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
“你不会是信不过南姐儿的医术吧。”顾慎狐疑的道。
傅拓:“……”
“伯父误会了,孤自然信得过烟烟。”
他不是信不过她,只是自己的身体他自己最清楚,一次次希望落空,如今他已经不在奢望。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若是有一日南姐儿知道了她的身世,知道了自己明明可以救你,却错过机会,那她该怎样面对这个事实?”顾慎哀叹一声。
“你想让她内疚悔恨一辈子吗?”
“逝去之人的仇恨,真的比活着的人还重要吗?”
傅拓心中一震,没什么血色的薄唇紧紧抿着。
“孤……自然不想。”
烟烟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牵挂,他又怎会希望她过的不幸福。
“你娘说过,你从小就是个有主意的,认定的事情从不会为谁改变,不为别人留后路,便是自己的后路也不留。”
“她也一直很为你这种性子忧心,就连走的时候都牵挂着你不肯闭眼。”
这也是他让南姐儿同他见一面的原因。
顾慎希望似是笼中孤鸟的傅拓,在见到顾南烟后,能不要把心思一味放在仇恨中。
“伯父知道劝你不住,只希望你能多为南姐儿想想,为她也为自己留一条后路。”
傅拓没说话,眼神茫然半晌,便带着身后的小太监出了包间。
临走时,他将伺候顾慎的那个婢女冬雪也叫了出去。
顾慎并没有阻拦,索性人是傅拓派来的,怎么安排他都没有意见。
冬雪随着傅拓下楼,心中忐忑不已。
她跟主子相处的时间不长,可也知道他不好说话。
同她一起进宫的一个小姐妹,就因为说了一句“皇后娘娘命不好”,便被他命人杖责,亲眼看着她被活活打死!
当时他勾着唇看着那满地的鲜血,神情仿佛在看一副美景般,这一幕深深的印刻在冬雪脑中。
原本她也是很小心的伺候着主子的。
可最近她与顾慎相处时的轻松,和隐隐高人一等的错觉,让她放松了警惕。
直到此时才后怕起来。
傅拓看都没看浑身颤抖的冬雪一眼,眼神直视门外被留下的神风军。
“杀了吧。”他声音淡淡,因为咳嗽变得有些沙哑,却意外的充满磁性。
冬雪脸刷的一声就白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殿下,不知冬雪犯了什么错,求殿下饶命!”
她咚咚连磕十几个响头,傅拓却丝毫没有动容,只是头与地板相撞的声音让他皱起了眉。
掌柜的见状赶忙打了个手势。
两个身着白色锦袍,上面绣着金色麒麟,身后披着黑色披风的男子从房顶飘落,架起冬雪不断挣扎的胳膊,捂住她的嘴便退了下去。
傅拓全程看着门外,直至冬雪挣扎的声音消失,才缓缓开口。
“因为你惹她不高兴了。”
……
顾南烟回了神风营,交代了阿狮兰几句便钻进了帐子里。
军帐的火光亮了一夜,直到第二日一早,里面才传来窸窸窣窣卧床休息的声音。
顾南烟用了整晚的时间给傅拓做了毒理检测,用的是在他身上取的一根头发。
一直到后半夜才确定了治疗方案,根据他的情况配了几样调理身体的药,连同给顾慎换药时需要用到的东西一起放在了一个小箱子里。
她只睡了两个时辰便起了身,先去顾云戈那里看了看。
见他精神还算不错,伤口愈合的也挺好没有发炎的迹象,便又去了庆祥楼。
包间中,顾慎刚刚喝了碗粥,正倚在床头使劲往窗外张望。
奈何床与窗户的距离实在太远,他的脖子都抻长了也没看到什么。
他身边已经换了个伺候的人,是个年纪不大的公公,见他那翘首以盼的模样很无奈。
“将军,您就安心躺着吧,小心伤口。”
他在太子身边伺候了几年,算是比较得用的。
昨日冬雪的事他也知道,可他并不觉得她可怜。
在他看来,做奴才就要有做奴才的本分,不能因为主子给了几分好脸便妄想一步登天飞上枝头。
这是在宫中生存的大忌,每年不知有多少小宫女因为自己的痴妄丢了性命,他早就见惯了。
“南姐儿说过今日还要过来的,怎么到现在还没来?”
他看了看天色,此时刚过正午,太阳还烈得很。
顾慎想起楼下团团包围着的神风小队问道:“可有往楼下送些解暑的糖水?”
“将军放心,奴才已经让人送过了。”
顾慎点点头,又想到了什么,皱眉问道:“你们主子走了?”
小太监忙应是:“据奴才所知,主子昨日就连夜出了城,现在怕是已经走出两百多里了。”
顾慎心下叹息,没想到他劝了那么久,傅拓还是走了,心情一阵失落。
顾南烟是半个时辰后到的,进门后见那伺候的换了人也没在意。
她先是给顾慎换了药,由于之前没有进行缝合,因此伤口好的格外慢。
她便给他贴了块纱布,用医用胶布粘好,以防愈合的地方再次裂开。
顾慎乐呵呵的,一副有女万事足的模样。
“记得别沾水,按时吃药再过五日便可以下床走动。”m.xiumb.com
她从小箱子里拿出一个瓷瓶递给顾慎。
“这是能促进伤口愈合的药,你每日吃一片。”
随后她看向箱子中另外几个瓷瓶,皱眉问:“卫十呢?”
说好了今日过来的时候给他送调养身体的药,这人怎的到现在还没来。
顾慎看了那小太监一眼,后者尴尬的笑了笑。
“卫十他……”
“让姑娘久等,卫某十分抱歉。”
顾慎正在思索要怎么将傅拓连夜走了的事告诉女儿,便听到一道有些虚弱且急切的声音传来,
他猛的抬头,便见傅拓带着面具,由他身边的小太监和掌柜的搀扶,几乎是抬着走了进来。
顾慎大惊,刚要下床却被顾南烟一个眼神扫过来,顿时缩了缩脖子,只是依旧担忧的看着傅拓。
顾南烟上前一步,将手搭在他的腕间试了试,随即皱起了眉。
“你昨晚做贼去了?”
这脉象明明是过度消耗体力造成的。
若是一般人最多睡一觉便好,可这人身体本就虚得很,这一番折腾下来,没丢了小命就是好的。
傅拓淡笑不语,一双盛满笑意的眸子望着她,半晌后才轻声道:
“本来昨日已经出城,突然想起还有个人放不下,卫某怕以后再也没有机会见她,便又连夜日赶回来了。”
他从昨日脑中便一直回旋着顾慎说过的话,越想心中越乱,索性在百多里外的小镇停了下来。
在经过无数的挣扎后,最终还是不舍将她扔下,便又折返回来。
由于怕错过顾南烟来庆祥楼的时候,路上赶的急了些,这才如此虚弱。
顾南烟闻言没说什么,让人将他抬到一侧的卧榻上,打开箱子一言不发的忙活。
顾慎却十分欣慰,只要傅拓愿意让闺女医治,就算治不好,也算对蓝儿有个交代。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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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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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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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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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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