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死了。
所有的杀手都随佟玲一起,冲向了远方的怪物。
我背过身去,蹲在地上,捂住脑袋就再也动不了。
这条路走起来,实在是太累人了。
尤其是最后那一趟怀里还多了一个人。
这是我此生第一次把一个女人抱那么久,却是抱着她去死。
佟玲终归还是特别的。
至少在这群杀手之中,她是最特别的那个。
所有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她知道该怎么做是最好的。
她问我该怎么办?
实际上是想听我说一个跟她心里不一样的答案。
她对我说谢谢,实际上是在感谢我帮她走完了最艰难的这段路。
一张张面孔从我眼前划过。
即使我一早就意识到会出现这种状况,坚决的要求了他们不要摘下面罩,不要让我看到他们的脸,可他们还是种在了我的心里。
豆大的汗珠不停的从我额头滑落,身上也早就被汗水沁透。
我急促的喘息声,也渐渐变成了痛苦的哀嚎。
如果让我自己给自己驱邪看事,我会说这是犯下恶行被阴魂缠上了。
如果让我自己给自己问诊下药,我会把知道的所有安神药方全都写出来。
我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却根本拿自己没办法。
这样的无奈境遇,跟那群杀手的最后时刻何其相似。
报应啊!
“哐——”
我被人一脚踹飞了。
鞋底和身体接触时的那声闷响都清晰无比。
这一脚真狠,是冲着要我命来的吧?
我的身体落地,还又滚出了七、八米,最后被一颗草拦了下来。
这里的草像树一样高大,它们比树软,比树韧。
如果我是在正常的世界里,在普通的丛林里挨了这一脚,撞在一颗树上,可能就要嗝屁了!
“槽!”
我狠狠骂着,从地上站了起来。
“哇——!”
一大口老血从我的嘴里奔涌而出。
我又趴下了。
老比尔斯、艾贝、比里冲了过来。
“我让你踹他,没让你踹死他啊!”
老比尔斯埋怨比里。
比里委屈的解释:“你说让我用力踹,只要死不了,就是在帮他,我是按你说的办的。”
老比尔斯咬起牙根子,“你可真听话啊!”
我的身体很虚弱,弱的话都不想说,可我感觉很爽。
那口血把压在我心上的石头一起吐了出来。
我也需要赎罪,被这一脚踢飞的半条命,就是我赎罪的代价。
第二关的最后阶段。
我们,杀手,怪物,已经形成了三足鼎立的态势。
从表面数量和装备状态来看,我们是最弱的一方。
那些怪物没有冲过来袭击我们,就是在给那些杀手留足时间,让我们互相残杀。
这大概是“神”设计这个环境的最初意图,也验证了我对第二关的推测。
“神”是要削弱我们的外在实力。
但实际上我们是要远强于那些杀手。
即使艾贝不用降头术,我也有机会像刚才那样从心理层面彻底的击溃他们,让这群杀手变成我的助力。
但我不能让这种状况简单的呈现出来。
因为我还没有忘记,“神”设计这场游戏的目的,他要看清我们的实力。wWW.ΧìǔΜЬ.CǒΜ
只有在剪除外在助力的情况下,才能真正逼出我们的实力。
所以我选择了兼顾。
先把那些杀手收为助力,然后再剪除掉这股助力。
我不止要让他们死,还要让他们死出花样来,让他们成为我们见到“神”的垫脚石。
老比尔斯在告诉我这些杀手的本性之前,我对佟玲用的是最普通的威逼手段。
佟玲肯定会妥协的,但她也肯定会反水。
我想要的场面是我们带着杀手去跟怪物豁命,然后杀手们临时反水,我们将同时面对背叛和强敌。
然后我们会在最危险的处境之中,反败为胜。
可惜那时候老比尔斯和艾贝、比里并没有理解到我的苦心。
有佟玲那帮训练有素的杀手在侧,我也不能把我的真实意图说出来,所以就只能将错就错,把普通的威逼直接上升到人性所能承受的最顶层。
我pua杀手们面对死亡去赎罪。
我一个、一个的带着他们去死。
我就是逼着他们做出完全失去理智的行为。
到那时候我们可以引着这群杀手来到丛林边缘,搞一出两面夹击的好戏来给“神”看。
反正“神”想要的,就是我们同时被杀手和怪物搞。
我就满足他。
单看罪孽,杀手们都该死。
让我在我们的命,与这些罪恶滔天的杀手们的命之间做选择。
我也该毫不犹豫的选择我们。
但我没想到自己对杀手们施加的威逼,竟然对自己的反噬也会这么强烈。
在佟玲挟持我的那一刻,我本该借这个机会,继续向杀手们施加压力,让他们彻底崩溃、疯狂。
那样会让我自身境地危险,但危险程度的提高也意味着“神”会更满意,我们见到它的机会更大。
可我终究还是心软了。
我满足了佟玲的愿望,给了她痛快的死法,也亲自帮杀手们完成了最后的“救赎”。
我也放弃了最后的逼迫,放弃了给“神”做的好戏。
“笑笑笑,笑什么笑?”老比尔斯抓着我的肩膀把我提了起来。
我被他粗暴的按在地上坐下,背后是那颗救我命的巨草。
“报应啊,你们之前也是这样听我话的……”我开始嘲讽老比尔斯。
老比尔斯毫不客气的回怼,“我跟你能一样吗?你做的那些蠢事,我这辈子都不会做。”
“还有你们俩!”老比尔斯回头瞪过比里,又瞪艾贝,“你们俩竟然就让他这么冒险胡闹!”
比里好像没听到老比尔斯说话似的,开心的给我灌水。
艾贝看起来很凶,可她其实是我见过最灌孩子的老母亲。
老比尔斯可不是她的孩子。
“有些人天生就觉得杀人放火是理所应当,有些人心里有一道坎,必须迈过这道坎还能做出那些事。”
艾贝对老比尔斯很客气了。
她竟然用了“有些人”这个词,而没有直接说老比尔斯是天生的王八蛋。
不过以老比尔斯的身份,大概除了我们这些人,也没人敢这样对他说话了。
老比尔斯皱着眉头对我说,“你能做到这一步我很欣慰,但我希望你永远不要再做刚才那种蠢事。”
艾贝在旁边对我说:“好人不一定做的都是好事,坏人也不一定做的都是坏事,做好事不一定会有好的结果,做坏事也不是必定要有坏的结果,这话是你说的。”
比里说:“人就是人,能做人就很不容易了,好人、坏人无所谓的。”
“嘘——”
我长长的出了口气。
看来老比尔斯和艾贝、比里也看出来我想利用杀手们做的事了。
他们甚至看出了我最后没能狠心到底。
但他们还没意识到,这对我们接下来的路,会有多大的影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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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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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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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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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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