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寒霆见她变了脸色,一双还泛着微红的桃花眼紧紧地盯着他,有些紧张,有些怀疑,甚至闪烁着几丝不自信。
他眉心一凛,抬手摸了下她的脸,“怎么了?”
荣音看着他,喉咙微梗,“方才……荣淑在厕所里面跟方家大少爷说的话,你听见了吧。”
他走进去的时候,恰好荣淑在诽谤她,她都听的一清二楚,段寒霆不可能没听到。
段寒霆不否认,淡淡的“嗯”了一声。
见他如此淡定的态度,荣音反而有些懵了,抿了下唇,“你听了那些话,就没什么要问我的吗?”
“无稽之谈,有什么好问的。”
段寒霆神情淡淡,不起一丝波澜。
荣音眼圈红了一红,一张口嗓子都带了颤音,“你,就这么相信我?”
段寒霆怔了下,看着她难得流露出来的怯弱,只觉得心口蓦地疼了一下,抬起宽厚的大手按了按她的脑袋。
“傻妞,朝夕相处的枕边人我都不信,还能去相信谁?”
荣音扑进他的怀里,紧紧抱住了他。
段寒霆被她撞了个满怀,感受到她澎湃的情绪,心下有些疑惑,安抚了一下她的情绪,低声问道:“你向来浑不怕的,这次是在怕什么?”
“人言可畏。”
荣音老老实实地说,“以前我不怕,是因为我就自己一个人,无论谁说什么,我都可以不在乎。可现在不一样了,我的背后是你,是段家,别人对我的诋毁,会连累你的清誉和段家的声望,这是我万万不能忍的。荣淑摆明了是要搞臭我的名声,还拉着荣玉一起,她们若是出去浑说,三人成虎的,就糟了。”
段寒霆不停地抚背安慰着她,让她不要多想。
但这次,还真不是荣音多想。
韩家堂会,荣淑和方家大少爷在洗手间“为爱鼓掌”的事情不知怎的传了出去,被许多桃色小报大肆宣传,大伯和弟妹之间那些不为人齿的勾当被描绘得绘声绘色,荣淑一下子出了名,方绍伦头顶一朵绿帽子,气得一命呜呼,年还没过人就走了,方家二老白发人送黑发人,备受打击,一夜之间老了数岁。
老两口禁不住外面的闲言碎语,带着小儿子的棺椁回了西安老家。
方家大少被舆.论所迫,纳了弟媳,也就是荣淑为妾,并收养了侄儿方廷,总算是挽回了几分舆.论,保住了目前的官位。
只是荣淑的名声,臭了。
不止她的臭了,荣玉不知道因何去望月歌舞厅做起了舞女,因为一晚上连着招待了三位男客人继而在圈子里名声大噪,原本荣家三小姐的名号并不响亮,可她为自己娶了个艺名“容茵”,撞了少帅夫人“荣音”的名讳,继而被人扒出说她是少帅夫人荣音的三姐,舞女“容茵”在北平很快便一炮而红。
年前京圈传的最热闹的便属“荣家三姐妹”,说这三姐妹各有姿色,只可惜一个是贵妇两个是荡.妇。
有道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又有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总之荣音莫名其妙跟着两个姐姐火了一把,一下子成了京城红人儿。
书房里,“啪”的一声脆响。
段寒霆将手中的报纸摔在书桌上,沉寒着一张脸,冷冷下令,“这几个桃色小报,都给我抄掉,编写文案的这些个,通通逮了。”
“是!”阿力早就等不及了,扭头就带着兵提着枪出了门。m.xiumb.com
荣音刚从院里出来,披着一个白色的斗篷,手捧着一个暖炉缓缓而至,“这么大的阵仗,去哪儿?”
阿力脸上忿忿,“给您出气去!夫人等着,我这就带着兄弟们把那几个胆大包天的小报社给一窝端了,看他们还敢胡言乱语!”
