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说你不来了吗?”
周彦转头,看她,“谁说的?”他不是发消息告诉她,周六会过来吗?
“杜宇霖说的啊,”温柔毫不犹豫地说道:“他妈妈给你打电话,你不是说”
“说什么?”周彦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温柔顿住,没继续说下去。
“嗯?”周彦靠近了些,饶有兴致地问她:“我说了什么?你怎么不说了?”
温柔伸手,把男人的脸推远,“.......你说你不来这边了。”
周彦笑着把她的手拉了下来,“我只是说不去他们那里,有没有说不来这边,下次有什么事情你可以直接问我,嗯?”
温柔抿了抿唇,抽回手,有些气闷。
笑什么笑!!!
说得!好像!她故意!!打听他!!一样!!!
深呼了口气,温柔坐直了身子:“中午吃什么?”
说完立马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这说得都是什么啊!
果然,
身旁传来周彦很轻的一声笑,“你想吃什么?”
“什么也不想吃,”一手支着脑袋,搭在车窗上,温柔有气无力地说道:“送我回去吧。”
她这个嘴笨的,压根儿就不应该开口!不是被人调侃就是被人家完虐,简直就是在自取其辱!
原本还神采飞扬的小姑娘登时蔫儿了下来,周彦忍着笑,不再逗她了,看了眼外面暗下来的天,说道:
“不然我们去吃火锅吧,你们住的那地方,附近新开了家火锅店,怎么样?”
温柔转过脑袋,看着他,“你请客?”
“对,”周彦笑,“我请客。”
“好!”小姑娘立马又生龙活虎了,抬了抬下巴,大言不惭地夸下海口,“周师兄,我能把你吃垮!”
窗外的风把鬓角的发丝吹得飞了起来,温柔抬手压住被风吹乱的头发。
周彦指尖微动,忍着想要伸手的冲动,只笑道:“好。”
说是学校附近,其实开车也要二十分钟,因为是周六,火锅店的生意格外好,他们到的时候店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
看着周围热气腾腾的火锅,空气中漂浮着的那股辣味儿简直让人垂涎三尺,温柔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扯了下周彦的袖口,问道:
“周师兄,你吃不吃辣?”
周彦有些惊讶:“你吃辣?”他怎么记得她口味儿并不重的。
温柔坐在他对面,解释道:“以前不怎么吃辣,但C市这边经常下雨,太潮湿了,感觉吃点儿辣的会比较舒服。”
原本她是不怎么吃辣的,但是到了C市这边之后,不知道是不是环境影响,感觉口味儿很自然地就变得重起来了。
最后选了鸳鸯锅,辣锅那一半在温柔这边,另外一半是大骨炖鸡养生锅底在周彦那边。
养生锅底原本就是熟的,白色浓郁的香气泛着咕嘟嘟的泡泡滚了起来,温柔亲自舀了一小碗,放在周彦面前,笑眯眯地说道:
“周师兄,多喝点儿这个,补身子。”
说着不等周彦开口,又补充道:“就我说的那个和你长得特别像的病人家属,听说他最近就是在喝什么滋补的大骨汤之类的,特别补男人的身子。”
周彦眼皮轻撩,慢悠悠地搅着碗里的骨汤,漫不经心道:
“就是你说的,那个和我长得很像的人?”
正好,
温柔喝了口饮料,看着周彦,一脸认真地说道:
“周师兄,我不是骗你的,我第一眼看到那人的时候真的觉得和你很像的,尤其是眉眼那里,特别像。”
说话间服务生就把他们点的菜端了上来,温柔道了声谢,开始往锅里面下。
“你都不知道那人有多壕气,把我们三病区整个VIP病房全都包下来了,”说着摇了摇头,“要不是我们是公立医院,估计都恨不得全院的人都专职为他们夫妻服务。”
“夫妻?”周彦挑眉。
“对啊,”温柔下了一半到锅里,示意他,“剩下的都放到你那边,够吗?”
周彦喝了口汤,“先放到你那边吧,这边等会儿再放。”
辣锅热得快,放进去的肉不一会儿就好了,周彦用公筷夹了起来,放到她碗里,不经意似的,问道:
“你是说那对夫妻里面丈夫比较像我?”
