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没有顺着她的话接下去,反而瞥了一眼道:“习惯了,反正你老怀疑来怀疑去的,你就不应该来当行刑官,你应该去登基。”
秋玹:“……说正事。”ωωω.χΙυΜЬ.Cǒm
“行吧,那你说说,还有什么别的可能性?”
秋玹指尖下意识地在空气中点了点,“在推理小说中,有一种较为熟知的写作手法,叫做诡计性叙述。”
“写作者通过叙述,主观介入故事,利用文章结构或文字技巧,把某些事实刻意地对读者隐瞒或误导。在我们那个世界,这种写法就被称为‘诡计性叙述’。”秋玹抬眼看向对面坐着的雅跟艾德,没什么顾忌地在早早撑起的隔音屏障中开口。“你们仔细想想,从我们最开始在圣迦南的火灾中接触到‘撒拉弗’,一直到现在,他的所有展现在我们面前的表现。”
“值得注意的是,‘诡计性叙述’并不是全然的谎言跟蒙蔽。它同样在叙述真相,但却是利用一种类似视觉错位的方法,将原本的‘真相’拆分开来,从而导致看者——也就是现在的我们,从我们这个视角看过去,明明一切线索都感觉没出现什么偏差,但事实上‘真相’的顺序已经开始错位了。”
艾德本来的原住世界就跟秋玹的是无限接近的,相比起雅,他更能从这番话里感同身受地一点就通。当即拍了拍脑门,有些激动地探前一点身子。
“你是想说,我们看到的那个大叔撒拉弗,他并不是顶替别人的冒牌货,相反,他就是真正的撒拉弗。但是由于现在我们身处于现实之外的精神病人的精神世界,所以事件的真相对于我们来说就像是玩了一次‘诡计性叙述’,任何时间线的偏差,都会引来已知消息的不对等。”
秋玹学着之前佣兵组织那个冒牌A先生的语气朝艾德点了点头,“小伙子,你很有前途。”
于是后者开始挠头傻笑。
雅受不了地白他一眼,紧接着又快速转头。“但你说了那么多,我们还是没有明白,那些你所谓的‘被藏起来的真相’,我们又要怎么发现它们呢?”
“想要破解‘诡计性叙述’,就只有找到每个关键点的破绽细节一点一点去猜,去怀疑。”说着,秋玹瞥了一脸无言的雅一眼。“所以‘老怀疑来怀疑去’并不是没有道理的,不是每个登基的皇帝都能够寿终正寝,但不多疑的皇帝早死是常态。”
雅:“……至于吗,我就说你一句而已。”
“所以现在,我是‘撒拉弗’。医院里被烧毁容的中年男人是‘撒拉弗’,底下那个坐着的喜欢代入家庭主妇的中年男人是‘撒拉弗’——你们知道的,他们是同一个人……”秋玹耸肩,重新将话题拉入正轨,“还有一个‘撒拉弗’。”
“你说什么?!”
“我说,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撒拉弗。”秋玹前倾一点身子,撑在桌案上看着他们。
“就在此时此刻,坐在底下的人群里。”
……
撒拉弗软着身子瘫在椅子上,周身的皮肤乃至椅子底下的地板上,到处都是他淌下来的汗水,淅淅沥沥的一片。
旁边有工作人员担心会引发触电意外,动作熟练地暂时切断了电源。招招手,就有两个护工拿着毛巾跟电解饮料走上前,一个负责擦拭撒拉弗裸露在外面的皮肤,一个负责捏着他的下巴将电解饮料灌进去。
“还有五分钟。”
其中一名工作人员看了看手上的腕表,说着,他低垂下头,看着死狗一样瘫在电椅上的撒拉弗似乎是有些不忍。
“再坚持一下吧,只剩五分钟了。”他这么说道,“你应该知道你做的事情理应以命换命付出代价的,但因为特殊原因以及你的精神情况鉴定证明……唉,总之,再忍忍吧,很快,你就会忘记那场卑劣的罪行了。”
撒拉弗整个人像是被从水里捞出来的,他一直半翻着眼白面无表情,好像对一切都全然不在意了一般。直到那个负责训诫的工作人员说道“你很快就会忘记你犯下的卑劣罪行,重新在父神的宽恕下获得新生”,他突然整个人疯了一般,剧烈挣扎起来。
围在身边的两个护工几乎吓了一跳,因为他们都没想到已经被这种程度电刑的病人竟然还有力气做出这样的反抗挣扎。一时没注意被震起了椅子,护工们很快反应过来,七手八脚将扶手两边的束缚带又绑紧了些。
撒拉弗被制住耗尽全身气力的挣扎,于是他坐在原地颤抖着发出似哭似笑的声音。为首的负责人不动声色皱了皱眉,像是不想带着几分不忍再听见人喉口里抑出来的声音,挥挥手示意周边两个护工上前将湿毛巾重新压在他的齿间。
既确保撒拉弗不会在剧烈的疼痛中伤到自己,也防止他再继续发病抽搐。
撒拉弗突然在凄厉非人的笑声与哭音中抬眼,他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负责人,嘴唇上扬着咧至与耳根齐平,眼底却滚出几滴浊泪。
“我是谁?”
