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映的心总觉得怪怪的,久久不能平静。
他走到站在窗下的凤倾心身旁,轻声问道:“她会按耐不住动手么?”
“会。”
凤倾心说的斩钉截铁:“她很自负,也很狠心,这样的人往往更容易落入圈套,今夜她一定会动手。”
“那么她会杀谁?”司映忍不住好奇。
凤倾心叹了一口气,却又笑得云淡风轻:“我。”
“你说什么?”司映的心立刻被揪了起来,伸手握在她的肩头上,咬牙道:“你竟然将自己也算计了进去,那个女人的心狠手辣你又不是没有见过,我不同意,这个局取消,太危险了!”
凤倾心转头对他淡笑着,如春风拂面,眼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你不会明白的,碧瑶用情至深,不亚于走火入魔的癫狂之人,只有将她逼到绝路,才能唤起她对血的渴望。而明日便是满月之时,所以今夜是她动手的最佳时机。”
“可你也不该将你自己也算计了进去,她的狡诈我们不是没有见识过……倾心,陈子夕正巧有事不再,你又如何让我放心的下。”
司映眼中腾起苦涩,凤倾心不以为然,倔强的眉眼绷的很紧:“司映,你放心我做了安排,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你不要担心。”
司映没有言语,盯着她好久最后只能化成一声幽幽叹息。
“放心。”
——
灰黑的天空下,一片沉默,尘世仿佛都凝固了,连风声都没有。
门外忽然想起急促的脚步声,司映紧张起来,他看了一眼低头啜饮的凤倾心,门就被人推开了。
走进来的是捕头陈三,他慌慌张张大口喘息着,连脸色都铁青,司映立刻站起来问道:“怎么了?”
“不好了!”陈三惊骇道:“老爷中毒了!”
司映一掌拍在桌子上,茶盏被重重的一颤,凤倾心也紧张起来:“真没想到她为了能调走你,不惜给你父亲下毒。”
“好狠毒的女人!”司映从牙缝里吐出几个字:“就该用刀剐了她。倾心,你同一起走。”
凤倾心摇了摇头,用手推向外推他,道:“你快去吧,大人可不能出现任何差错,你不必担心我,我自有安排。”
“你……”司映抿唇,最后双眼黯淡,无奈道:“罢了,我拗不过你,可你一定要当心。”
“放心。”这是今夜她说的第二个放心,司映深深看了她一眼,在陈三的催促下离去。
——
夜渐深了,凤倾心的房间内还亮着灯,昏黄黯淡地光投在院中,斑驳成星影子,而整个王府里一片寂静,没有一点人的声息。
凤倾心被捂着嘴,身上中了迷药,半分也动弹不得,只能睁着眼被人硬生生的她拖出内室。
她拖着她绕了水池来到西院,清月的房间。
门口凤倾心派来守卫的衙役早已不知去向,她推开门,翠玉珠帘晶莹流转,雕凤熏炉吐着丁香。
清月端坐在床榻上,裙裾一层层铺开在羊绒地毯上,显得人十分娇小,绯红的织锦华衣,越发衬得脸色苍白,眉眼间全是凄伤。
“你来了。”她道。
凤倾心不禁感到一丝悲哀,两个相互猜忌的人,又互相顶罪的人,这人生当真是矛盾。
碧瑶没有言语,裸露在外的一双眼睛恨意翻涌。
“你不是他。”
清月盯着她的眉眼好一会,看着一袭黑衣的她忽然出声否认着,碧瑶闻言轻笑一声,缓缓将蒙脸的面巾拽下,露出一张俏丽却又神色诡谲的脸。
“是你……”
“当然是我,不然母亲会以为是谁?”
清月身子一颤,双眸惊的水波连漾,她指着碧瑶道:“原来这一切竟然都是你做的!”
