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大户人家,娶上个三妻四妾或为齐人之福,或为绵延子嗣。
而父亲这一生,只有母亲这一个妻子。
“一生一世一双人”自然是世界上最美丽的情话,但它之所以美丽,是因为能够实现的可能性实在是太小了。
父亲母亲相识相知,恩爱了大半辈子,却也并不是一直这么好,他们曾经因为一个女人离过婚。
这件事,即使周围没有人提起,我和易恩也早就在报纸、杂志上不知道看过多少版本了。
易恩这个不怕死的,仗着他是爹娘唯一的儿子,曾经乍着胆子亲口问过父亲这回事。
“爸,听说我们以前还有一个小妈啊?”
结果换来父亲迅猛的一脚。
踹在大腿根处的淤青足足留了一周有余,疼的易恩龇牙咧嘴了好一阵子,有这前车之鉴,我自然不敢去问。
不过,私下里,我们可没少打听,跟晓煜舅舅和婉瑜干妈偷偷问过好多次,大人们都是三缄其口。
这就更加让我们觉得——父亲肯定犯过错!
今天借着这次机会,面对着此情此景,择日不如撞日,自然要问个明白,解一解心中的疑惑。
父亲见我们一左一右跟鹌鹑似的窝在他旁边,左瞥一眼,右瞧一眼,最后冷飕飕地看向小弟,“又想挨踹?”
“哎呀爸爸,您就跟我们说说呗。”
易恩跟个小姑娘似的,黏在父亲身上撒娇,“反正这里只有我、您和我姐我们三个人,妈又不在这儿,说一说又有什么关系。您尽管畅所欲言,我们是不会笑话您的。”
我在一旁点头如捣蒜,求知欲非常的强烈。
父亲:“……”
他望着天边月色,深深叹上一口气,“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虽然很多人不信,但老子真的是清白的!”
清不清白我们不管,我们主要是想听故事!
那位传说中差点成为我们“小妈”的女人,也是个颇为传奇的人物。
她姓慕容,单字妍,名字美丽,据说人长得也很美。
在军阀混战的年代,慕容家统领的是湘军,俺们老段家是奉军,一南一北,中间隔着大江大河、无数山川,按理来说不会有什么交集,可偏偏那个时候你打我来我打你,慕容家跟我们老段家也不对付,时不时交个火。
两军关系不睦,两家的关系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慕容家跟我们老段家不一样,祖父是草莽出身,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才出来混口饭吃,对子女的教育看得很重,严厉非常;而慕容家是贵族血脉,皇室分支,虽然到那一代也已然没落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呀,子女们从小锦衣玉食的长大,在老百姓们连草根都恨不得挖出来吃的时候,他们吃着山珍海味,自然不食人间疾苦。
温饱思淫~欲啊,富贵人家通常腌臜事就比较多。
那慕容家的家族争斗据说当年也是非常精彩,而慕容老帅当年就是被结拜兄弟和亲儿子联手算计害死的,慕容妍是慕容家的五小姐,是慕容老帅的掌上明珠,也是慕容四少的亲妹子,所以在他即位后,对亲妹自然是好。
至于慕容五小姐和父亲是如何认识的呢,说起来竟还是一次偶然。
慕容小姐年纪很轻的时候也是个不安分在家里当个人间富贵花的主儿,逮着机会就往外跑,有一次离家出走一路逃到了北平,为了躲避追杀,竟躲在了父亲的座驾里头,父亲举手之劳,帮她躲过了一劫。
现在想起来,父亲也是无比的懊悔,“要是当初不管那闲事,就不会有后面的事情了。”
易恩对此嗤之以鼻,“您肯定是看人长得漂亮,不然才不会管那闲事。”琇書網
都是男人,谁不了解谁啊。
父亲板着脸,“还想不想听了?”
我和小弟立马闭嘴,“想听想听,您继续说。”
父亲继续回忆,“再见到她,已经隔了好长一段时间了。那时我和汪拙言要去东京观秋操,结果在游轮上遇到了婉瑜和她。”
要不是亲耳听父亲说,我都不知道这里面竟然还有干爹干妈的事呢。
我有一个干妈,叫冯婉喻,是冯氏企业的大小姐,也一名记者,也是天津汪家的女主人,我干爹汪拙言,是颖军的少帅。
至今广为流传的“京津四公子”,父亲是其中之一,干爹汪拙言也是其中之一。
据说当年奉、颖两军也不对付,天天闹矛盾打仗,我妈和干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姐妹,比亲姐妹还要亲的那种,都嫁给了少帅不说,双方还是死对头的那种,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因缘际会,不过后来也是因为如此,父亲和干爹成了好兄弟。
话说回来,原本我汪干爹和慕容五小姐才是官配,两家想要联姻来着,奈何俩人心系的都不是彼此。
在游轮上,慕容妍对父亲一见倾心,而我汪干爹和婉瑜干妈也处出了感情。
啧,大人们的感情线真是一团乱麻。
听到这里,我和易恩开始替母亲打包不平了,拿眼睛余光一个劲地剔父亲,“您带着美人畅游东京的时候,就忘了我妈了?”
“那怎么可能!”
父亲眼睛瞪得像铜铃,瞧着比窦娥还冤,急急地辩解,“我去东京那是去干正事的,你们胡想什么呢!”
我和易恩揣着三分不信,但又好奇后面发生了什么,便不在这个问题上太过纠结,“那之后呢,你和慕容小姐又怎么的了?”
父亲陷入回忆之中,神情添了几分伤感。
我瞧着父亲的模样,算着时间,突然惊悟过来:父亲去东京观秋操的时候,正是祖父祖母去世之时!
那时候,是北平最混乱的时候,各方势力虎视眈眈,都想趁机占领北平。
父亲在东京收到消息后就急匆匆往回赶,结果沿途危险重重,遭到了不少人马的暗杀,他和汪干爹那时候也被打散了,慕容妍跟着他,一路也算是共过患难,可彼时父亲更加惦念的是处在危险旋涡之中的母亲,不知道家里边的情况如何,心急如焚!
好不容易到了北平地界,竟然又遭到了伏击,慕容妍替父亲挡了一枪,而父亲刚回到家,就收到了祖父祖母去世的噩耗。
那会儿他是整个奉军的主心骨,甚至连给祖父祖母下葬的时间都没有,把中枪的慕容妍往母亲那一丢,就带队伍出去拼了。
我和易恩听到这里,心情都非常的沉重。
我们虽然没有见过祖父祖母,可我和他的名字,“忆慈”、“易恩”都是带着父亲母亲对长辈们的牵挂和感恩。
父亲当年也着实不易,年纪轻轻就不得不扛起整个家族和整个队伍的大旗。
可比起父亲,我们更加心疼母亲。
父亲在外拼杀,她一个女流之辈照顾着一家老小,处理着大小事务,竟然还被迫去照顾一个丈夫丢过来的女人。
“母亲没跟您闹啊?”我觉得如果是我,肯定闹翻天不可。
父亲深叹一口气,“那时候情况危急,什么都顾不得了,哪还想得了那么多,现在想想,真是对你母亲不起。”
话音刚落,没等我和易恩发表看法,身后就响起幽幽一句。
“知道对不起我,以后就少回忆这些事情。还跟孩子们去说,你也不怕教坏孩子们?”
父亲、易恩和我,身子同时一震,齐刷刷地回头看过去。
我讪讪一笑,“妈?您什么时候过来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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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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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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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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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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