他看着几双压制过来的手掌,好像骤然间失了所有反抗的力道,只是执拗决绝地看着负责人。他又问了一遍,“我是谁?求求你,告诉我,求你……”
负责人怔愣一瞬,“你是撒拉弗……”
“求你了!”
撒拉弗开始试图左右扭头躲避想要塞在他嘴里的毛巾,然而终究没有起到作用。有护工被他不断挣扎的行为弄得有些烦躁,抽出了腰间的警棍想要让对方听话一点,下一秒被站在跟前的负责人拦住。
负责人摇摇头叹了口气,虽然阻止了即将到来的暴力,却也并没有阻止相关人员重新连接电极。
撒拉弗嘴被堵上,手脚擦干汗渍重新架上电椅。他根本不在乎那被贴在皮肤上的电极,血红的眼睛直直瞪着近在咫尺的负责人。
“睡一觉吧,孩子。”
负责人干燥的手掌覆上他的眼睛,同时,噼啪电流声响彻在狭窄逼仄的训诫室里。厚重的椅子在地上磕出声响,负责人感受着手掌以下皮肤的抽搐颤抖,那双大得惊人的眼睛死死没有合上,短粗的睫毛在掌心扎出一片刺痒。
“睡吧,当你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一切都与你无关了……钢丝球。”
……
“你觉得……还能是谁?”
“你们在说什么?”
处于隔音屏障中的三人立马警惕起来,转头看向来人。竟是消失了一整个早晨的阿撒斐勒,他整个人看上去风尘仆仆的模样,像是刚从哪个荒郊野外跑回来似的。
“抱歉,我刚看到你们嘴唇在动,好像是在交谈的模样。”见三人自觉排外的神情,阿撒斐勒无奈耸耸肩,语气仍是温和着的。“所以我想可能是你们之间特殊的交流方式,一时好奇就……不过没关系,既然你们不想说,我也就不过多问了。”
“昨天不应该是教会的任务吗,那么快就回来了?”
阿撒斐勒保持尊重不过问,秋玹却抬头多问了一句。“边境那边出事了?现在是已经解决了还是……?”
阿撒斐勒看上去有些惊讶,“是的,边境确实是出了点小事……不过现在都已经解决了,一切顺利,多谢你的关心,这位女士。”
边境出了点小事。
秋玹眉心抽跳一瞬,就出了点小事,那秦九渊怎么可能走着出去然后直接被城市医院的担架给抬回来?还是说这又是什么蝴蝶效应吗,原本真的是容易解决的小事,但由于事态细节变化,出现了不可控的意外。
不要多想不要多想不要多想……
她在心里默念三遍,强行将种种思绪按下,往底下的病人长桌那边扫了一圈。
除了几个老熟人,连体姐妹、内裤外穿的老头、穿拖鞋的撒拉弗……之外,那个叫做钢丝球的拥有一双硕大眼睛的病人,正拿手里的叉子戳着面前盘子的食物。
那碟早餐已经被他戳得坑坑洼洼,看上去像被巨怪刚啃食完漏下来的残渣。旁边有一个大热天还硬是要披着大氅的女人嫌恶地看了他一眼,屁股挪着往旁边坐了几分。
秋玹端着自己的盘子从高座上走下去,旁白的护工见状想要拦下她告诫危险,却被阿撒斐勒拦了下来。红衣主教以微不可察的幅度皱了下眉,偏头看向那个从高处走向地处的身影。
“聊两句,兄弟?”