“不。”碧瑶仍下凤倾心,缓缓走向清月,俯身睨着她道:“今夜过后,这一切都是你做的,人证物证俱在,你赖都赖不掉。”
“你以为我会心甘情愿为你背黑锅么?”清月看着她怒斥道。
“你会的。”碧瑶笑得灿烂:“我在牧之喝茶的杯盏里放了一些东西1至于它有毒没毒,就看母亲怎么做了。”
弯月如钩,将淡青的光芒投射在窗下,将碧瑶的脸色映的惨青惨青的,清月害怕的将身子蜷成一团。
碧瑶猛地抬起她的手腕,将一把同样惨青的尖刀握在清月手中,她拼命的甩开手,碧瑶忽然睁大双眼瞪着她道:“母亲难道不想让他活了。”
清月身子一怔,眼泪便从眼角留了出来,任由碧瑶摆弄,她满意的勾唇,将刀柄握在她的手心里。
“这样才乖,母亲。”
碧瑶一把将她从床上拽起来,拖着她走到倒在地上的凤倾心跟前。
碧瑶缓缓走到清月身后,双手环过她的腰,紧紧的握在她握着刀柄的手上,在她耳边笑得狰狞:“还有最后一个条腿就能凑齐一副身体,只要在午夜将心爱之人的生辰八字写上,将其后那五人的残尸一起焚烧,那么那个人便会死心塌地的爱你。”
“巫蛊之术,碧瑶你好狠的心。”凤倾心躺在地上说的清淡淡的,并没有一丝害怕的神色。
碧瑶琉璃般生冷无情的眼珠连动都不动,死死盯着凤倾心。握着清月的手一用力,刀尖便划破了凤倾心的小腹,鲜血如花汁一般流了出来。
“不要!”鲜血染红了清月的眼,她拼命的摇着头,想收回自己的手,可无论怎么用力都是无济于事。
碧瑶半张脸隐藏在清月身后,只露出的一只眼睛满是无辜和狠厉,迎上凤倾心的眼连一丝一毫的回避都没有。
“你以为你的计划,真的天衣无缝么?”凤倾心对她浅笑,缓缓抬起收将深入皮肉里的刀拔了出来。
“你……”碧瑶不可置信的看着她,道:“你没有中迷药。”
“你给整个王府里的人都下的迷药,王府里安安静静的,可你太自负了,这就是你的缺点。”
凤倾心站起身,将刀锋捏在指尖,轻声道:“你以为支走了司映,调走了陈子夕,我就拿你没办法了。”
她的指尖稍微用力,砰的一声尖刀应声而断。
“果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碧瑶一把甩开怀里的清月,轻声笑道。眼刃却似刀锋落在凤倾心脸上。“今夜没有人能阻碍的了我,杀了你,凶手就是清月,我和牧之会一直幸福下去。”
“这样充满谎言和血腥的幸福会长久么?”凤倾心有些可怜她,又是一个为爱痴狂的人。
“那是我的事,和你无关,你还是可怜你自己吧,因为你根本就活不过今夜!”
说罢,身影一闪,那半截寒刀向凤倾心心口刺去。
凤倾心见她眼红心黑是存了必杀之心,本想留她一条生路,是她将自己的生路堵死了。
“受死吧!”碧瑶哪管凤倾心是存着何等心思理,大吼了一声,手臂一振,“唰唰唰”便连攻出了三刀,凤倾心捏在指尖的半截刀却安静得像漫天轻舞的雪花。
忽然凤倾心飞纵而出,刀身映着月光,雪般亮白,刀尖绕过碧瑶的手腕直奔她的咽喉而去,速度快的让人咋舌。
碧瑶一惊,本能的后腿,却更让凤倾心得了先机,刀尖顺势而上,在她发丝上重重的略去一缕,随着夜风,飘散在地上。
碧瑶摸着那半截被削断的发,恶狠狠的看着她,目光似乎要灼烧了她,凤倾心收了刀,淡道:“你瞧,证据都在这,现在看你还如何解释,你若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来不及了……”
碧瑶身子一软,缓缓瘫坐在地上,隔着窗子向外看去,那密密的长廊竟然十分像牢房的栅栏,将王牧之的心都锁在了这。
屋外月色朦胧一如他的眼,可照不进她独守的深深庭院,碧瑶双眼忽然狠厉起来,手腕一转,那半截刀锋忽然对准了她的胸口,狠狠地扎了进去。
凤倾心猛地擒住了她的手腕,抬眼对她喊道:“你这是做什么!”
碧瑶睁开眼看着她,忽然变了脸,却是笑得花枝乱颤,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她道:“凤捕头,知道你为什么会输么。”
凤倾心感觉手心传来阵阵刺痛感,随着掌心疼入心里。
“是因为你太过心思手软,太过轻信与别人。”
碧瑶伸手一掌推开她,看着一旁已经呆愣的清月,道:“我说过没人能够阻挡的了我,你那半截身子我要定了。”
说罢,抬起半截刀锋,向凤倾心小腹刺去,刀锋在凤倾心眼前一晃而过,她缓缓闭上眼。
屋门却在此时忽然打开。
内院之中,正厅廊下,飘起两挂红烛灯笼,夜色之中幽幽暗暗,飘渺清明。
碧瑶的泪眼忽然停在门口,然后发出世上最可怕凄历的叫声。
“不!”她慌乱的捂着自己的脸,蜷缩在角落里,又抬手将蒙脸布遮在自己的脸上。
“不!”
王牧之缓缓走向她,蹲下身子,将她脸上的黑布缓缓摘下,露出一张痛苦慌乱的脸。wWW.ΧìǔΜЬ.CǒΜ
“没用了,碧瑶,用都知道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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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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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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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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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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