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巡天舟剧烈的抖动让方然觉得骨头都要散架了,但是也好过安安稳稳站在巡天港的地面上,眼睁睁看着巡天舟冲天而起,绝尘而去。
天机轮盘的运转丝毫没有懈怠,并且随着回天丹带来的充沛的灵力补充,解析速度反而还更加快了一些。
从看到巡天舟的那一瞬间,方然就已经将巡天舟在天机轮盘之中建模。虽然后来战斗一度陷入苦战,可对于巡天舟表面这座大阵的解析却从来都占据了相当量的负载比重。
这是一座玄奥非常的大阵,全部解析出来,以现在天机轮盘的算力,哪怕灵力无限制供给,恐怕没有一两个月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如果仅仅需要找出来几个关键节点的破绽,那么还是比较轻松的。
几个腾跃之下,方然就来到了解析进度返回回来的数据中,一处灵力交织的交汇点。
近距离观察之下,对于这一处交汇点的建模更加精细了几分,重点解析之后,方然对于这一处交汇点的理解也越来越深刻。
交汇点下复杂的阵纹逐渐变得清晰而富有条理,阵纹彼此之间的关联也逐渐明晰。
方然反握住青鸾笛,高高举过头顶,灵力顺着经脉灌入双臂,然后在脚下这片大阵一次脉动刚刚停歇的瞬间,狠狠刺了下去
噗
这座足以抵抗天外灵海的大阵,在灵力脉动最脆弱的一瞬间,被方然直接一刺之下截断了极关键的一道灵力接续。
就像是一个人的血液脉动被截断一般,方然脚下的大阵,灵力中断,瞬间就有一片光膜变薄、蜕去,裂开了一道足有七八丈长,一丈多宽的口子。
青鸾笛落势不止,穿透光膜,一直刺到了承载大阵的巡天舟外壳之上。
这巡天舟外壳如方然预想一般,果然并非凡木。而且不止如此,在青鸾笛刺入之时,一股前所未有的阻力从这外壳四面八方传来,挤压着青鸾笛,让方然每刺入一寸,都极其艰难。
方然觉得,若不是青鸾笛足够坚硬,恐怕只是这挤压之力,换了别的凡兵,都会被直接挤碎,而外壳自发愈合,便像是从来不曾被攻破过一般。
这也让方然觉得,这一支看起来普普通通的青鸾笛,越发带上了一丝神秘莫测的味道。
而想想苍庐侯,竟然只是拿这支笛子御兽,就让方然觉得暴殄天物。
不过若是苍庐侯发掘出来了青鸾笛别的用途,恐怕那一战,方然他们打得会更加艰难。
来不及胡思乱想,方然运足力气,将全数的劲力运在双臂之上,将刺入巡天舟外壳的青鸾笛继续向前推了出去。
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响起,一寸一寸地,方然在这块外壳上一点一点剖开了一道深达尺余的裂口。
只是两尺长的一道口子,竟是让方然手臂都有些酸胀,脑袋上都冒出来了一头白毛汗。
这外壳太硬了,切削的消耗也太过大了
不过方然也并非毫无所得。
这两尺长的口子,至少截断了几十道光阵符文,令得一片十丈方圆的大阵光膜都溃散不见。
可想而知,若是以这样的状态到了天外灵海,有了这一块薄弱之处,巡天舟的安全性将会大打折扣,甚至在半空中就解体破碎也是有可能的。
这一手无比阴损,哪怕最终方然救人失败,最不济也是一个两败俱伤同归于尽的结局
稍微调整了一下呼吸,手臂上的酸胀感迅速退去,在狂风吹拂之下,方然冒出来的汗也迅速干透。
约莫半炷香时间,方然就在脚下开出来了一块两尺见方的口子,重重一脚跺在切出来的这块外壳上,这块外壳应声跌落,现出来了一个足以供方然入内的缺口
而这么些时间过去,巡天舟也早已经穿空破云,离地不知多远。
向下张望了张望,方然看着下面的巡天港已经比一个巴掌大不了多少,至于其间站立的人,则更是已经变成了几乎难以看清的小黑点。
收回视线,方然看着从巡天舟缺口处透露出来的一片漆黑,低沉地说了句“姐,我来救你了。”ωωω.χΙυΜЬ.Cǒm
然后直接就从这口子里跃了下去。
黑色瞬间吞没了方然,就连方然引以为仰仗的对感知的绝对掌控力都隐隐产生了瞬间的动摇。
可能只是一瞬,也可能落下了许久,脚踏实地的感觉终于重新回到了感知之中。
漆黑也逐渐蜕去,显出来巡天舟里面的场景。
方然看到巡天舟的一瞬间,就设想过无数次里面会是什么样的布置。
这种穿梭天际甚至穿梭星间的天舟,其中的陈设哪怕再铺张奢华,对于方然来讲都是想像之内的事情。
