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现在明白了吗?我们都被骗了!我怀疑这车上的药根本不是让老大睡得沉稳些的,而是……”
朱雀的脸色变得如雪一般的煞白。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不,不可能,我不信!那电话我是亲自打的,我也是自己从老大的通讯录里翻出来的联系方式,不可能有问题!你是在骗我对不对?你是不是不想磕头不想下跪?没关系啊,你和我说就是了,我愿意,我愿意呀!为了老大,我什么都愿意做!”
她的声音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十足的沙哑意味,明显已经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她的双目之中已有了盈盈的水色,望着卫天则的时候还带着一点祈求的意味,像是希望他开口推翻自己刚刚说过的话。
卫天则重重地叹息了一声,伸手去扶住了她。
朱雀只觉得自己双腿发软,根本站不起来,更不要说下车了。
她觉察出了这沉默当中的意义,泪忽地大颗大颗地掉落,在月光下熠熠生辉,仿佛珍珠一般。
“行了!你们闹什么呢?”
白发老头已然走到了车旁,说话的语气十分的不屑,居高临下得像是在安抚瞎胡闹的小孩。
卫天则登时便炸了:“你还敢过来!你给我等着,要是老大有什么万一,我绝对不放过你!”
白发老头啧啧了两声,叹道:“年轻人,别这么沉不住气呀,你这个样子,我还真怕什么时候被人卖了都不知道呢。”
卫天则大怒:“你什么意思?!”
这时候,朱雀也反应过来了。她迅速地冷静了下来,两行清泪迅速蒸干,而后那眼神变得淡漠,仿佛刚才情绪失控的人不是她。
她深呼吸了一口,下了车,看向白发老头的眼睛还是红的,说话时一字一顿,仿佛地狱里爬出的恶鬼一般。
“前辈,卫天则说的是什么意思,你解释一下吧?”
白发老头被她这一秒变脸的绝活唬得一愣一愣的,脸上却还是笑嘻嘻的模样。
“解释什么呀?丫头想听什么?慢慢和老头子我说说,我一定详详细细地解释给你听哟。”
朱雀极力克制出自己内心蓬勃的火焰,声音冷得像冰。
“普渡斋到底在哪里?我们为什么要在这里等着?你刚才为什么要让卫天则下跪?”
白发老头哈哈大笑了两声。
“就这些啊?我还以为你要问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呢,行了行了,一个两个的,都别耷拉着脸了,坐下吧。”
说着话,他就地坐在了一处草坪上,显得格外的悠闲自在。
自在得简直像是不知道自己已经处在危险之中了一样。
卫天则咬死了牙关,眼睛因为过度充血而愤怒,却是竭尽全力地忍住了去和他干仗的冲动,认真找了个角度试图把刘宝从车上放下来。
“朱雀!我们先把老大从这车上放下来!等等再和这个老头子算账!”
白发老头眯着眼看了一眼朱雀。
“你要是真帮他把你老大放下了车,我可就不能保证他什么时候能好了。”
朱雀眼神一厉:“你什么意思?”
她的目光死死地盯着白发老头的脸,不放过他身上哪怕半点的神色波动。
白发老头的脸色也变得严肃了起来,他一抬手指向了卫天则:“这人是细作!之前就被我试出来了,刚才我让他下车跟着我,他偏偏要给我捣乱,所以我才会请不出普渡斋的人!”
朱雀一皱眉,下意识为卫天则辩驳:“不可能!”
白发老头嗤笑了一声,轻蔑地看了她一眼。
“你爱信不信,反正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跟我没关系!不过我要先和你说清楚,我这徒弟可是金贵得很,你要真是帮着这个恶人害他,我就不能认你这个徒弟媳妇了!”
朱雀一时间又是急躁又是害羞,瞬间涨红了脸。
“你胡说八道什么?!谁要你认我当什么徒弟媳妇了?”
白发老头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也是,你自以为在我徒弟心目中重要得很,自然不会在乎我这个糟老头子说的。”
一旁的卫天则气得都要疯了!xǐυmь.℃òm
“你他妈到底在说些什么?老子什么时候干扰过你?分明是你故弄玄虚拖延时间!朱雀!你别信这个老头,你快来帮我呀!”
