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异而残酷的律令法则,交织于天地四方,化为刀剑,化为血磨,化为火海,化为寒潮,无时无刻不在摧残囚禁于此的生灵。
千百万年来。
不知有多少生灵葬身于此,就连大帝与圣皇都饮恨。
此刻,万里之外黑暗中的一座牢狱,突兀地弥漫出浓烈的佛法气息,并伴随着多彩而柔和的佛光。
隐隐有韵律的佛唱传来。
秦始看到猛然飞掠而去,身上的律令气息瞬间暴涨,如刀将身前的囚地律令法则劈开。禹王看到心中大喜,并没有跟上去,而是持着巨斧,杀向追来的两名天人圣皇。
“不好,让他们找到了,快阻止他们。”
老者天人圣皇颇为焦急道,此刻没有再划水,猛然朝禹王攻击上去。
“找到又如何,反正逃不了。”
中年天人圣皇却道,没有丝毫着急的样子,反而十分淡定。
这座牢狱的外表看起来,与其他牢狱并没有区别,但在牢狱里却燃烧着熊熊烈火。
烈火可毁天灭地。
在那可怕至极的烈火中,立着一根根被烧得通红的锥子,锥子长而尖锐,其尖端在火海中闪烁着诡异的黑光。
而在诡异的火锥上,却盘坐着一个年轻的和尚。
和尚衣衫褴褛,破烂得不成样子,早已经衣不蔽体,但在熊熊烈火中,他依旧安静盘坐着,双掌合十在胸前。虽然他脸上浮现些痛苦的神色,但心中的慈悲不变,默默承受着烈火的焚烧,以及火锥刺股……
一双眼睛不知何时被挖去,空洞洞的眼洞里,淌流着金色的血液。
他的双手、双脚、腰椎与琵琶骨上,皆锁着一条黑不溜秋的铁链,将他死死在定在火海之央。身下尖锐的火锥,不仅穿透大腿、小腿,还穿透了股部……
黑色的物质不断从火锥中涌出,疯狂流入他的体内,在肆虐着他的躯体。
隐隐可见黑雾从他体内逸出。
而在他的背上,竟然还压着一座巍峨无比的山岳。山岳黑沉,且狰狞,散发着古怪的气息。
其实这并不是什么山岳,而是一个个痛苦的灵魂。
痛苦的灵魂密密麻麻,多到数不清,一个个都想从“山岳”中挣扎出来。但是,它们并不知道,从“山岳”中挣扎出来,并不是解脱,而是毁灭。
不时有痛苦的灵魂,从“山岳”上掉下落入火海中,但瞬间就成为一缕淡淡的青烟。
虽然脱离了“苦海”,但走向的却是死亡。
“山岳”很大,很巍峨,也很沉重,重重地压在和尚的背上。不仅将他的腰压弯了,还将他的下半身,压入尖锐的火锥中。若是没有背上的沉重“山岳”,或许他可以平稳地坐在火锥尖上,不必遭受可怕的刺股之痛。
但是。
他始终没有将背上的“山岳”放下……
若是他将“山岳”放下,不仅会轻松很多,或许还能从火海中脱身。可是,即使承受着无穷无尽的痛苦,以及各种可怕的摧毁,他依旧背着那一座巍峨“山岳”。
始终不将它放下。
谁都不知道,他在熊熊烈火中背了多少年。
熊熊的烈火在灼烧着他的躯体,但是难以灼烧到背上的“山岳”,他将自己的血肉之躯化为一道屏蔽,为背上的痛苦灵魂遮挡烈火。
他为了背上的山岳,正在遭受无穷无尽的痛苦。
虽受烈火焚烧,火锥刺股,黑雾噬心,锁链禁锢,却依旧不愿放下。
不知何时。
时间亦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那烈火熊熊灼烧的火海中,似出现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此刻,被挖去双目的年轻和尚,在努力抬头,无比努力地抬头。因为巍峨“山岳”压在背上,压得他身子前倾,胸几乎压在膝盖上。头,自然也低下……
良久。
他终于将头抬起了。
虽然双目空洞洞,还淌流着神秘的金血,但隐隐“看”到火海中,似浮现了一条长长的白玉阶梯。
白玉阶梯有一百零八级,但是从上往下而去。
年轻和尚并没有看到有多少阶,更不知道阶梯是通向何方,又因何而出现。不过,他却从白玉阶梯中,感受到些许熟悉的气息,犹如自己的家乡般。
这白玉阶梯似乎是通向家乡,通向故土。
可是自己哪里还有家乡?