但是对这个世界的见识的有限还是局限了他的想象力。
方然现在所在的是一条宽敞的走廊,走廊足有数丈高。在走廊两侧,整块剔透白玉雕刻,赤金镶嵌的立柱分列两侧,一直延伸到走廊的尽头。
每一根立柱上,金饰熔铸成狰狞的螭首,层层叠叠,足有九重。
每一重都足有九只螭首,每一个螭首都张开大嘴,含着一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
只一根立柱,四面每一面八十一只螭首,也就对应着三百多颗这种夜明珠。走廊两侧立柱不知有多少,只是耗费掉的这些夜明珠,其价值就超出了方然的估量。
也正是这无数颗夜明珠,照亮了整个走廊,亮如白昼。
立柱外,走廊墙壁之上,则装饰着明显出自名家之手的书画。每一副书画上,都透露出铺面而来的铁血之气,竟是全部由具备着相当修为的人写画而来。
这样数目繁多的绝品书画,价值连城,更在那些夜明珠之上。
从这些装饰和书画之中,都再明显不过地彰显出来背后之人雄厚的财力或是势力。
恐怕只这一条走廊,价值就已经超过了整个万通贸城各大家族合起来的财富。
而这样程度的巡天舟,只是七绝公子和他背后之人,所能够调度的力量里极其普通的凤毛麟角。
也难怪只是作为走狗的天雷门,在万通贸城之内肆意妄为,都罕有人敢去干涉。
方然收回了视线。
落下之时一瞬间的失神,让方然失去了对自己身处巡天舟具体位置的判断。
抬头看落下时的那处洞口,也已经彻底被漆黑所吞没,看不到外界。
既然没有办法定位方位,方然便大大方方地顺着走廊向前走去。
想来他破坏掉巡天舟的护法大阵,阵法的异常也已经传到了七绝公子那里。
而且如果说这样的一艘巨大的巡天舟上,没有什么预警或者监视机制,方然也是不信的。
与其躲躲藏藏,不如直接单刀直入,顺着走廊杀进去。
一开始方然还担心有什么机关之类的,每一步都走的小心谨慎,走出去一截之后,走廊依然是一片死寂,方然便索性加快了步子。
全力狂奔之下,不过片刻,眼前就出现了一道占据了整个走廊尽头的大门。
大门紧闭,看不出材质。但是从其上朦胧间透出来的光华不难看出,怕是也有着非常强大的阵法防护。
“建模,解析”
毫不犹豫地,方然取出来了青鸾笛,然后直接调用天机轮盘,依照着对巡天舟护法大阵的解析法子,开始寻找这道大门外侧阵法的破解之道。
然而出乎方然已料的,就在他刚站定脚步,开始解析进程的瞬间,这道大门竟然自动打开了。
轰隆隆
机括运转的声音回荡在空空荡荡的走廊之中,然后随着大门打开,方然看到了大门后面的景象。
一个巨大无比的大厅,而且恐怕已经不能叫做大厅,而是已经可以称得上是一座广场了。
更加奢华的陈设摆在大厅之内,一些装饰繁复,所用的材料完全超出了方然的知识面。
在大厅的最中央,一座九层高台高高耸立,高台顶端,四名玄衣女子静静侍立着。
这四名玄衣女子容貌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全都是足以倾国倾城的绝色,此刻却敛去了所有气息,像是傀儡一般站立在那里,说不出的诡异。
方然从其中一名玄衣女子身上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当日他破掉第一座天雷门大营,正是这名女子乔装做一个荒野上的苦命妇人,给他指路栖云峰。
在高台正中,一张九龙盘云椅上,一个面目妖异俊美不似凡人的年轻人斜斜倚着。
他仰着头,居高临下俯视着方然,然后轻蔑一笑,说“跪下。”
声音从高台上传来,然后在巨大的大厅之内不断回荡,声浪层层叠叠,从天而降,从四四面八方汹涌而来,一起压向方然。
不容拒绝,不容违逆
像是一尊帝皇所下的圣谕一般
这个声音直接针对神魂,竟是产生出来了一股有若实质的压迫感。
方然面无表情地看着高台上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的七绝公子,骂了一句“傻逼。”
天机轮盘镇压心神意志,这种程度的神魂威压,对于方然来说,不过如同清风拂面,甚至还不如刚跃入巡天舟时候的那一阵失神。
七绝公子明显出现了一瞬间的错愕,但很快便压下去了脸上的惊讶之色。
