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绝岭后,西掌旗使分野,就像一锅滚油里,泼了一大瓢凉水,彻底炸开了。
天绝关营地,破
七老坳营地,破
流云山营地,破
吞霞壑营地,破
有了广通三人的地形图,方然如虎添翼,七天之内,辗转于西掌旗使分野,见营破营
有的营地,便如同七老坳营地一般,在方然挑衅之下,阖营追杀,中了殷句的陷阱,差不多全部折损。
有的营地,接到了通报,固守不出,却被方然一剑一剑地,差不多拆光了营防
殷句做陷阱的本事一绝,可方然没想到的是,他搞出来那些精巧比之唐家远有不足,但是胜在简单粗暴的攻城器的本事,也同样一绝。
方然都不知道荒野上,哪里能找到那么多材料,让殷句直接组出来一台极其简单的投石机。
拆了营防的营地,就像一个任人戏弄的小姑娘。殷句的投石机是粗糙,但是,即便粗糙,投射出去荒野上巨大的石块,砸进营地,那响动,也足够惊心动魄。
期间,又有一位将军,企图带人设伏,围杀方然,却毫无悬念地,被方然一剑斩杀。
据那位将军带去又逃回去的门人讲,这将军,也只撑了三招而已
所以到最后,那些营地里,瞭望塔上的天雷门人,远远看到方然施施然走近,不等方然出剑,便一窝蜂地弃营而逃
连战力最强的将军,都奈何不了方然,他们又怎么敢冲上去硬扛
七天,十三座营地被拔,近千天雷门弟子逃窜入荒野,流离失所
平日里,只有这些高高在上的,甚至被尊称为神仙的天雷门弟子,欺压屠戮,作威作福。他们哪里想得到,有一天,自己也会仓皇逃窜,在荒野里朝不保夕。
许多天雷门弟子,习惯了以小队为单位,策马瞬间踏过荒野,耀武扬威的日子。
但是,当营地被破,补给不足,有些甚至连马都没来得及牵走,就被方然赶了出来的,他们面对荒野时,有的,只有恐惧和无助
被方然几乎孤身破营,这种耻辱,这种大罪,让他们根本不敢返回栖云峰,不敢面对掌旗使大人的震怒。
而天雷门被方然逼到如此地步的消息,也在荒野之上,不胫而走。
天雷门血洗了这片分野不假,但总有漏网之鱼,会避难到别的地方,也总有各方势力安插在这里的眼线,能传回去此间的情报。
和西掌旗使分野接壤的其余分野,以及不在天雷门掌旗使势力直接统御之下的更远的荒野中人,拿到这份消息的时候,除了震撼,再也生不出其余的感觉。
甚至有人一开始觉得,这一定是有人,在拿自己开玩笑。
毕竟,这么多年来,和天雷门对抗下来的经验告诉他们,天雷门,哪怕只是一营的战力,也足以碾压许多如他们一般的势力。
甚至,面对弱一些的势力,天雷门连奔雷阵都用不着摆出来,铁蹄踏过,就夷平了
而现在,十三座营地,或许在情报传来的这个当口,还有更多的营地,被方然,带着名不见经传的摧风寨三人,赶得满荒野跑。wWW.ΧìǔΜЬ.CǒΜ
谁能信谁敢信
可越来越多得情报表明,这听起来荒诞无比的事情,就这么发生了
有探子远远看到过方然出剑,只这一剑,便让他们再也生不出来任何多看一眼的念头。
太快,太强,太可怕的一剑。
在那一瞬间,荒野之上,就只剩下了这一剑的剑光。
他们传回情报的时候,根本找不到可以形容这道剑光的词语。最后,在某种心照不宣的推测下,对方然的这一剑,所有人有了一个共识。
荒野之上,罪民之间,武极以内,无人能敌。
方然察觉到了有人在窥视,却也听之任之,甚至也没有隐藏自己身份的意思。
他身为荒辰现任主事的身份,在有心人探查之下也很快就传了出去。
所以,所有人都明白,当初天雷门掳劫走方晴雨,现在,方然走出荒辰,便是在寻仇。
天雷门,要么就趁早送走方晴雨,让背后指使的人,来接着方然的招。
要么,就出面足够实力的人,掌旗使也好,统领也罢,击败了方然,将方然的气焰,给扑灭了。
除此之外,没有第三个选择
有些当初得知方晴雨被掳走,荒辰顶尖战力损失的消息,想着分一杯羹的势力首领,拿到情报时,手都是在颤抖的。
万幸当时要么因为一时抽不开身,要么因为路途太远,打消或是搁置了这个念头。
否则,若是惹上了方然,等待自己的,便是这无休无止的报复
苍庐侯,便是前车之鉴。
天雷门,便是摆在眼前的教训
甚至更有那些胆大泼天的,得知天雷门许多营地被破,许多天雷门人流窜到荒野之上之后,集结了人马,奔着西掌旗使分野便去。