刘宝沉睡着,他一个人不太好使上力,又怕自己太过粗暴让他受伤,一时间颇有些进退两难的意思。
那白发老头盯着朱雀,神色严肃,声音里三分恐吓七分柔和:“别信他!这人狼子野心,根本不可信!我是你联系上的,你还不明白我和刘宝的关系吗?不说别的,就凭他晕过去之前说的话,你也该多信我几分吧?”
朱雀看了看卫天则,又看了看白发老头,有点犹豫到底该相信谁。
白发老头看出她心里的犹豫之意,立即乘胜追击:“丫头,你之前也是看到了刘宝在上车之后的反应的,他那样子是舒服还是不舒服,你难道分辨不出来?这车是我千辛万苦找来的,对他有奇效,若是你现在让他下车了,我们可就前功尽弃了!”
朱雀咬了咬牙,做了决定。
“卫天则,我信他。”
卫天则不可置信地看向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说什么?”
他的手颤抖地举起,指向了在一旁坐着的白发老头,只觉得自己耳边轰隆作响,话都说不清楚了。
“你信他?是谁和你一起一路护送老大?又是谁……”
朱雀闭上了眼:“够了!别说了!我没觉得你是什么人派来的奸细,我只是觉得,我们这一路走来,若他有心要害我们,也根本不需要这么大费周章。”
停顿了好一会之后,她才继续说道。
“再说老大的脸色也确实是好了许多,我……我们暂且让他试试吧。”
卫天则觉得眼前的人简直不可理喻。
“你他妈脑子究竟是怎么想的?再等下去可能就来不及了!”
朱雀猛然睁开了眼:“本来就来不及了。”
她的眼色忽地变得格外沉寂,像是夹杂着凶狠的情绪,一字一顿地说。
“如果像是所说的,我们一开始就找错了人,那么现在,本来就已经来不及了。”
卫天则一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朱雀恨恨地一咬牙,口腔里立即有血腥气蔓延开来,这让她身上更多了一种肃杀之气。
“我的意思是,我们等着他把老大救回来。”
卫天则有些茫然地看向她,好一会才明白过来她在说什么,心里几多唏嘘,又叹息了一声。
“朱雀,你别着急。你听我说,我们先把老大放下车,然后处理了这个老头,我们再想办法,还没到绝路呢……”
“够了!”
朱雀尖叫着打断了他的话。
“我说够了!你给我闭嘴!就让他这么睡着!谁敢动他一下,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吧!”
卫天则错愕地望着她,好一会之后低低地唾骂了一声“都特么疯了”,而后闷闷不乐地拉开了驾驶位的车门,坐到了驾驶位上抽烟。
“把烟掐了!”
朱雀尖锐的声音几乎和火光同时响起。
猝不及防的卫天则吓了一跳,他把烟头向车窗外一丢,声音里的暴躁变得不加掩饰。
“你特么发什么神经!要是他就这么死了呢?我们还得等他的尸体凉了是吧?”
朱雀凌厉的目光蓦地落在他身上,如有实质。
“你说谁就这么死了?”
卫天则在心里暗骂了一声,而后缓和了语气。
“不是,我这不是给你提供一种可能吗?”
他已经开始在心里打腹稿,如果朱雀继续发疯要怎么劝说她。没料到朱雀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而后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那我就给他报仇。”
这句话说完,她再没有开口,只温柔地看着刘宝,似乎在等待着他的回应。
等他醒来,或者……死去。
白发老头旁观完了这场闹剧,非常兴奋地看了卫天则一眼,又在口头上刺了他两句,而后躺在野草上闭上了眼。
夜凉如水。
寂静开始生长。
不知过了多久,白发老头似乎是终于在这里呆够了,蓦地睁开了眼。
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皮的白。
“哎哟我这老腰,以后可不能再这么折腾了。丫头,过来扶我起来吧。”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讨打。
卫天则先朱雀一步地下了车走到了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怎么?终于呆够了?我们可在这里等了整整一夜,那普渡斋的人怎么还没出现?”
白发老头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你不磕头,他们自然不会出现,这有什么好稀奇的。”
卫天则恨恨地呸了一声,目光凌厉地瞪着他。
“我看你还能鬼扯到什么时候!”
话音刚落便转过身去,想去查看刘宝的状况,却又被白发老头扯住了裤脚。
他一回头,引入眼帘的便是那一张有些欠打的脸。
“嘿嘿,既然丫头累了,你也过来了,就劳驾你弯个腰,把老人家扶起来吧?”
卫天则冷哼了一声。
“你在做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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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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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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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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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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