他努力而困难地抬着头,默默地“看”着,“看”着它为何会出现。m.xiumb.com
他在“看”,在等。
终于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出现在白玉阶梯上,正朝火海而来。
这道模糊身影的身边,似乎还缠绕着十二道灰雾。
灰雾在旋转,犹如化为一个金钟罩般,将那道模糊的身影保护在里面。
“是家乡故人吗?”
年轻和尚的嘴唇在蠕动着,似乎是在说。
但一个字都无法说出来。
或许是抬头太久了,他的头再次被压下去,亦或许是背上的“山岳”太重了。
他喘息了片刻,再次抬头。
白玉阶梯上的身影,更近,也更清晰了一些,看起来像是一个年轻人。
“家乡人,莫要进来,莫要进来……”
年轻和尚在说,但依旧只有嘴唇的蠕动,不见有声音传出。
不是他不想说出声,而是无法说出来。
嘭——
火海犹如瞬间炸开般。
烈火在升腾,在膨胀,猛然往白玉阶梯灼烧而去,袭击阶梯上的年轻人。但在此时,年轻人身边缠绕的十二缕灰雾,高速旋转起来,化为一尊灰色的铜钟,挡住了熊熊的烈火。
不过火海火势猛烈,可毁天灭地,焚得铜钟都通红起来。
咔嚓咔嚓。
在烈火的灼烧之下。
铜钟竟然如同玻璃般,浮现了无数的裂缝,逼得钟内的年轻人倒退数步。
继而钟内的年轻人隐去不见。
白玉阶梯于熊熊烈火中,若隐若现,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消失。
年轻和尚虽有些不舍家乡之人,但见家乡之人隐去不见,知道对方有可能回归了家乡。
他心亦松了口气。
不过在此时,不管是在神秘的祖地,还是九州大千世界的各处,皆出现了惊人的一幕。
“啊,快看,菩萨像好像要倒了。”
某个小世界的寺庙里,有人恰好看向伫立的菩萨像,却看到菩萨像渐渐被压弯了腰。
不少人闻言,纷纷朝菩萨像看去,果然见到高大的菩萨像弯了腰。
似乎在重负着什么。
“不是吧,刚刚还直直的,怎么突然弯腰了?这可是菩萨像啊,菩萨怎么弯腰了?”
“这是要倒了?”
“这菩萨像是何时所建,如此快便倒了?”
寺庙中的香客或游客,皆有些诧异起来,不少香客还双掌合十,口中念着佛号。
而寺庙的和尚,则是一个个惶恐不已。
“我倒是觉得,不是菩萨像要倒了,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压弯腰了。”
有人蹙着眉头审视道。
“咦,好像是,我有这种感觉,好像菩萨真的被什么压弯了腰。”
众人闻言皆是愕然,仔细看去时,好像还真是如此。
“快看,你们看,菩萨的眼睛好像没有了。”有人指着菩萨像的眼睛大声道,“刚刚还有的,突然就没有了,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像是被挖掉了?好古怪的感觉。”
“好像的确是被挖掉了。”
“那流着的是什么?”
“红色……不对,是金色的,不会是血吧?不过,血怎么会是金色的?”
“我们普通人的血,的确是红色的,但是菩萨的血,却是金色的。那,的确是血,菩萨像流血了?”
“菩萨像流血?”
此刻寺庙里的香客、游客,皆有种不安的感觉。
而寺庙的和尚,压弯了腰,眼睛被挖去,还淌流着血的菩萨像,一个个痛苦盘坐下来,双掌合十念着经。
“小师父,这菩萨像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对呀小师父。”
不仅仅是这方小世界如此,几乎九州大千世界皆是如此。
无数僧人看到流血的菩萨像后,心里猛然生出一股悲哀,似乎菩萨正在替他们遭受痛苦。
而他们的心里,有着莫名的痛苦。
怎么会这样?
某个寺庙里。
一个很老很老的和尚,被两名年轻的和尚扶出来后,那看着菩萨像的眼睛,猛然瞪得大大起来。
在恍惚中。
老和尚似看到菩萨像,正被熊熊的烈火焚烧,而身后背着无数的灵魂……
菩萨正在为了那些灵魂,遭受着无穷无尽的苦难。
虽受烈火焚烧,却不愿放下。
“我佛慈悲!”
