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青筠从菡芍苑出来的时候,正好天边的艳阳从云层中冒出了头来,将人周身照得暖融融的。
青岚怕她热着,替她把斗篷脱了下来,抬眸看着她,问道:“姑娘说服林姨娘了?”
这种事情,到底是有些不道德。
万一林姨娘不肯答应呢?这可不是什么小事。
相爷双亲的牌位被毁……林姨娘要是将这罪名认下来了,即便闹到了相爷那里,怕也免不了皮肉之苦。
生养之恩大于天。
林姨娘靠在榻边,望着窗外的皑皑雪色有些出神。
来福在屋中四处乱逛,兴起时冲过来对着林姨娘叫吠两声,跳起来叼走了她的帕子。
“阿福!”
帕子被个畜生抢了,林姨娘微恼。
芙蕖连忙上前,抱住来福的头把帕子从它嘴里扯出来,不料来福嘴劲儿大,尖齿将帕子勾了丝。
林姨娘顿时皱了眉,转瞬间神色又软了下去,挥了挥手道:“算了吧,不过一条帕子罢了,它应当是饿了,你带它下去吃点东西吧。”
芙蕖点头应是,就要带来福下去。
外边却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芙蕖细细听了下,觉得并不熟悉。
林姨娘躺回榻上,神情毫无察觉。
芙蕖摇了摇头,觉着自己兴许是幻听了,伸手抱起来福,刚想心疼来福又瘦了,门外便踏进了两人来。
“大姑娘……”
芙蕖略惊。
大姑娘这些年亲自到菡芍苑来的次数屈指可数,可若是来了,那就是来寻林姨娘的麻烦的。
比如上次大姑娘来过一回,硬是逼着林姨娘将来福送去清风苑养。
不过好在没养多久,就全胳膊全腿地送回来了。
思及此,芙蕖忙回头看了眼躺在榻上的林姨娘,见她也有些吃惊,心中便有了思量。
“大姑娘您怎么来了,怎么也没叫人通传一声……”
芙蕖话还没说完,殷青筠便对她微微一笑,不给她继续寒暄的机会了:“我同你家姨娘有话要说,你且先出去。”
芙蕖面色焦急道:“姨娘身边不能缺人伺候。”
青岚插嘴呵斥道:“哪里那么多废话,叫你出去就出去,你家姨娘闯下了弥天大祸,是你能护得住的嘛。”
芙蕖懵了,再次回头去看林姨娘的脸色。
林姨娘早在殷青筠进屋时就坐了起来,此时抬手揉了揉生疼的额角,吩咐芙蕖道:“出去吧。”
虽然知道殷青筠有些来者不善,但她总是要应付着的。m.χIùmЬ.CǒM
她们各自手中都有把柄在,奈何她被殷青筠握在手中的把柄更大。
芙蕖得了林姨娘的命令,再不情愿出去,也得抱起来福,一步三回头地犹豫地出去了。
殷青筠侧头对青岚道:“你出去守着,不许任何人进来。”
青岚点了点头,跟在芙蕖身后出去了。
林姨娘便起身下榻,摸着鞋子穿上,走到殷青筠面前,一派循规蹈矩的模样,行礼道:“不知大姑娘突然造访,有何要事。”
她刚才听青岚说她闯了大祸,她好端端的待在自己院子里,闯了什么大祸,她自己怎么不知道。
殷青筠径直在旁边的梨花木椅上坐了下来,抬眸看向林姨娘,目光不善地道:“林氏你竟然不知我为何而来。”
林姨娘讪讪笑道:“妾为何要知道大姑娘为何而来。”
“因为你放火烧了祠堂,惹怒了殷府先人,罪大当诛!”
“什么!?”
林姨娘听殷青筠这样说,顿时就慌了:“妾什么时候放火烧祠堂了,大姑娘你莫要冤枉了妾。”
“不久前,你私自去祠堂祭拜上香,我让青岚将你赶出了祠堂,你心怀怨恨,便放火烧了祠堂。”
殷青筠声音娇软细嫩,但语气很沉重,仿佛认定了林姨娘就是放火的凶手。
林姨娘直喊冤枉。
殷青筠问道:“我前脚落了你的面子,后脚祠堂就走水烧了起来,你敢说这与你无关?”
“这确实与我无关!”
殷青筠坐着,林姨娘便是站着的,但她虽是俯视看着殷青筠,却被殷青筠拿捏得死死的。
但这帽子委实太大,她哪里敢戴。
殷青筠道:“那祠堂的火是怎么烧起来的。”
林姨娘气得跺脚,“祠堂怎么烧起来的,我怎么知道。”
又不是她烧的,问她做什么。
还是说这原是清风院做的?如今只是想栽赃到她头上来?
殷青筠侧头微笑:“你放的火你不知道?”
“我没有放火。”林姨娘再次解释:“我为何要火烧祠堂,这对我来说有什么好处?大姑娘您就这样红口白牙地冤枉我,即便要冤枉我那也要拿出证据来吧。”
殷青筠并不听解释,“冤枉你要什么证据,如今全府上下都知道是你干的了,不需要证据,这就是你干的。”
屋中只有殷青筠和林姨娘两人,一来一往声音响亮。
林姨娘简直被气得脑仁儿疼,毕竟事关自己的名誉安危,她当下也顾不得什么了,就跟殷青筠吵了起来。
“我要见相爷!天底下哪里有大姑娘您这样胡乱冤枉人的!”
门外的人兴许是听到了动静,投照在槅扇门上的影子动了动。
想必是芙蕖要进来帮忙,被青岚拦下了。
殷青筠见林姨娘说不过了,就吵着要见殷正业了,面色微微一顿,笑着道:“谁有证据说我是冤枉你了,你就算是说到父亲那里去了,又能如何?”
比耐心,她比不过陈州,但还是胜过林姨娘不少的。
林姨娘听了殷青筠的提醒,果然身子愣住,五官表情都变得狰狞起来,狠咬银牙道:“你这是在栽赃陷害我!”
“林氏你说我没有证据证明是你干的,同样你也没有证据证明我是在冤枉你,所以你不妨将这个罪名认下,如此只等父亲回来了,至多关起门来说教你起来,并不会传出去叫外人知道。”
殷青筠怕林姨娘钻牛角尖,便把自己的说法毫不遮掩地说了出来:“祠堂今日只有林氏你去过,巧的就是在你离开不久后就走水了,这就是与你有关。”
“祠堂走水,同我有什么干系?”
这话题又绕回来了。
林姨娘怒目直瞪:“我真没想到,大姑娘还有凭一己之见就给人胡乱定罪名的本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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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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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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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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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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