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石头飞出,正中为首这人手腕。石头和甲胄碰撞,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他手中马刀,脱手而出,画着圈落下,斜斜插在了后面的地上。
隔着面甲,方然依然能够感受到,此人眼中的深深寒意。
“何人”他问。
方然从车厢中走出,冷冷道“杀你的人。”
既是天雷门人,又如此不讲道理的嗜杀,那,便死不足惜
他身形骤然飞出,右手并作剑指,刺向为首这人咽喉。
唰
嘭
出乎方然意料的是,为首这人,单臂立起,手臂张开一块圆圆的小盾,竟是挡住了方然这一击
这就非同小可。
方然所用的,虽然只是潮平剑诀中普普通通的一式,也并没有用石洞剑意加成,但是他相当于三步境界的力量摆在那里,这一刺,千斤有余,对方竟然接了下来
“天雷门长见识了。”方然赞许地点点头。
为首这人退开三步,第四步时,一脚轰在地面,借着反冲之力,强行稳住身形,抬头问道“你是何人”
“很重要”方然轻蔑道。
“很重要。你和这二人,并非旧识。报上名来,杀了你,再去杀你门内之人,鸡犬不留”
“见面就喊杀人全家你特么脑子有病吧”方然惊讶道。
为首之人愣了愣,冷笑道“知道我等天雷门人身份,还敢用这样的语气说话。看来,你是嫌命太长”
“你们威胁人敢换个说辞吗”方然无所谓地耸耸肩。
为首之人话不多说,低喝一句“结阵”,退回其余六人之中。
七人七骑,气势瞬间攀升,结成一个整体。面对这七人,便如同面对一连串的山峰一般,常大福和常顺瘫在马车边上,早已经面无血色。
“爹爹诶,这是天雷门的神仙但是神仙为啥说杀人就杀人呢”常顺浑身抖如筛糠。
“我哪知道妈的这下完了,我不想死我舍不得你娘啊”常大福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你说方哥,能打过他们不”常顺颤声问。
常大福干咽一口吐沫,沙哑着说“不知道啊那可是天雷门,还一来就七个儿子,爹爹平时虽然老骂你,但是,爹爹也是为了你好。咱爷俩下去了,你可别恨爹爹”
“不恨爹,不恨爹。呜呜我还小,我也不想死啊”
七骑策马前冲,竟是在如此短的距离之内,便已经有了军阵冲锋之势
“合战之法”方然玩味地一笑。
除了合战之法,又有什么法子,能链接七骑的气势,还能在如此短的距离内,让铜鳞马一瞬间,便达到速度的巅峰
果然是天雷门,没有荒野上罪民的约束,哪怕只是一路设卡的骑兵,也身负合战之法这种技艺。
“这种军阵冲锋的法子,倒是可以拿来参考。加进破阵诀,到时候再搞些铜鳞马,嘿嘿,荒辰不也就有骑兵了”
方然这样想着,不躲不避。
为首那人看着方然,就像看着一个胆大包天的蠢货。他冷笑一声,断喝一句“死来”
看他们气势,竟是要将方然,连同方然身后的常氏父子,还有那三驾马车,全部踏平。
“喝”
方然踏出一个弓步,双手握拳,吐气开声,迎着冲锋而来的七骑,拳行剑意,怒轰出一记。
这七骑冲锋,势头像是一片怒号的惊涛,可是方然,便是挡在这惊涛之前,一堵屹立不倒的山石
轰
他有更加轻灵的法子破了这冲锋,可是莫名地,得知对方是天雷门之后,他就是想用这种硬碰硬的方式,正面怼脸,刚回去
嘭沉闷的响声传来。
为首之人,直接倒飞而出,口中鲜血喷涌,在空中划出一条线,重重跌落在极远处。
看他无力瘫软在地的样子,便是不死,也已经再也没有了战力。
方然先前剑指刺出,便已经是千斤巨力,此刻这吐气开声的一拳,劲力尽付,怕不是已有了万斤的轰击力,远超寻常武极的范畴,也远超了这七骑合战之法承受的极限
七骑在合战之法链接下,气势归一,一人被轰得倒飞出去,也连带着其余六骑同样受到波及,马匹踉踉跄跄,好不容易才重新整列了队形。
“弱。”方然收拳,嘲讽地笑道。
“违逆天雷门者,杀”怒吼一声,少了一人,可剩余六人,却丝毫不见气势有坠,竟是重新结阵,冲杀而来。
这一次,他们没有继续用先前的冲锋阵势,而是交错冲来,如同铰链。手中马刀挥舞,连成一片刀网,笼罩向方然。