“对啊,”辣锅冒上来的热气,不一会儿就让人鼻尖生出了一层薄汗,温柔呼哧呼哧吃得很香,“其实我觉得他们”
“那他夫人呢?”周彦忽然打断她的话。
“嗯?”温柔不解,杏眸水盈盈地望着他,什么意思?什么叫他夫人呢?
“他夫人像谁?”周彦双手闲散地搭在桌子上,言简意赅,“他像我,他夫人呢?像你吗?”
筷子上还夹着一块儿酥肉,僵在空中。
温柔感觉自己脸蛋的温度一定比火锅底还要烫!!!
周彦含笑地看着她。
半晌,
温柔缓了过来,清了清嗓子,正色道:“他夫人非常漂亮,非常非常漂亮,我跟人家不在一个等级。”怕周彦不信,还特意强调几遍,“就属于明星级别的漂亮,你懂吗?”
周彦不以为然,“是吗?”他是不觉得能有多漂亮,就连明星他也不觉得有多漂亮。
“说起来,”温柔想了起来,“其实我挺犹豫的。”
“犹豫什么?”周彦看她,忽然挑眉,“你要是犹豫着要不要向我”
“我说的是临床工作!!!”温柔立马打断他的话,很不优雅地翻了个白眼,忍不住嘀咕起来,周师兄现在简直了。
“临床工作怎么了?”周彦有些遗憾,他还以为小姑娘犹豫着要不要跟他告白,真是可惜了。
温柔舔了舔唇,“就是我和你说的这对夫妻,他们两个主要就是来做试管婴儿的,但是吧,我觉得”wWW.ΧìǔΜЬ.CǒΜ
“你觉得什么?”周彦捞了几块土豆放到她碗里,“觉得不是临床技术问题,而是他们两个自身的问题?”
“也不能完全这么说吧,”温柔很是纠结,看着周彦,“我就觉得很奇怪,因为你知道的,临床做试管婴儿,通常针对的都是不孕不育的夫妻,也就是说同居情况下,正常性生活没有任何避孕措施,一年之内还没有受孕的,才能叫不孕不育。”
“如果问题出在女方身上,叫不孕,出在男方身上,就是不育,”温柔摸着下巴,“可是我觉得他们夫妻严格意义上来讲,就不能算不孕不育。”
“你的理由?”周彦看她,“既然临床诊断为不孕不育,那必然是符合医学界的诊断标准,你判定的理由是什么,你怎么解释你的这种理解?”
“因为他们夫妻已经一年多都没有同房了,”温柔,“至少已经一年多没有尝试过自然的受孕过程。”
“那是因为他们一直在做试管婴儿,”周彦喝了口汤,“你不是说这不是他们第一次做试管婴儿吗?”
“是,”温柔点点头,“我看过病人的病史,她有过两次流产史,做过两次试管婴儿但是都失败了。”
“所以呢?”周彦拧眉,“我不太懂你说这些病史和你对诊断的理解有什么关系,你想说明什么问题?”
