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身份悬殊、不屑一顾,到后来家境落寞、流落风尘,再到后来的表面恩爱、互相伤害,所谓爱情,最怕便是阴差阳错。
只是荣音万万没想到,杨慕臣会死于惊雷计划。
惊雷计划是日方处心积虑想要进行的一场人体活菌实验,她听乔伊师兄说过,一旦那种病毒被注射到人的体内,人会生不如死,身上像是有千万只蚁虫在焚心蚀骨,钻咬皮肤血肉,渐渐的,人会变成僵尸,成为一个没有灵魂、完全不受自己支配的工具人,最可怕的,是他们会被人操控着去伤害别人。
“其实我对他也算不错了,至少没有让他如同鬼魅一般活在这世上,而是亲手开枪结果了他。”
陆卿卿止住笑声,一张脸变得异常冰冷而刻薄,唇角漫起嘲弄之意,“最讽刺的你知道是什么吗,临死之前,他竟然告诉我,他爱我。”
说完这句话,她又开始笑起来,笑容扭曲,满脸是泪。
“他竟然告诉我,他爱我……”
外面的打手们早已被陆卿卿的喜怒无常弄得头脑凌乱,听着她的笑声更觉得毛骨悚然,暗暗嘟囔着骂,“疯女人。”
荣音知道陆卿卿已经精神错乱了,这种时候更不能跟她唱反调,一个弄不好就容易刺激到她,所以她尽量顺着她的话说,“或许,他真的是爱你的。”m.χIùmЬ.CǒM
“爱我?呵呵。”
陆卿卿脸上的笑容一顿,忽然伸手去解自己的衣扣,当着荣音的面直接把西装扒了下来,连带着里面的白衬衣,刷的一下扯开了。
那一瞬间,荣音瞳孔骤然一缩,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看看,他是怎么爱我的。”
陆卿卿的身上,烙满了坑坑洼洼的伤,有的地方凸出来,有的地方凹进去,一块青一块紫,那传说中肤若凝脂的玉体早已变了模样,看着触目惊心。
平坦的小腹上,还有几块烟疤的烫伤,将白皙的肌肤烧灼成黑色,锁骨下方甚至还有刀刻出来的十字架的伤疤,更别提身上那数不清的鞭伤。
荣音是挨过鞭子的,一看就知道陆卿卿身上的伤疤是马鞭抽出来的,而且下手异常凶狠,很多都是旧伤。
饶是见过了世面,荣音的嗓子还是颤抖了,“这些伤……都是杨慕臣干的?”
“一半一半吧。”
陆卿卿苍白着神色,说起这些来竟像是在谈笑风生,“他更喜欢让我跪在地上,像奴隶一样地服侍他,……在科尔沁的时候,你不是都见过吗?他喜欢让我臣服在他面前,逼我说我爱他,一天说个上百遍,这样他才会满意……”
荣音听着,脸色也是一寸寸地白下来。
在科尔沁的时候,她确实无意中窥探到他们的闺房隐秘,当时也是吓得不轻,打那时候她才知道杨慕臣和陆卿卿之间的“虐恋”。
可见,年少的暗恋在杨慕臣的心目中埋下了一颗危险的种子,陆卿卿高高在上的拒绝更是激怒了穷苦少年那一颗敏感而自卑的心,让他在风水轮流转得到陆卿卿之后,想的不是如何让她得到幸福,而是利用她助自己攀上高位,然后再亲手毁了她……他想让她臣服于他,却选择了一种极端又毁灭的方式。
可怜,可悲,又可恨呐!
“至于其他的伤……都是日本那些杂碎搞出来的,他们人前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可扒了那层军装,一个个的都他’妈是畜生!不,连畜生都不如!”