他冷然说“雷通和雷贯是两个蠢货,但毕竟还是四步的道初。你能杀死他们,便已经证明了自己的价值。交出荒辰的气运,做我的部属,我可以饶你不死。”
这下轮到方然错愕了,他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道“你脑子有病吗你是用什么思考的,才会得出来我花这么大功夫走到这一步,就是为了给你这样的货色当条狗的”
巨大的愤怒瞬间就充斥了七绝公子的胸口。
“从我五岁拜入千情谷至今,除了师尊,没人敢和我这样讲话”
咔擦七绝公子直接捏碎了九龙盘云椅的把手。
他七绝公子,自幼就是一万八千脉通透的绝佳道体。在千情谷中,倍受宠爱,甚至有人觉得,他是可以继承千情谷主衣钵的弟子。
这一次来渊默,为师尊抓捕方晴雨作为炉鼎是目的其一。更重要的是,在探查之下,他得知荒辰不知为何,竟是产生了一缕气运之力
气运之力乃是寻常凡人国度或是可以与国度比拟的世家才会产生,拥有着各种难以想象的玄奇之处。
方然这次对战雷通,便已经证实了这一点。
若是没有气运之力汇聚整个荒辰的那一股滔天战意,方然又怎么可能以三步之躯,直接跨境强杀四步中境的雷通
修道之人,与天夺道,已是非人,几乎没有可能自发产生气运之力。
而若是想要享用气运之力带来的种种便利,则要么成为凡人国度或是世家的供奉,要么,就是让承载气运之力之人,心甘情愿献出气运
成为供奉,只能分得一部分气运之力,而且若是有朝一日脱身离去,气运之力自然会失去。
只有第二条路,才能真正获得属于自己的气运。
可是能够身具气运之力的国度或是世家,哪个不是威震一方,有数量繁多的修道者驻扎镇守。
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是想通过这种渠道获取气运,几乎相当于要正面挑战所有供奉,要让他们心服口服地重新臣服
所以,当七绝公子发现,在渊默这种发配罪民的荒芜之地,竟然有着承载气运之力的势力时,他立刻就决定,要让荒辰,臣服于自己
有了这股气运之力,别说继位千情谷主,哪怕就是更大的成就,也不是不可以期待的。
他自认已经手下留情,可是方然不但不见好就收,臣服跪拜,反而直接出口相辱
“家师看上了你姐姐,愿意收她做炉鼎,本座看上了你,愿意收你做部属。你非但不思感恩,还口出狂言”
七绝公子带着怒意的声音,在大厅之内回荡,变成滚滚惊涛,重重叠叠,轰向方然。
方然打了个冷颤,阴阴冷冷地道“看上我就不必了,我对这个没兴趣妈的这辈子第一次被表白,竟然是被个男人”
七绝公子脸上一片扭曲,明显是听出来了方然的言外之意。
“既然不肯臣服,那便去死吧”
在七绝公子背后,一个巨大的血色符文闪动,只一瞬间,他便如同鬼神附体,一道血海落下,将他周身衣衫,尽数化作赤红,说不出的邪异。
符文融入七绝公子体内,随着他目光落下,方然觉得整个大厅全部化为乌有,自己置身一片血海之中,就连天机轮盘,都难以尽数镇压期间的凄厉嘶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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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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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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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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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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