老和尚悲痛大道。
这是何等的大无畏,自我牺牲的精神?!
“我佛慈悲!”
“我佛慈悲!”
寺庙里的僧人都念着。
此刻,似乎九州大千世界内的所有僧人,都在念着……
熊熊烈火中。
那若隐若现的白玉阶梯,再次清晰浮现出来。
那个倒去的年轻人,再次踏上阶梯,朝火海走来,让年轻和尚一愣,道:“快走!”
但他依旧无法说出来。
那年轻人,似乎努力想要看清,他要说什么。
年轻和尚时刻都遭受可怕的精神摧残,让他的神志发变了巨大的变化,甚至还出现了幻觉。其实此刻,年轻和尚无法分清,眼前所“看”到底是真实,还是幻觉。
“快走快走快走!”
他的嘴唇在蠕动着,疯狂地说着。
可是白玉阶梯中的年轻人,却走得更近了,已经走到阶梯的尽头,只差一步,便可落入熊熊烈火中。虽然火海十分恐怖,但是白玉阶梯,似乎亦不简单,竟然一次次抵挡住了烈火的焚烧。而且,有一端直接横在火海中,依旧不毁……
此刻年轻人在说着什么。
但是,年轻和尚听不到,亦看不清他在说什么。
他看了看年轻人,便道:“家乡人,既然你已经来到此地,可否答应小僧一个请求?”
可惜年轻人依旧听不到。
但在年轻人看来,看到年轻和尚空洞洞的眼眶里,好像在向他请求什么。
这不是错觉!
年轻和尚真的在看向他,真的在请求什么。
于是他点了点头。
此刻。
火海中的年轻和尚,似笑了一下般,就将自己毕生的佛法传了出去。他通过年轻人,通过白玉阶梯,将自己毕生所学的佛法,传了出去……
而亦在此刻。
原本一直在流着血的菩萨像,突然停止流血。
不过,菩萨像却流出一滴泪水,泪水里闪烁着无数金色的符文,散发着浓浓的佛法气息。
佛法传承!
在九州大千世界内。
一尊尊的菩萨像,都弥漫着悲苦气息。
但在悲苦气息中,却隐藏着年轻和尚的毕生所学。
只要世间之人悟了悲苦,得到了他的认可,得到了他的传承。此刻,一滴滴闪烁着金色符文的泪水,从菩萨像是滴落,却不知道滴落在何方。
但在此时。
年轻人身边的十二缕灰雾,再次高速旋转起来。
似乎在警惕什么。
正将佛法传承出去的年轻和尚,则是脸色大变,心中骇然,大喊道:“不可!快走!快走!他们杀去了,他们杀去了,绝不让他们杀向祖地……”
“斩断联系!”
“快!”
似乎在此刻。
年轻和尚终于知道,白玉阶梯来自哪里。
白玉阶梯乃是来自传说中的祖地,是九州一切的起源、根基……
似乎还关系着九祖。
其实九州祖地,才是诸天万界最为神秘的存在。它到底是不是真实的存在,还是一个未解之谜……
说它不真实。
似乎它并不真正存在于天地宇宙间,只是存在于九州生灵的心里。
天人族从太古末年开始,就苦苦追寻九州祖地而不得。
即使强如天尊,亦无法寻到九州祖地。
但在此刻。
一枚神秘而诡异的黑针,蓦然出现在熊熊烈火中,朝白玉阶梯飞射而去。
嗡嗡!
十二缕灰雾化为金钟罩般,挡住了黑针的第一次攻击。
但黑针并没有停下,继续朝年轻人攻击上去,散发着无比诡异的气息,犹如可腐蚀一界般。且在黑针攻击上去时,火海中突兀出现一柄黑刀,黑刀顺着年轻和尚与白玉阶梯的神秘联系,进入了白玉阶梯的世界,朝年轻人斩去。
“不可啊!”
年轻和尚大吼,但他连抬头都无法困难,根本无法去阻止什么。此刻,他突然有些明白了,为何自己一直被囚禁于此,而不死……
或许天人族便想从他身上,寻找突破口。
从而寻到九州祖地。
……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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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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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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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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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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