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寒江对于婉瑜来说就是这么个人,一早上的好心情在看到他的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前夫来了。”
汪拙言用陈述的语气对婉瑜说。
婉瑜扭头瞧了他一眼,抿了下唇,道:“你走吧,要是被我同事看到,又要大做文章了。”
汪拙言看着不远处正在用利钩似的眼神死死瞪着他的段寒江,眼底微闪了下,转头笑着问婉瑜,“想不想气气他?”
“什么?”婉瑜微怔。
下一瞬,汪拙言就倾身上来,吻住了她的唇。
婉瑜蓦地睁大眼睛,无声地瞪着他,这里是报社门口,他疯了不成?
可汪拙言吻得极为认真,婉瑜一个不妨就被攻城略池,她心里暗骂这厮太过幼稚,可在心烦意乱中,却还是没有推开他,由着他一通深吻。
她在想,当初之所以鬼使神差地答应和汪拙言在一起,到底是因为他星星之火便可燎原的吻技,还是出于报复段寒江的心理?
或许,都有吧,但眼下她不得不承认,吻技绝对要占上风。
段寒江站在不远处冷眼旁观着这一幕,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人狠狠地攥了一下,抽筋削骨似的疼,双眼几乎是瞬间爆的通红。
昨晚他和文雪莹大吵了一架,只因他喝醉酒,不停地唤婉瑜的名字,文雪莹忍无可忍,把早就准备好的桃色小报砸在他脸上,告诉他——
“你的婉瑜,早和别的男人好了。”
他不信,怎么可能呢?
婉瑜是他的,谁这么大胆子,敢抢他段五少的女人?
在看到“汪拙言”名字的一瞬间,他脑袋“嗡”的一声炸响,整个人如遭雷击。
报纸上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冯家千金留宿汪少帅的别墅,成双入对,疑似正在热恋中】,标题占了大半个版面,还配有两个人的背影照。
婉瑜的背影,化成灰他也认得出来!
不知道汪拙言的别墅地址,段寒江便在京都报社门口等,等了一整夜,他就是想当面问问清楚,新闻是不是假的?
可现在连问都不必问了,他们何止成双入对,甚至都光明正大地在车内拥吻了……
以前他在车里亲她一口她都不许,怎么现在就这么大胆了呢?
怒火攻上心头,段寒江垂眸看到花丛里的一块鹅卵石,不受控制地拿起来,朝挡风玻璃砸了过去——
刹那的功夫,汪拙言余光瞥到他的举动,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抱住了婉瑜,用自己的后背挡住了迸溅开来的碎玻璃。
婉瑜只听“砰”的一声,眼前就晃过一道高大的身影,如山一般罩住了她,紧接着就看到玻璃如瀑布花雨一般飞溅到车内的各个角落。
看着汪拙言在自己面前放大的英俊面孔,婉瑜只觉得心脏剧烈地跳动着,一下重似一下,像是要跳出来似的。
巨大的声响,引来了许多人的围观。
报社门口最多的就是记者,又赶在上班的点,这一幕俨然是送上门来的新闻,岂能错过?
一时间照相机“咔嚓”“咔嚓”的声音在耳边连绵不绝。
汪拙言没有被围观的兴致,只拧眉关切地询问着怀里的人,“没事吧?”
婉瑜艰难地摇了摇头。
眼看着同事们呼啦啦都围了上来,她无奈且无力地叹口气,这下终于可以体会以前被她这样“对待”过的各路名人的感受了。
汪拙言将婉瑜扒拉了一遍,确定她确实没有被玻璃碴子伤到,这才松了一口气,将身子撤了回去,看着挡风玻璃上的大窟窿,准备下去收拾人了。
敢砸他的车,真是活腻味了!
婉瑜却在他扭头的一瞬间看到他后颈处的一片血迹,都染红了军装,心陡然一沉,她一把将他薅了回来,“你受伤了?!”