陆卿卿气得直哆嗦,像是为了证实那些人到底有多下作无耻,她当着荣音的面把底衫也猛地扯了下来。
在看到两个触目惊心的血窟窿时,荣音惊得差点尖叫出声,“你的……”
“我已经不是一个完整的女人了。”
陆卿卿惨然一笑,她的胸部被尽数除去,仅剩下两个空荡荡的血窟窿,用海绵填充着,做成假胸,穿上衣服,才像是个完整的女人。
“这是我逃跑的时候,被他们抓回去施加的惩罚。”
陆卿卿无力地把衣服穿上,已经连笑都笑不出来了,她摸着自己的脸,“你不知道,我有多讨厌自己的这张脸,女人长得太漂亮,就会被男人惦记,尤其是会被坏男人惦记。要不是这张脸,杨慕臣不会爱上我,那些渣滓也不会心心念念地想要得到我,我想毁了它,可又一想,我除了脸,也没有别的了啊。”
荣音心中一片悲凉,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陆卿卿不是什么好人,她虚荣自私、薄情寡义,身边的爱人、朋友通通离她而去,大姐舒岚曾经为了她跟自己翻脸,可在她为难之时陆卿卿逃的比谁都快,完全不顾朋友之义,以至于现在舒岚都不愿意提起她……现在的她,又成了日方的走狗,汉奸,她是可怜,可她的路,也是自己一步步走出来的。
又怪得了谁呢?
“荣音,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
陆卿卿突然开口,“不,不应该说羡慕,应该是嫉妒。”
荣音苦笑一声,“我有什么好值得你羡慕的,你若经历过我的人生,怕是避之唯恐不及,也会感慨我能活到现在,纯属自己命硬。”
陆卿卿轻哼一声,“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段寒霆是你的丈夫,杜玉笙是你的亲爹,全天下最有男子气概的两个男人都是你的,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荣音顿时语塞,往打手那边看了一眼,她低声道:“其实我刚才撒谎了,杜玉笙不是我爹,我不是他什么私生女……”
“别骗我了,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陆卿卿冷声道:“你娘是京剧名伶孟晓娥,当年荣邦安就是从杜玉笙手里把你娘抢走的,你刚刚手上戴的那只玉镯,就是杜玉笙送给你娘的定情信物。”
荣音脑袋一懵,愣愣地看着她,突然间有些想笑,她怎么比自己还会编呢。
“陆小姐,别开玩笑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亲爹是荣邦安。”
虽然她很不愿意承认,但这是事实。
“谁跟你开玩笑!”
陆卿卿却是怒了,“杨慕臣都告诉我了,他当年去北平,就是为了帮杜玉笙调查你的身世。杜玉笙以前就是一个混江湖的小瘪三,名字也是后来取的,他原来就叫杜三,后来因为跟荣邦安抢孟晓娥被荣邦安的人打了个半死,扔进了黄浦江,命大没死,后来才发迹的……”
荣音听着听着,只觉得脑袋嗡嗡一片作响。
杜三,杜三……
她记得余师爷跟她说过,当年阿娘跟一个叫杜三的小混混谈感情,被荣邦安横刀夺爱,硬生生给拆散了。
难道杜三就是杜玉笙,杜玉笙就是杜三?
她强自镇定,“就算杜玉笙是我阿娘曾经的相好,也不代表我就是他的女儿,我阿娘是嫁给荣邦安之后才有的我……”
陆卿卿闻言嗤笑一声,“看来你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我就问你一句话,你阿娘生你的时候,是不是早产?”
“你怎么知道?”
荣音下意识地问了一句,却在下一刻像是雷劈一般,瞬间犹如醍醐灌顶,脸色唰的变了。
早产……阿娘是早产,所以她身体打小就不是很好……刘妈是这么说,她也一直是这么觉得的,但实际上她小时候身体弱,是自己贪玩易着凉的缘故。
“杨慕臣私下从医院取过你的血,杜玉笙早就请国外的专家帮忙验过了,你和他是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亲生父女。”
陆卿卿最后一锤定音,发出灵魂拷问,“你若不是杜玉笙的亲闺女,他凭什么对你这么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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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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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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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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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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