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走出卫家大门,便见到一个身长玉立的男人背对着她跨马而坐。
他身上披着黑色披风,披风上方缝了一圈白色的狐狸毛领。
听到开门声,男人拽紧马缰回身望来,见是顾南烟后,殷红的唇角扯出一抹笑,将他白净的俊脸衬的愈发莹白。
“你怎么来了?”顾南烟惊讶的走过去。
李逸打马上前,在她身侧停下。
“来接你回宫。”他的语气轻柔,说话间口中呼出一阵白雾。
顾南烟想说她是开车来的,一回头原本停在门口的蒸汽车却不知去向。
她疑惑的看了李逸一眼。
李逸轻笑:“天太冷了,还是骑马暖和些,我便让人先将车开了回去。”
顾南烟:“……你确定?”
顾南烟看看他身下的黑色骏马,并不觉得坐“敞篷车”会比较暖和。
正巧这时一阵风吹来,将一旁树上的雪吹下来不少,稀稀落落的全都落在了马头上。
骏马似乎有些不满的打了个响鼻,大脑袋一甩,将头上的白雪全数甩在了顾南烟身上。
有几片雪花从她领口掉进了脖颈里,顾南烟激灵灵打了个哆嗦。
好吧,不只不暖和还挺冷的。
她缩了缩脖子,幽怨的瞪了李逸一眼。
李逸也没想到这马儿如此不给他面子,直接用实际行动跟他唱反调。
他清清喉咙,装作无事一般微微倾身,伸出手邀请顾南烟上马。
顾南烟还能怎么办,车都被他弄走了,大冷天的她总不能靠双腿走回去。
李逸的手指通红指尖冰凉,估计在雪地里等了挺久。
“既然来了为何不进屋。”顾南烟无奈,“站在冰天雪地里吹风不冷吗,也不怕感染了风寒。”
李逸轻笑一声抓住她的手,一把将她拉上马,让她面对着自己,然后用披风将她从头到尾紧紧裹住。
冷冽的寒风被阻挡,李逸的体温混着干净的皂角香瞬间将她围拢。
顾南烟有些尴尬,撑着他的胸膛身体微微后仰,却被面前的人单手箍在怀里。
“莫要乱动,小心翻下马。”李逸垂首在她头顶柔声道。
独属于男子低沉的声音从胸腔中传出,顾南烟只觉扶着他胸口的手犹如被羽毛划过,酥酥痒痒的。
她赶忙收回了手,却又无处安置,最后只得一手捏住他两侧的衣摆,以防止一会马儿跑起来摔下去。
披风外的李逸察觉到她的动作,嘴角几不可见的勾了勾。
披风十分厚实,再加上顾南烟穿的本就不少,李逸便放慢速度,操控着马儿缓缓往宫门的方向走。
顾南烟难得的安静,耳边只剩马蹄踏雪的咯吱声。
从卫家老宅到皇宫的距离并不长,然而小半个时辰后他们依然在路上。
她心中奇怪,便想伸出头去看。….谁知一抬头,目光正好与垂首看着她的李逸撞上。
两人的脸相距不过一指。
顾南烟呆了呆,感觉李逸微微勾着的唇几乎贴在她的额头上。
他的鼻息落在她脸上,轻柔而温热,像是春日的暖风吹过,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湿濡甜香。
她突然想起自己昨日偷袭这男人的情景,顿时老脸一红,忙又将脑袋缩回披风里。
像是一只羞于见人的小乌龟一般。
李逸忍不住轻笑出声。
“笑什么笑!”顾南烟凶巴巴的声音从披风中传来,语气有些僵硬。
“我就是觉得外面有些冷。”所以才钻回来的。
她艰难的为自己挽尊。
狗男人怎么回事,为何她觉得他今日格外……诱人?
顾南烟打了个哆嗦,赶忙驱散脑中乱七八糟的画面。
“咳,怎么还没到。”她转移话题道。
李逸抿着唇似乎在憋笑:“唔,已经走了一半了。”
这丫头别别扭扭的样子着实有趣,他们都成亲这么久了竟还如此羞涩。
看来以后他得经常与她靠近,好让她早点习惯他的怀抱才是。
李逸暗戳戳的打着媳妇的主意,眼看宫门口近在眼前,毫不犹豫的将马头一转,往另一侧走去。
正等在宫门口,奉自家主子的命来给顾南烟传旨的三斤:???
三斤身为傅拓身边最信任的小太监,在主子登基为帝后,理所当然的成为宫中最炙手可热的人。
他承袭了太监总管的位置,平日里大部分时间都是跟在傅拓身边的,像这种亲自给人传旨的活计,自他身份水涨船高之后还是第一次。
更别说还在雪地里等了这么久。
跟在他身后的一个年纪稍长的圆脸公公为他不平。
“公主殿下着实孤傲了些,您都在这等了小半个时辰了,晟亲王明明都看到您了,却连招呼都不打一声,这是不将您看在眼里呢。”圆脸公公撇嘴道。
“依奴才看您也别在这受冻了,不如回去烤烤火暖和暖和身子,待公主回了未央宫您再过去也不迟。”
三斤闻言白净的脸上浮现一抹笑意。
他搓了搓冻僵了的手,将双手抄入袖中,调侃的看向圆脸公公。
“你这是心疼杂家还是自己怕冷呢,不过半个时辰而已,这就受不住了?”
圆脸公公讪笑。
他捧着圣旨的手早已冻得没了知觉,确实冻得不行了,也的确不想再在这等下去了。
可这话却不能这样说。
他抬头看向渐渐远去的黑色身影。
看样子这两口子一时半会怕是回不来。
“您看您这话说的,奴才自然是心疼您的,奴才这卑贱的身子哪能跟您比。”他本意是想压低自己抬高三斤,拍他的马屁。
要知道三斤如今的地位可不是谁都能攀上的,他有幸跟在他身边干活,自然要将这条大腿抱牢,说不得以后也能跟在皇上身边伺候。
那可是个好差事,不仅油水多,还能让人捧着。
到时候就连那些平日里对他们呼来喝去的朝中大臣,都得恭敬一点对他。
“知道自己卑贱就好。”三斤淡淡的暼了他一眼,面上的笑容已然消失。
“你一个伺候人的奴才竟敢妄议公主。”他眯了眯眼,往后方陪同他等在这里的几个宫女太监扫去。
“莫不是杂家平日里太过和善,让你们一个个的连规矩都忘了,公主是君,你们连臣子都算不上,竟敢对主子指手画脚说三道四!”
“不想活了不成?!”三斤厉喝一声,声音比地上的积雪还要冰冷。
一群宫女太监被他这副样子吓了一跳,诚惶诚恐的连道不敢。
三斤平日里好说话的很,不管是面对前来跟他打探消息的大臣,还是不小心犯了错的宫人,一直都是一副笑眯眯的和善模样。
如此严肃的训斥人,他们还是头一回见到。
一行人大气不敢喘,不知所措的站在雪地里,动都不敢动一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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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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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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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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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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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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