温柔抿唇,“我想说的是,这样的病史在妇产科,不,在生/殖科而言,并不算是很严重的病史,在临床上甚至有不少女性有过七八次流产史照样可以怀孕,而且我们目前给她做的子宫厚度子宫内膜基层,输卵管等的检查都没有发现很大的问题。”
“这只能说明问题不在女方身上,”周彦看着她,“或许你们在查找病因的时候应该多从男方那边入手,我在国外遇到过很多病人,尤其是男性,他们甚至没有备孕的这个意识,即便是你告诉他们备孕期间不要抽烟喝酒,会对精/子产生影响,他们依然不改。”
“这种情况下,即便是取了精,日后做试管的时候,受精卵的成活率也不高,甚至没有等到它在子宫着床,就已经死掉了,这种并不算少见。”
“我懂你的意思,”温柔舔了舔唇,眼睛盯着周彦,“可是,周师兄,你知道的,就像吃药治病一样,病人的心理状态和情绪反应也很重要的,同样的病情程度,同样的治疗方案和治疗手段,在不同病人的身上会出现不同的治疗结果,并不能全部用个体差异来解释。”
“还有病人的主动性。”
周彦看着她,没说话。
“昨天早上我去病房,”温柔慢吞吞地说道:“感觉他们两个之间的气氛有点尴尬,那位先生亲了他太太,然后被骂了。”
“可是,她先生走了之后,我感觉,”温柔顿了一下,犹豫道:“她又有点难过的样子。”
其实她也不太确定周先生和周太太夫妻之间是否存在某种感情上的问题,但最起码有一点可以确定,两个人都想要孩子,但对于要孩子的方式似乎并不能达成一致。
或许,周太太想要做试管婴儿,可是周先生不愿意,那他对于取精这件事潜意识就会排斥,势必不会完全按照医生的交代来。
同样的,周先生想要通过正常的夫妻生活来完成受孕,可是周太太不愿意,周先生自然也不会强迫她。
只是,这种差异必然会成为达成最后目标的障碍。
她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心理医生,也无法按照心理学上去评估这种,只是单纯地作为一名临床医生,从病人治病的角度出发,这种夫妻双方无法达成一致的情况下,治疗效果是肯定会出现折扣的。
简而言之,
病人不配合。
华佗在世也没办法。
“没有性/生活?”周彦忽然开口。
温柔挠了挠头,有些尴尬,“我也不太确定。”只是凭借直觉,感觉周先生和他太太这对夫妻似乎是没有很好地交流与沟通。
明明她和周师兄是在探讨很严肃很认真的话题,对于病人的病情评估及治疗方案的探讨,但为什么她就觉得这么......难为情呢?
“夫妻之间没有性/生活是很严重的一件事,”周彦看着她,“势必会影响到夫妻关系,假如他们夫妻之间确实存在这样的情况,那你作为临床医生,一定要告诉他们。”
温柔抿了抿唇。
“排除身体方面无法满足对方的需求,”周彦,“那就要从心理上找原因,某种程度上讲,这也是对因治疗,而不是单纯的对症治疗,或许按照你推测的,可以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他在国外接触过类似的情况,夫妻双方甚至可以在正常性/生活半年后就怀孕,比起花费巨额的治疗费用和治疗时间,这种无疑是最好的解决方案。
温柔咽了咽口水,老老实实地说道:“我不敢。”
她只是这个治疗团队里面最小最低级最下等的一个医生,甚至在开会的时候都不敢轻易发言,更不要说去和病人说这种事情。
对于周先生和他太太的这件事,她连师姐都不敢过多讨论,因为对于VIP病人的治疗,医院都是极为慎重和谨慎的,她怕万一说错了,不就完蛋了吗?
周师兄的身份和地位,足以让他在科室甚至在医院都拥有足够的发言权,他说的每一句话别人都会认真去想,甚至毫不犹豫去实施。
她不一样,
没有人愿意坐在这里听她的长篇大论,更不要说,她最后的结论,某种程度上是让这对夫妻放弃治疗。
院长要是知道了,估计锤死她的心都有了。
周彦看着她,“你知道医生的职责是做什么吗?”
温柔别开眼,“治病救人,救死扶伤。”
周彦:“因人而异,每一个病人,他的需求都是不一样的,对于这对夫妻来说,他们最大的问题是什么?”
温柔:“......没有孩子。”
周彦:“他们想要什么?”
温柔:“......想要孩子。”
周彦:“你能做什么?”
温柔垂下脑袋,叹了口气,她是真的有点害怕啊。
“温医生,”周彦支着下巴,笑看着她,“用最温和的方式去告诉病人,你只是提建议的人,并不是下决定的人,或许之前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他们这一点。”因为所有的人都在医疗手段上下功夫,用最昂贵的药物最先进的仪器最顶尖的技术,但并不一定适应。
最好的不代表最适用。
最适用的才是最好的。
“那要是失败了呢?”温柔仰着脸,可怜兮兮地看着他,“我这辈子会不会做不了医生了?”
“不会的,”周彦看着她,眼里像是浸了一汪温柔的水色,“我相信你。”
温柔捂着胸口,感觉心脏像是要跳出来一般,扑通、扑通、扑通狂跳不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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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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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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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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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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