人走后,向林紧闭阁门,点上烛台,扒开一堆又一堆的书册急急查验,然而并未发现类同的书册,此时已近三更,却还有好些书册没有查完。向林汗流浃背,一屁股坐在地上缓神发喘,怀里的那本书掉了出来。向林盯着书册思忖片刻,随即又慌慌拿起查看,书册的末页竟然写着他的名字,笔迹竟都一模一样。
向林心头一麻,愣了半晌后撕下书册的末页烧掉,而后又欲将整本书烧毁,阁门咚咚咚地响了,向林赶忙将书册揣回怀中,理了理衣襟迎到门前。
“哎呦主簿大人,天儿这么晚了如何还不回房歇息呀?”
“原来是监卫大人,本官奉祭酒大人之命理顿书阁,忙碌忘时,遂...”
此人名唤石永,时不惑之年,乃国子监监卫,负责护卫监察国子监。
“怎么有股烟味?莫不是着火了?”石永打断了他的话,探头朝阁中望去,烛台的亮光忽闪不停,要说这石永虽然年纪大了,鼻子倒是灵快。
“石大人过虑,阁中书册多有破角少页,本官便随手烧了去。”
“原来如此,瀚书阁乃国子监要处,许主簿理当小心看护才是呐...公务何其多,欲速则不达,大人还是尽早歇息吧。”
说罢,石永带着一干侍卫往别处查去,近些日子,朱异下令对国子监严加监察,石永不敢怠慢,几日来夜夜带人亲自巡查。随后,向林灭了灯烛,闭紧阁门,回寝房歇息去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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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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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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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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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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