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青岩伫立在一座三丈字碑前。
当他听到鸡啼,从临摹中回神过来时,已经破境入七品了。
这时他放松身心,缓缓抬头朝天宇看去,看到魔夜如潮水般退去,天色早已经微微发亮了。似有一缕晨光破天而来,落在碑树交错的林间,恰好洒在晨风掀起的白衣上,尽显文人诗画般的风采。
一夜过去了。
封青岩亦在一夜中连破了两境。
正所谓文人取才显风采,鸡啼破晓见晨光。
一直守在一旁的青莽都有些看呆,连连甩了牛头才甩去脑海中如诗画般的风采。
我青莽可是公牛啊。
青莽如此一想,健硕的牛身猛然哆嗦一下,差点便忍不住尿了。
而在不远处的一座字碑下,则有一名碧玉年华的女子看痴了,自从她悄无声息出现在碑林里,目光便没有移开过那道白衣身影。
那道白衣身影,早已经烙印在她脑海,挥之不去了。xiumb.com
“澜小娘子,封圣要走了。”
一个侍女的催促声响起,唤醒陷入如诗画般风采中的东宫澜。
“啊,哦。”
东宫澜回神过来,连忙接过侍女手中的食盒,便匆匆往封青岩走去。当走近便轻轻放下食盒,边行礼边道:“君子万福。”
“澜女郎万福。”
封青岩转过身回礼,对于澜女郎的出现,他并没有意外。
他早已经觉察到澜女郎的牛车,悄悄跟在他的牛车后面,一直跟到书城地界方停下。
这“万福”并不是特定礼仪,而是行礼时的祝福语和吉祥语。
乃是祝颂之词。
在很多场合都适用,不管贵族、庶人、男子、女子,皆可通用。
“澜见君子一夜苦习书法,而滴水未进,粒米未沾,特意为君子准备了早膳,还请君子享用。”
东宫澜在封青岩看过来时,便微微低头,不敢与之对视。
“澜女郎又何必如此呢?”封青岩叹息一声,道:“我之情意已经言明,澜女郎亦已知,还请莫要误了终身。”
东宫澜的头更低了,身子在微微颤抖,道:“早膳已经备好,还请君子食用。”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说完便轻手轻脚打开食盒。
“青岩不饿,亦不须。”封青岩摇摇头道,“澜女郎还请收起吧。”
“君子,这只是早膳而已,不必介意什么。”
东宫澜依然低着头说话,脸色微微有些发白,“澜从没有想过,一顿早膳便要了君子之心……”
“虽然一顿早膳要不了,却是给了你希望。”
封青岩沉默一下,声音有些清冷道:“但是,这希望却不能给,给了,便是误了你,亦害了你,可是明白?所以,不管此顿早膳是否有何意,青岩都不能食用……”
“君子无须对自已如此绝情。”
东宫澜声音苦涩道,“这,真只是一顿早膳了,澜并无其他目的,亦不是想以此感动君子……”
“青岩不是绝情,而是不想误你。”
封青岩道。
“君子……”
东宫澜想要再说什么时,封青岩却道:“请回吧,青岩亦告辞了。”
这时封青岩干脆走上牛车,缓缓朝书城走去。
东宫澜怔在那里,呆呆看着无情离去的牛车,内心犹如刀割般在滴血。但是,她脑海里的白衣身影,却更加深刻,更加挥之不去。
而她亦更加沦陷,不能自拔了。
“澜小娘子……”
一名侍女轻手轻脚走上来,轻轻唤了一声。她看到澜小娘子如此伤心,封圣如此绝情,内心亦十分难过,忍不住责斥道:“想不到封圣如此绝情,澜小娘子哪里不好了?一路不苦万里而来,如此痴情女子,天下间哪里可寻?见封圣一夜未进食,便早早……”
“莫要说了。”
东宫澜摆摆手,却道:“君子不是绝情,而是不想误我。”
“澜小娘子,我们还是回琴城吧。”
侍女劝道。
“君子身边无一书童或侍女,只有一头大字不识一斗的青牛,怕是无人能为君子侍墨,以及照顾饮食起居。”东宫澜看着牛车离去的方向低声道,“既然澜无法侍琴,便侍墨吧,君子总归有所需。如此,澜亦可日日见到君子……”
“澜小娘子,这、这不好吧。”
侍女心痛道。
“有何不好呢?”东宫澜却是一笑道,“我,早已经是君子之人,为君子做些事,不是应该吗?”
“澜小娘子,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侍女连忙道。
“我此生既然遇见了君子,世间再无男子入我之眼,更不能进我之心。”东宫澜在晨曦中道,微微仰望天宇,接着目光便落在一座座字碑上,“我此生,非君子不嫁,此乃我东宫澜之誓言,还望诸君见证……”
“澜小娘子。”
侍女脸色大变,却是无法阻止。
而在此时。
封青岩走下牛车,对青莽道:“青莽,你拉着车随意走走,我一人便可。”
青莽点点头。
这时,封青岩的身影一闪便不见,青莽则拉着牛车随意行走。而在不久后,后面远远跟着一辆牛车,正是东宫澜的牛车。
眨眼间,一天过去了。
但是,东宫澜却不见君子走下牛车观字碑,不免有些惊讶起来。
当两日过去,她终于发现君子并不在牛车里,早已经不知所踪,心里不免有些伤心起来。
“请问,君子在何处?”
东宫澜上前一礼,对着吃草的青莽道。
“唉,澜小娘子死心吧。”青莽抬头道,“你可知道,我葬山书院中,有一女子比你用情还深,却只能为师妹?”
“这人……是牧雨?”
东宫澜沉默一下道。
她又怎么看不出来?牧雨看向君子的目光,犹如她一样……
青莽没有回答,道:“走吧走吧,莫要误了自已一生。”
“君子会不会抛弃你?”
东宫澜突然问。
“啊?”
青莽猛然跳脚,大声道:“我青莽乃是君上御用青牛,在诸多同道中排名第一位,君上岂会抛弃我?哼,我与君上之情深着呢,悄悄告诉澜小娘子一个秘密,我青莽可是君上专门请回拉车的……”
“既然如此好。”
东宫澜点点头,便走回自已的牛车。
青莽有些茫然,这是什么意思?
甩了一下脑袋便继续吃草。
既然已经被澜小娘子知道了,它没有必要拉着车到处走,干脆放下牛车架子休息起来,带着些好奇观看字碑。
一只牛蹄还跟着比划起来。
……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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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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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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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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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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