“走!”他提着枪,气势汹汹地就要冲出去。
“等等。”
荣音拦住了他们,凉凉地抬起眼皮,“你们就这么不由分说地去抓人,和土匪有什么两样?”
“夫人……”
荣音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淡淡道:“外面的人就等着抓我们的把柄,到处都在看段公馆的笑话,越是这个时候,越要沉得住气。听我的,别去。”
阿力一愣,“可是少帅……”
“我来跟他说。”
荣音安抚了众人,迈上台阶,轻轻推开了书房的门。
段寒霆坐在椅子上,嘴里叼着一根烟,还是熟悉的三炮台,他点燃的动作娴熟又潇洒,淡淡的白烟在他的鼻间徐徐溢出,衬得一双眼睛明明灭灭。
外面的声音他听到了,见荣音进来,他微眯了下眼睛,缓缓抬起了头,脸上没有什么情绪,声音异常温和。
“刮着风呢,不好好在房间里呆着,怎么出来了?”
荣音淡淡一笑,“你在这边大发雷霆,吼的我在房间里都听到了,怎么呆得住。“
她走过去,刚站到他面前,就被他环住腰身,抱在了腿上。
“书房和房间离的这么远,你是有顺风耳?”
段寒霆被女人这话逗得勾了下唇,阴沉的面容总算是变得和风细雨了些。
“这就叫心有灵犀,一点通。”
荣音抬起手指,在他挺翘的鼻尖点了一下。
段寒霆看着女人俏皮的模样,心里喜欢,眼底却还是沉然一片,“为什么不让我去收拾那几家报社,给你出气?”
“唉。”
荣音轻叹口气,“都要过年了,这会儿把人抓进去,被抓的人过不好年也就罢了,是他们活该,可是他们的一家老小.便也过不好年了,弄的这么动荡,何必呢。再说,人家也没说错,事情都是荣淑和荣玉做出来的,人家不会是在抨击她们的时候顺便提了我一下,从血缘上看,我们的确是姐妹,人家没说错。”
“那也不行。”
段寒霆表情一瞬间变得阴戾起来,“他们骂荣淑和荣玉我不管,敢捎带上我的妻子,那就是自己找死。”
荣音看着他发怒,却一点儿也不害怕,反而喜欢死了这个为她出头的男人,捧着他的脸,贴上去在他嘴唇上亲了亲,唇角挑起一个感动的笑。
“其实他们说什么,我并不是很在意,荣淑和荣玉走到今天这一步,里面有我推波助澜的结果,所以也怪不得谁。”
她并没有多恨荣淑和荣玉,上一辈的恩怨,与她们无关,阿娘的仇她不会算在她们身上,可是这十多年来,她们欺负她的仇,她不能不报。
荣淑这十年来,没有一刻停止过对她的欺负,国外那几年,她过的十分辛苦,却也是那几年的磨炼成就了现在的她,荣淑曾经甩给过她的巴掌,现如今都被她一个耳光一个耳光地还回来了,算是扯平了;至于荣玉,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企图爬上段寒霆的床,并挑唆他们夫妻之间的关系。
上一次的事情,她在气头上对荣玉处理得非常极端,虽不后悔,心里却还是有那么些不舒服,便放了她一马,没想到,她却自个儿堕落了。
“她们变成如今这副模样,都是自己作的,你不需要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段寒霆拧眉道。
荣音摇摇头,“我不同情她们,更不会对她们感到抱歉。我觉得对不住的,是你,是段家。因为我,拖累了你的名声。”
她一脸歉疚。
段寒霆眉头又深了几分,“不许这么说。”
荣音垂了下眼眸,“你不怪我,可家里人不见得。父亲是一方统帅,居高位者最看重的便是脸面,如今因为我的缘故,让段家跟着丢了脸,父亲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对我肯定是有意见的,妈妈们对我就更不用说了。五妈妈今天找我聊天,给我出了一个主意……“
“什么主意?”
段寒霆心里突然升起一丝不详的预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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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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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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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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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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