这绞杀之阵,每一人马刀砍下,便立刻打马回身,让出位置,下一骑手中之刀,立时便会接上来。
如此往复,刀光不息,便是挡得住一刀两刀,也会被绵绵无尽的刀光活活拖死。
加之这些骑兵们身上甲胄厚重,轻易难以攻破,一旦刀阵展开,一击脱离,敌人即便能够腾出手来,勉强反击,也难以击破他们的防御。
然而方然面色不变,眼中满是审视之色。
这连绵刀阵,在他眼中,不存在任何奥秘。
“没意思。我还以为你们的合战之法,能比我给荒辰弟兄们改良的要好。没想到,也不过如此。”方然手腕一翻,青鸾笛落在掌中,“留你们无用”
嗖嗖嗖
三声清越之声响起,似笛音,又似剑鸣。方然如入无人之境,与六骑错身而过。
刀光锋锐,甲胄厚重,在方然信步闲庭之下,如若纸糊的一样。
咵咵咵,三名天雷门骑兵,齐刷刷跌落马背。
他们从手中马刀,到身上甲胄,全部被整整齐齐,斩断成两截。
马刀和甲胄断面,光亮得如同镜面
“真结实别这么看我,我不是说你们身上的甲胄,我在夸我这根笛子呢。”
青鸾笛,方然在荒辰的时候便已经试了,论硬度,比之灵石或是白玉髓,全部全面碾压。也是因此,他才有将青鸾笛当成一柄剑来用的想法。
今日实战试下来,果然没有让他失望。
石洞剑意不外放,而是以青鸾笛承载,其锋利,就已经远远超出寻常兵刃。
这天雷门兵士身上的甲胄,还有手中的马刀,材质也好品质也罢,全都超过荒辰之上的工艺许多。
方才无论是剑指还是正面一拳轰击,打在这甲胄之上,方然的手腕都有些被反震的麻酥酥的。
可刚才那三剑,方然只是运起灵力,石洞剑意加持之下,以潮平剑诀的招式信手挥出,竟然破甲胄断兵刃,如同切豆腐一般。
谁说,不开刃,就砍不死人
余下三人中,有一人厉声问道“你刚才说荒辰你究竟是谁”
方然冷笑,说“我荒辰,方然。你们不是想抓我来呀。”
说着,他伸出手,面带挑衅之色,勾了勾手指。
“方然你就是旗使大人要抓的人”他的声音听起来色厉内荏,虽然用尽全力喊出来这句话,但全然是虚张声势。
方然一拳,三剑,已经骇破了他们的胆
平日在荒野之上,从来就只有他们肆意妄为,趾高气昂,享受众人膜拜和敬仰。偶然有几个不开眼的,妄图反抗,可是刀阵展开,全部一个个被活剐在当场,以儆效尤
可今日,角色仿佛完全颠倒了过来。Χiυmъ.cοΜ
自己,变成了待宰的羔羊,而眼前这个瘦瘦弱弱的年轻人,这个情报里面只是一介废脉的荒辰少主,转瞬之间,便杀了他们中的四人。
“你不是废脉吗怎么会”
“你们的探子都是吃干饭的吗七绝公子没有告诉你们,前几天苍庐侯是怎么死的”
方然做出来一副惊讶的表情。他刻意扯出来七绝公子,同样带着试探的意味。
果不其然,眼前这三人,虽然并没有直接承认或是否认,但是看他们一瞬间色变,方然便明白了,果然七绝公子和天雷门,有着某些不为人知的关系。
察觉到自己的表情出卖了心中所想,那三人也不再藏着掖着,其中一人威胁方然道“知道天雷门,还知道七绝公子和天雷的关系,你还狗胆杀天雷门的人现在束手就擒,自己断了手脚筋,门主海涵,说不定还能饶你一命”
回答他的,是方然凛冽的一剑。
嗖噗
威胁方然之人,不可谓反应不快。
他已经举起马刀,平平架着,正好挡在方然这一剑之前。
但是方然这一剑,直接刺穿了他的马刀,刺穿了他身上甲胄的护心镜,一直刺穿了他的胸口。
剩余二人,直接分头飞掠而出,也不管同伴尸身,更不顾要抓捕方然,竟是直接夺路而逃。
“我二人分开,总有一人能逃脱一定要禀报旗使大人,方然杀来了”
方然转身,冷冷盯着奔逃二人,心中默想“若是全部斩杀了,便是断了线索。他们能逃生,自然会回去禀报,到时候只要跟踪他们,便能至少找到一处掌旗使的驻地。”
于是,便只是冷然看着这二人逃远,也不追击。
看着先前威风凌凌的天雷门人,瞬间被方然击杀五人,逃走两人,常大福和常顺终于大喘了一口气,煞白的脸上,也终于渐渐有了血色。
“方方哥你太厉害了”常顺发自内心地赞叹道,“那可是天雷门的天雷门的神仙”
“神仙你现在,还当他们是神仙”方然淡然问道。