汪拙言像是没觉得疼,在她惊诧的目光下随手一摸,一手的血,应该是被碎玻璃扎到了。
“先别急着走了,去医院处理一下伤口。”
婉瑜沉着脸,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给他系在脖颈上,先止血。
“没事儿。”
汪拙言笑道:“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听我的!”婉瑜严肃地看着他,语气不容置喙。
汪拙言怔了一下,看着她眼底的关切和愧疚,只觉得心尖一软,点了下头。
车里全是碎玻璃碴子,婉瑜生怕汪拙言再扎着,不让他开了,“下车,我跟我同事借辆车,这车等回头我让车行的人过来修理一下。”
她安排的明明白白,汪拙言没别的意见,随着她下了车子。
婉瑜跟围观的同事借了辆车,同事将车钥匙递给她,看到人群中对峙的段寒江和汪拙言,挑挑眉问道:“亲爱的,你这什么情况啊?”
“冤家路窄,阴魂不散。”
婉瑜冷冷地蹦出八个字,拿着钥匙回转过身子,段寒江这才急切地朝她奔过来,“瑜儿,没伤着你吧?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
婉瑜冷冷一笑,抬起眼皮扫他一眼,“那石头是长了腿儿自己蹦到窗上的?”
段寒江嗫嚅道:“我,我是气急了……”
“真好笑,我和我男朋友在车里接吻,你生什么气?”
婉瑜嗤笑道。
段寒江脸色一白,指着汪拙言,不敢置信地问,“你说他是你男朋友?那我呢,我是什么?”
“前夫啊。”
婉瑜面无表情,强压着心头升腾的怒火,用冷漠至极的口吻对他说,“我们已经离婚了,五少忘了吗?”
段寒江心狠狠一抽。
是啊,他们已经离婚了。
离婚了,便意味着,他再也没有资格阻止她和别的男人谈恋爱,没有资格阻止她和别的男人接吻,没有资格阻止别的男人占有她的身体……
“你……”段寒江强忍着心脏针扎似的疼,缓了一口气,轻声道:“就算你要找,也找个像样的,何必找个花花公子作践自己呢?”
婉瑜听到这里是真怒了,冷笑出声,“花花公子,你有资格说别人吗?至于作践,我冯婉瑜这辈子,除了被你段五少作践过,还从来不曾委屈过自己。我爱找什么样的男人是我的事,跟你没关系,你也管不着。在我看来,汪拙言比你好多了,起码他不会以爱之名,欺骗我的感情,还骗我给他生孩子……”
说到孩子,婉瑜心口像是被灌进了冷风,她倒吸一口凉气,余下的话再也说不出来。
事已至此,还说什么呢,说再多,也于事无补。
“怎么回事?都围在这里干什么呢?”
巡捕房的人隔着老远便吼了一声,人群不禁散去,韩晓煜叼着烟大喇喇地坐在车里,一眼扫过去,只见冯婉瑜、段寒江和汪拙言都在。
呦呵,大场面啊。
他一向看热闹不嫌事大,下了车,将围观的人群撵走,问冯婉瑜,“咋了这是?”
冯婉瑜缓了口气,对韩晓煜道:“你来的正好,这车,他砸的。麻烦将他带走吧,告他谋杀。”
她指了指段寒江,满脸都写着冷酷无情。ωωω.χΙυΜЬ.Cǒm
然后在韩晓煜的惊诧和段寒江苍白的神情下,婉瑜径直朝汪拙言走去,拉住他的手,“走,去医院。”
汪拙言倚在车边观看了全程,对冯婉瑜对待段寒江的态度感到十分满意,在她拉住自己手的时候更是开心地扬起嘴角,“好,听媳妇的。”
一声“媳妇”,又是扎的段寒江透透的,让他几乎站立不住,脸色掠的一片灰白。
婉瑜带着汪拙言上了车,她亲自开车,载着汪拙言朝陆军医院的方向扬长而去,再也没有偏头看段寒江一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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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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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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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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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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