天雷门营地里,多少甲胄兵刃,多少搜刮而来的财物,天雷门人身上,更是有价值巨大的断离符残片,甚至,有可能会携带着完整的断离符
这,都是令人难以置之不理的诱惑。
就如同广通三人一开始所想的,猎人与猎物的身份,在西掌旗使的这片分野上,正悄然打破了界限。
一片碎石地上,方然骑着铜鳞马,青鸾笛在指尖绕动。
他不知道荒野之上,因为自己接连拔营,而产生了多大的震动。
他忙着在天机轮盘之中,不断推演着这几日实站下来的所得。
无论是对战呼灼海和另一名将军这种层次的战斗,还是对阵集结成奔雷阵的天雷门人,对他来讲,都是再重要不过的数据。
天机轮盘之中,对于奔雷阵的解析,越来越翔实,这一套合战之法,在方然眼中,也越来越清晰。
从一开始,对阵奔雷阵,勉强打到势均力敌,到刚才的那一战,三十五名二步武师,七人为一队,分列五队,各自演化奔雷阵到了极精妙的地步,却被方然举重若轻地破去。
奔雷阵被方然彻底拆散,每一招一式,每一个入阵之人彼此的配合,在这么些天,与天雷门的对阵之中,都不断在天机轮盘里印证、比对。
精华,被方然剥离出来,融入荒辰现有的破阵诀中,瑕疵与破绽,被彻底弃之不用。
方然最初获得的破阵诀,品极低,并且简陋,但也正是因此,才最为基础,去掉了许多的旁支末节。
将破阵诀传入荒野之人,恐怕也是担心,这破阵诀一旦被别人发现,会暴露了自己的身份,所以,只保留了极其基本的一个框架。
这也意味着,破阵诀有着更多的可扩展性。
而且最关键的是,以破阵诀为基础,所作的任何改良,对于已经修习过的荒辰守卫来讲,学习起来,会无比的快。
此番之后,方然再回到荒辰,传授给荒辰破阵诀的改良之处,那么天雷门对于荒辰来讲,顶尖战力之下,就已经逐渐不再有那么大的威胁。
而在顶尖战力这个范畴里,不得不承认的一点是,差距,依然存在。
接连斩杀了两名将军,方然对于天雷门将军这一层级的战力,有了一个大概的估计。
三步武极初境到中境的修为,但是因为拥有比荒野上好了不知道多少倍的修行条件,他们能够发挥出来的实力,相当于荒野之上,武极上境甚至武极巅峰的战力
被方然斩杀的第二个将军,估摸着单挑的话,可以胜影若烟,或是平钟鸣泰。
而被方然斩杀的第一个将军,西掌旗使手下最强的呼灼海,可以完胜影若烟或是钟鸣泰
若不是因为遇到了方然这么一个异数,呼灼海,在荒野上,便是无敌的
况且,虽然死了两个将军,但是其他三方掌旗使,每一个人手下,都至少有不会逊色于呼灼海的战力。
这,就是庞大势力的底蕴,这就是天雷门作为风雨雷电四部之一,镇压一方,甚至主宰这片分野的仰仗
寻常天雷门人,不足为虑。真正能够让方然感觉到威胁的,还得是天雷门中,这些顶尖的战力。
“将军便已经如此强悍,也不知掌旗使,该是什么样的实力”方然小声感叹。
他可以轻松斩杀一个将军,那若是两个将军一起来呢三个呢更多呢掌旗使亲至呢
若是他们不针对自己,而是直接杀向荒辰呢
“得把你们,都拖在这里”方然说话间,一股战意一闪而没。
方然身后,广通三人,带着些敬畏,看着方然若有所思的背影。
方然这几日,展现出来的实力,让他们震惊,甚至,让他们惧怕。
特别是,两天前,天雷门又一位将军亲临,将他们团团围住,那一刻,他们几乎觉得,这一次,栽了
但是,方然展现出来的实力,还要更胜袭营之时。
如同狂风暴雨一般,仅仅三剑,便击垮了这名将军的防御,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其斩杀。
三剑,杀死的不仅仅是一位将军,更是围攻他们的,几十名天雷门人的斗志。
这辈子头一回,广通三人打马狂奔,追着几十个天雷门的人喊杀
对方,却连头都不敢回
当然,这也是因为,领头追赶的,正是方然。
如此强悍的一人,现在,和他们摧风寨同进退,广通三人觉得,无比快意
严锐当然也看到了各方势力探查的探子,换作平日,他肯定会觉得,被这些势力探查,如同刀指着脖子,如芒在背。
可现在,他分明从那些人眼中,看到了畏惧。
名不见经传、有一天算一天的摧风寨,也有今天
再看看他们身边,走入西掌旗使分野的时候,只是三个人,三匹铜鳞马,六个空空如也的瘪布兜子。