长桌上每个病人的位置都是固定好的,秋玹也没有强求,自己从边上搬了个小板凳坐在钢丝球的旁边。
一般情况下她这样的行为在人群中是要引起侧目的,但圣迦南长桌上的其他病人依然自己吃自己的,吃完的就将盘子一推等待稍后吃药,谁也没有多看她一眼。
钢丝球也没有看。
他玩完自己的食物,将眼前狼藉一片的,如果被那个中年大叔撒拉弗看到了又要怒吼不想吃饭就永远都出去吃不要回来了的,脏兮兮的盘子推了推,表示不会再进食了。
“你还记得我是谁吗?”秋玹自动忽略他的冷淡,转而换了一个话题。“昨天晚上我们见过面的,你还诅咒我身上有死亡的来着,还记得吗?”
钢丝球面无表情,直愣愣地坐着。
旁边的长桌上,却传来一阵嗤笑。
秋玹回头望去,就见笑出声音的是那个大热天也穿着大氅的女人。女人同样已经进食完毕,此刻正像是端着一只高脚杯那样端着盛南瓜汁的茶杯,并没有正眼看秋玹。
“他不会再跟你说话了,他变成了‘蔬菜’。”
“他昨天还好好的。”秋玹挑眉,“你认识他吗?我有点事想要问他,或许你知道他以前的一些事情?”
“你为什么要打探这些呢?”
披着大氅的女人晃了晃杯子,里头的南瓜汁在杯壁上沾出一圈淡黄色。“我都跟你说了,他变成了‘蔬菜’,现在还活着的不过是一具原先禁锢着灵魂的囚笼而已,再打探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如果你真的是他的朋友,你应该为他感到高兴,小姐。”
“他解脱了。”女人终于停下手里晃杯子的动作,她那双略带细纹的眼睛看着秋玹。
——“而身体的囚笼将我禁锢在原地,我还是摆脱不了这幅牢笼。”
秋玹沉默下来。
此刻,早餐时间已经大致结束了,接下来就如同曾经见识过的那样,一排又一排的护工端上药片跟水,沿着长桌的序号逐渐地分发下去。
轮到这一桌的时候,秋玹看见坐在她身边的钢丝球木然地瞪着那双大眼睛,抬手拿起药片一口就灌了下去。秋玹亲眼看着对方喉头滚咽着将药完全吞没,然后直直起身,活像个行走的丧尸朝着正门的出口走去。
披着大氅的女人用两根手指拎起药片,同样在护工的监视目光下放进嘴里,但秋玹却能够清晰判断出她根本没完全咽下去。
“希望我也有那么一天。”
女人留下一句云里雾里的话,紧跟着抬脚走向出口。秋玹站在原地看了几秒,就见隔壁的长桌上,趿着拖鞋的中年男人撒拉弗也同样站起身。
他一步一步缓慢且拖沓地离开,人群里,撒拉弗似乎是隔着浪潮回头,遥遥与她对视了一眼。
他双手低垂至胯前,晃动自下而上,做了一个相反的参拜动作。
“……”
“大家稳住!”
“发生什么事了?!”
骤然间,原本充斥着各种意义上宗教诡丽绚烂色彩的中央礼堂逐渐褪去了所有颜色,世界猛地一片灰白,连同后院诡谲的玫瑰园,也失去了全部的色彩。
然而建筑场景却依然是记忆中的场面,并不似曾经几次即将退出时上下颠倒全然相反的模样。
他们耳边,似是又传来一阵隐隐约约的,疯癫痴狂到极致的悚然大笑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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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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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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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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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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