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考明算科,没有一道错的,且还给阅卷官出了两道题,阅卷的同僚都答不上来!”
“还有这份进士科的考卷!”
长孙无忌手掌重重拍了拍摊放在桌面上的张顿进士科考卷,嘬着牙花子道:
“他写了篇被褚起居郎称作妙手文章的《马说》!”
“你觉得,他要是认真答卷,能答不对明经科的考题?”
“张顿是故意的!”
听到这话,众人纷纷颔首,这话说的倒也对。
长孙无忌冷哼道:“他就是不想好好答!老夫不相信,明法、明字、明算、进士四科那么难的题,他都能答对,他答不对明经科?”
“这一看就是他故意不愿意答对!”
想到这里,长孙无忌算是想明白了,同时心里更悲痛了。
你小子,不想好好答题,不想好好参加科举,你早说啊,你就盯着明经科去考啊。
你考其他科干什么?
考其他科也罢了,你不是想着要乱答的吗,你也跟着乱答啊!
怎么偏偏就明经科乱答,其他科你这么认真?
你当被人是傻子,看不出来你真正的用心?
司勋郎中脸色一红,一旁的考功郎中忍不住反驳道:“长孙尚书,话是这么说,可是此子在明经科的答卷上,确实未曾答对一题!”
“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长孙无忌神色一缓,缓缓坐下来,说道:“你说得对。”
“一码事归一码事,考功主事说张顿是个庸才,是个草包,那是大谬!”
“若他是草包,你让在场的人如何自处?”
“在场的你我当中,谁能写出五种不同风格的字?每一种字,传出去又能被称颂为书法大家?又有谁能写的出《唐律疏议》?谁能写得出《马说》?”
“写不出来,你我岂不是连庸才、草包都不如?”
考功主事轻咳了一声,拱手羞愧道:“是下官糊涂了。”
长孙无忌摆了摆手,然后扫视了众人一眼,继续说道:
“但另一方面,此子确实在明经科,一道题也没有答对。”
“明经科,在五科之中最为简单,他却没有答对,若是点他为状元,如何服众?”
说完,长孙无忌瞅了一眼褚遂良,却见他不仅没有反驳,反而露出一抹笑容,不由眉头一皱。
“褚起居郎,你笑什么?”
听到长孙无忌询问,褚遂良摇了摇头,拱手道:“没什么,忽然想到一件好笑的事。”
长孙无忌盯着他,“哦?什么好笑的事,跟本官也说说。”
“怎么说呢……”褚遂良沉吟了几秒,道:“就是老夫忽然想到,老夫的儿子,昨儿个尿炕了。”
长孙无忌一愣,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还有你儿子尿炕?你儿子多大了,比我儿子长孙冲年纪还大!
长孙无忌懒得跟他瞎扯,指了指平铺在桌面上的试卷,沉声道:“诸位同僚,还请继续阅卷,阅卷完了,我们一同入宫。”
“此次科举状元,怕是得要陛下做主,才能钦点出来!”
“诺!”吏部侍郎、司勋郎中、考功郎中等人纷纷站起身,冲着他拱手以后,转身离去。
长孙无忌低头望着张顿的明经科考题,嘴角微微翘起,好你个张顿啊,早知道你不想做状元郎,老夫也不至于刚才慌神,你不是不想做吗,老夫成全你!
“长孙尚书,你笑什么呢?”忽然,身边响起褚遂良的讶然声。
长孙无忌抬头看了他一眼,语气意味深长道:“你应该知道本官为什么发笑。”
褚遂良抚着胡须,脸上也露出笑容,不知道等见了陛下,看你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
科举阅卷,在吏部府衙按部就班进行着。
而参加完科举的张顿,则带着李丽质,坐着马车回到醉仙楼。
“张老弟,你考的如何?”
一回到醉仙楼,张顿便被胡广和胡渠荷围着,看着二人期盼的目光,笑着道:“考的很让我满意。”
胡广神色一喜,“那岂不是说,这次科举状元,非你莫属了?”
胡渠荷美眸中也闪烁着激动之色。
张顿怔然,困惑看着胡家父女,道:“什么状元,我这次参加科举,是敷衍我那岳父而已,一开始我不就说了吗?”
胡广错愕道:“那你刚才说考的让你满意,是什么意思?”
张顿咧嘴一笑,昂首道:“这一次的明经科,我把正确答案,全都避开了!”
“……”
胡广,胡渠荷愣愣的看着他,避开了全部正确答案?你还挺骄傲?
胡广急了,看向李丽质,道:“长质啊,你怎么不劝劝你的郎君啊,他这不是闹吗?”
李丽质一脸无奈,要是能劝得住,奴家不会劝吗?但郎君是什么性格,她比谁都清楚。
他要不想做的事情,就是有人用鞭子在后面抽他,也无济于事。
胡渠荷脸上露出一抹失望,咬着嘴唇道:“先生,你要是认真作答,肯定能是状元!”
“当状元有什么好?”张顿摇了摇头,道:“当了状元,就要入朝为官,你不知道当官有多累,还不如在醉仙楼当厨子。”
“当厨子没出息!”胡广没好气道。
张顿瞅了他一眼,道:“可是能赚钱啊。”
胡广语气一噎,这还真是,自从张顿来了醉仙楼,醉仙楼的生意盖过了平康坊内所有酒楼,哪怕是原来的鼎盛楼,也比不过现在的醉仙楼。
“当官多好啊。”胡广嘟囔道:“当了官,以后谁还敢惹在醉仙楼?”
远处,刚刚来醉仙楼的户部曹的金部主事、度支主事坐在几案后休息着,眼角余光瞅着胡广,他不当官,也没人再敢来醉仙楼闹事啊。
不还有我们吗?
我们也是官!只是我们没说而已!
张顿偏头看了一眼金部主事,度支主事,讶然道:“你们怎么来了?今天醉仙楼不是挂了牌子说休息么?”
度支主事语气幽幽道:“也没人通知我们,我们来了才知道今天醉仙楼休息。”
张顿摸着下巴道:“来都来了,就先别急着回去,你们要不跟王蒙、刘良去西市买点菜,给明天做准备?”
琇書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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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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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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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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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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