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旧一身戎装,风尘仆仆,像是刚从外地赶回来的样子。
段寒霆脸上带着淡淡笑意,漫不经心地同冯父冯母聊着天,心却早就飞到了楼上,因此在荣音刚刚走进视线的一瞬,他就敏锐地发现了她。
像是要睡了,荣音一身浅粉色的家居服,随意地披了身外套便走了下来,看到他,脸上没有半分喜悦,神色漠漠,惊讶的情绪更多。
她没想到,他竟会亲自来接她。
她以为以他的身份和傲气,断然不会像寻常人家的丈夫那样,去老丈人家接闹脾气的小媳妇……
段寒霆见荣音僵立在那儿,能感觉到她的情绪异常,只当她还在闹别扭,朝她伸出手,“过来。”
当着冯父冯母的面,荣音不想下了他的面子,便乖乖地走了过去。
段寒霆握住她的手,很是自然地将她放在了自己的腿上,大手轻轻一按她的肩膀,拢了拢她身上的外套,蹙眉道:“怎么穿这么少,不嫌冷吗?”
“就是,再给冻着。”冯母也跟着嗔怪一句,忙让人上楼拿毯子,段寒霆接过来,将荣音裹了个结结实实,像一只大粽子。
荣音“唔”了一声,小声道:“喘不动气了……”
“哦。”
段寒霆闻言,将她脖颈处的毯子往下扯了扯,动作很是轻柔,轻声问:“这下舒服点了?”
荣音淡淡点头。
冯婉瑜见状失笑,走到另一边的沙发坐下,给冯父冯母递了个眼色。
冯国维夫妇正纳闷呢,荣音这次来也没说别的,只道想他们了,要在家里住一晚,他们也没多想。
可少帅乘着夜色匆匆而至,进来张口便问“音音在吗”,那略带慌张的神色,作为过来人,他们一眼就看出小两口是闹别扭了。
冯国维不免有些担忧,小心翼翼地问道:“这么晚过来,可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情?……哎哟。”
他吃痛,偏过头去无辜地看着冯夫人,“你掐我干什么?”
“谁掐你了,被蚊子咬了吧你。”
冯夫人白他一眼。
冯婉瑜在旁边吃苹果,差点喷出来,大冬天的,哪儿有什么蚊子啊,老太太真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荣音坐在段寒霆腿上,轻轻皱眉,心里很是不安。
一点小事而已,她没想让义父义母忧心的,可段寒霆这一来,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谁都瞧的出来他们之间出了问题,遮都遮不住了。
段寒霆淡淡道:“没什么大事,就是有点小误会。”
“那就好。”
冯夫人脸上端着笑意,“夫妻之间嘛,床头吵架床尾和,只要说开了没什么是解决不了的。”
荣音已经有些坐不住了,对段寒霆道:“咱们走吧。”
“现在就走?”
段寒霆深深地看她一眼,握着她的手,“难得回来一趟,今晚就在家里住下吧。爸妈,我们两口子怕是要在这里叨扰一晚了。”
冯父闻言,忙道:“嗨,什么叨扰不叨扰的,你们能在家里住,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冯母也站起身道:“我这就上去给你们收拾房间。”
“不用麻烦,我睡音音的房间就行。”
段寒霆轻轻松松便将荣音打横抱起,和众人道了声晚安,便抱着媳妇上了楼。
荣音一脸惊愕,目不转睛地看着神色淡然的段寒霆,她以为他来是要带她走的,没想到他竟然愿意和她一起留宿在娘家,看来是真不拿自己当外人了。
上了楼,拐过楼梯,段寒霆问道:“哪个房间是你的?”
荣音抬手一指,“左边,第三间房。”
冯家一直都给她备着房间,方便她随时回来住,但她其实每次回来都跑去蹭冯婉瑜的床了,很少自己一个人睡。
更别说……和男人一起睡了。
进了房间,段寒霆将荣音放上床,人便俯身而下。
荣音瞪大眼睛看着男人,察觉到了山雨欲来的危险,可她身子还被包裹在毯子里,眼下犹如瓮中之鳖,逃也逃不掉,“你……你干嘛?”
“怎么,怕我?”段寒霆檀黑般的墨眸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荣音将小脸一偏,颇有些赌气道:“我为什么要怕你,我又没有做什么亏心事。”
段寒霆咂一下唇,微微眯起眼睛。
“我怎么听着这话像是在捎带着骂我呢?”
荣音把脸转回来,目光定定地看着他,“你又没做什么亏心事,心虚什么?”
还真是句句带刺,扎人的很。
段寒霆无奈地笑了一下,将她扶起来,给她拨开毯子,轻声哄道:“行了,别生闷气了。想不想知道我今天去了哪儿?”
荣音把腿蜷起来,往后退了两下,离他远点,闷闷道:“不想。”
“真不想?”
段寒霆凑近她,笑着问道。
荣音抿抿唇,不想说话。
“口是心非的小东西。”
段寒霆摸了摸她的脑袋,直接自问自答了,“我今天去了大姐家。”
荣音抬起头,“大姐?”
“嗯。”
段寒霆盘腿坐在床上,握住她温凉的小手,道:“我去见大姐,质问她为什么要把陆卿卿的手表送给我。”
一句话,让荣音蓦地怔住,“什么?你是说……那只手表,是大姐送你的?”
“不然呢?别人送的表,我会戴在手上吗,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段寒霆抬手点了点她的脑门,淡淡道:“那只百达翡丽是大姐送我25岁的生日礼物,我以为是她买的,就戴着了,并不知道是陆卿卿借她的手送我的。”
闹了半天,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荣音都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半响只轻轻“哦”了一声。
段寒霆挑眉,“怎么,你不信?”
“不,我信。”
荣音抬起头来,静静地看着他,“你没必要骗我。我在意的原本也不是一只手表,而是你的心。”
说到这里,她嘴角扯出一丝苦涩的笑意,“或许我并不该在意,太过在意,就会害怕失去。我告诉过自己,不要对你陷的太深,爱的太重,这样,等你有一天不喜欢我了,变心了,我也不会那么难过了。今天是陆卿卿,明天也可能是别人,你是段家二少爷,堂堂少帅,身边又怎么可能只有一个我呢?”
段寒霆听着这些话,心头蔓过一阵不舒服,脸沉了下来,“你不信我,不信我对你的承诺?”
“爱的时候海誓山盟,不爱了,曾经说过的话还能作数吗?”
荣音沉静的眸子定定地看着他,她在笑,可笑容那么叫人难过,“如果有一天,你不爱我了,千万要告诉我,不要骗我。”
“你是对我没信心,还是对你自己不够自信?”
段寒霆轻抚着她的脸颊,心中也是一片酸涩,“音音,我这个人,一向不爱逞嘴皮子的功夫,我宁可少说,多做。”m.χIùmЬ.CǒM
荣音眼睛里泛着淡淡泪光,在灯光的照射下,一双桃花眼像是盛着水晶,眨啊眨的。
段寒霆看着她这副多愁善感又理智警醒的模样,不知是生气多一点还是难过多一点,是他给她的安全感还不够,才会让她这般患得患失;难怪她一直对自己若即若离,便是流露真情时也是极力克制的,平日里的撒娇卖乖十之八九都是装出来骗他的,其实她打心眼里还没有完全信任他,她在给自己留着退路。
这丫头,真是个心思重的。
“你呀……”
段寒霆叹口气,将她一把揽入怀中,抱得紧紧的,“我说什么恐怕你也不是百分百相信的,来日方长,我会用实际行动证明给你看,我有多爱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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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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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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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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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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