而现在,瘪布兜子早已经鼓鼓囊囊的,最开始是塞金银和灵石,缝隙里填着断离符残片。两三天后,金银就全部被扔得干干净净,布兜子里塞的全是灵石和断离符残片,甚至,还有几块完整的断离符
再往后,多牵了四匹马,搜刮了新的皮革包囊,困扰广通三人的,是营地里面,值钱的东西太多,他们的行囊,太少
从一贫如洗,打着劫道的名头干着拾荒的营生,到现在,东西多得挑花了眼。这份幸福,让广通他们,快要晕过去了
铜鳞马蹄声哒哒,布兜子和皮兜子里,叮铃当啷,在广通三人听来,实在是太美妙的声音。
殷句凑到广通边上,轻快地说“老大,咱们这一趟,可是把这辈子的花销都赚出来了”
广通红光满面,连光头都透着红光“是啊,跟着四当家不对,跟着荒辰方主事,真是,这辈子做的最对的选择。”
他们已经知道,方然并不是荒野上的随便什么游民,而是一所巨大商会的主事。
这所商会,与天雷门有仇,有大仇。
方然告知他们此事的时候,本来还想,若是他们想要收手退去,也能理解。
毕竟,跟着方然趁火打劫天雷门的营地,只要往后隐姓埋名,往荒野里一藏,天雷门主要针对方然,也不一定有闲工夫深入荒野,挖他们三个无关紧要之人。
可加入荒辰,就相当于,真的和天雷门不死不休,跑都没地方跑。
令方然意外的是,广通、严锐、殷句三人,都是立刻表示,要追随方然,加入荒辰。这也让方然觉得,有一些感动。
严锐打马快行几步,赶上方然,问道“主事,咱们下一步,去哪里地图上,倒是还有几个营地,要一块去拔了吗”
方然摇摇头说“我们行事如此高调,昨天和今天的这几个营地,都有了准备。要么直接开溜,要么连攻城的重弩都拿了出来,摆出死据的架势,即便城门被破,也怎么都不出来。继续下去,只会越来越难打下来。毕竟对方是营地,死守的话,只凭咱们,杀力还是有限。”
“那我们就此退去”严锐疑惑问道。
方然看向严锐“还记得吗,我说过,要去栖云峰”
严锐点头“记得。可是主事,你真要去自投罗网荒野上这一通大闹,天雷门必定震怒。加上他们在荒野之上屠戮,收集血肉,恐怕,会布置下极其阴邪的手段。”
“我知道,所以我才要去。我想看看,天雷门到底有什么手段。荒辰之中,我最能打,若连我也退缩或是败退,说明天雷门真的不是荒辰所能匹敌。不过”方然浑身,骤然散发出无尽战意,“不试试,谁知道呢”
严锐深深看了方然一眼,他感觉好像看到了一把剑,从一片长河之中,洗炼而出,锋锐破云。
“我们三人,有什么可以做的吗”
他这一问,却也是正常。以这几日的经历,若是栖云峰开战,这种层次的战斗,别说严锐自己,恐怕,便是广通,也完全没有插手的余地。
方然微微一笑,说“这几日,有不少势力,都在看着我们。”
严锐说“不错。前前后后,光是我看到的,就已经有七八波人了。若是考虑到没露面的,或者没有直接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恐怕更多。”
方然洒脱一笑“他们想看,那便给他们看帮我传出消息,就说荒辰方然,在栖云峰,邀战天雷门” 蓝星,夏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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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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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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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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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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