常顺语塞。
一言不合,便要杀人,便要灭人全家,这,和常顺心目中的神仙,可差了太远
而且,倒在地上的这些尸体,也在流血,他们,也会害怕
岂不是说,方然比这些神仙,还要厉害
“方哥,我”
“我与天雷门有仇,是不死不休的那种。我和你说过,有一个商会你可以去,便是我的荒辰。看过你的神仙,也见识了我这个荒辰当家,你打算如何”
方然这话,问的全然发自真心。虽然刚才他杀天雷门的人,如同杀鸡,但是问常顺话时,依然尽量平和,不叫常顺感觉到自己是在咄咄逼人。
常顺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尸体,又看了看被打断的车辕和已经没有了生气的那匹铜鳞马。
天绝岭短短四十里,同行不过两天,可他这个“方哥”,却切切实实让他觉得,是身怀修为,却依然能够平等面对每一个人的人。
常顺握了握胖胖的拳头,抬起头,目光坚定“方哥,我不要做仙仆,我想去荒辰。”
常大福在后面摇摇晃晃站起身来,站到自己儿子身边,也对着方然点点头“顺儿年纪小,我不敢跟他说天雷门做的坏事,怕坏了小孩子的念想现在正好,让他见识到天雷门是什么模样。荒辰我们是听过的,不像别的势力,只顾着扩张,只顾着招揽打手。荒辰是真的想给走投无路的人,一条生路。方主事不嫌弃的话,我和顺儿,就是荒辰的人了”
方然哈哈一笑“甚好,甚好进了荒辰,就都是兄弟了。荒辰变故刚过,往后会越来越好的。大家一起出力,大家一起吃肉”
“就是,一起吃肉”常顺满脸期待,口水都要流了下来。
方然从怀中取出两块断离符残片,递给常大福,道“拿着它,足够保护你们通过天绝岭的灵暴。管事的影总管看到这两片残片,自然知道是我给你们的。”
“那就谢谢方主事了能加入荒辰这样的大商会,是我们的福分”常大福喜不自禁,又问道“我还得去接一趟顺儿他娘,到时候,我们能一起去荒辰不”
“哈哈哈哈,那是自然”方然又取出一块断离符残片,却被常大福挡了回去。
“方主事,这就不用了。我们父子身上,备了断离符残片,这些距离,还是够用的。”
“拿着吧,到了荒辰,你就知道,断离符残片这种东西,也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方然笑道。
常顺惊讶地张大了嘴“这么厉害这就是大商会的底蕴”
常大福一巴掌拍在常顺脑袋上“你还懂底蕴这个词呢快谢方主事”
“谢方哥”常顺从善如流。
“哈哈哈,不用,不用。我还要去追天雷门的人,也不再耽搁了。先走一步”
“祝方主事旗开得胜”
“借吉言”说着,方然转身,几个起落,便出了天绝岭范围。
“爹爹,我有一天,也能像方哥这么牛逼不”
常大福脸上带笑,揉揉常顺头发,点点头“会的,加入荒辰之后,会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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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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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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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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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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