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兰被他硬生生的拽了起来,揽在怀中,敦实的站着,如同山一样。
而在他的面前,是林家初代祖宗的画像以及祖先牌位,三个头发全白的族叔公和父亲安南侯则是坐在侧边的椅子上,如夫人站在安南侯的身边,门旁边站着满脸铁青的丁嬷嬷。
“漾漾?”林青兰震惊的看着林青漾。
林青漾看着这么一个弱女子被亲人欺负,真的是一股子怒气压都压不住了。
“放心,有我在。”
林青兰却摇头,一副把委屈往肚子里面咽的样子,这到底怎么回事?
正疑惑,就听到旁边传来颤抖的女声,“漾哥儿,你……你怎么能这么说,你这是在诅咒你的五妹啊!”
林青漾冷眼看过去,就听到陆陆续续的责备声。
安南侯也是脸色铁青,以为林青漾学好,结果这一会儿又犯浑,怒道:“林青漾,你说什么呢!”
“怎么?如姨娘这么对长姐说,就是好心相劝,我说着同样的意思,就是恶毒咒诅?父亲,这是何种道理,难道只有林青瑶是你的女儿,林青兰就不是了,所以才可以任由一个妾室这般糟蹋!我以为长姐经历过什么,你们都清楚了,但凡你们还是长姐的亲人就容不得这妾室在这里胡言乱语,不,应该说但凡有点良知的人都说不出这种话!”林青漾气势骇人,言语如利刃不断的朝着众人刺过去,气得众人瞠目欲裂。
“侯爷,侯爷……漾哥儿这是要冤枉死妾身啊,妾身这是为了兰姐儿好,妾身到底说错了什么?”如夫人立马哭的哭天喊地,仿佛有了天大的冤屈。
这边安南侯已经听不下去了,“够了!你给我跪下,在列祖列宗面前,你胆敢如此放肆!”
“父亲,如果是我放肆了,我可以跪,但是长姐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你们如此对待!列祖列宗在上面看着呢,我就不相信没有一个明事理的人!”
这时候一直跟过来的林青薇终于忍不住冲了进来,对着林青漾就吼道:“二哥,你刚刚骂我也就算了,你现在也不看看场合,你还想把事情闹得更大,然后受罚吗?”林青薇急了,感觉林青漾这样下去肯定要被罚,所以赶紧过来想要缓和。
林青漾被这件事情磨到现在都激起了血性了,多简单的一件事情,结果他们安排的好好的,到头来是自家人在这里当搅屎棍。
“越说越不像话,我看是几日不罚你,你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安南侯作势要打,如夫人假惺惺的拦着。
可是安南侯的手还是挥到了林青漾的面前,就在这时,林青兰挺身一挡,安南侯的手硬生生的停下。
“都是女儿的错,父亲息怒。”
丁嬷嬷也上前道:“侯爷,少爷刚刚过来还不知道前事,为了维护长姐才会如此激动,还请侯爷谅解。”
安南侯忍了又忍,看着哭红了眼的林青兰坚定的挡在前面,最终还是放下了手,指着丁嬷嬷道:“你好好跟他说,我看他还能不能狠的起来。”
这时候林青漾也是冷静了不少,看丁嬷嬷和林青兰的样子,应该是真的有变故了。缓了几口气看向了丁嬷嬷。
丁嬷嬷道:“其实和离的事情本来是应家答应好的,但是他们不想归还大小姐的嫁妆。”
“什么?!他们还有理不归还?”林青漾没有想到应家不要脸到这种程度。
丁嬷嬷脸色难看,开始讲述事情经过。
事情的起因是林青兰出嫁之前,其实是有心上人的。
那位正是现在远在江南的表哥柳景辰。
当年林青漾的外祖父,异姓王爷镇北王膝下有两男两女,小王爷,雅文县主,柳妃娘娘,以及最小的柳啸威。
小王爷成亲早,有一子柳景辰,就是林青兰和林青漾的表哥。
柳景辰文武双全,长相俊逸,自小又是跟表妹林青兰相熟,所以不自然间就互生情愫,但是两人都是极为守规矩之人,接触的程度怕是只有眉目传情,诗词传意而已,所以一直没有人知道这事儿。
直到长大,林青兰才意识到自己的婚事肯定不由自己做主的,她不是被内定的太子妃之位,就是要嫁给有婚约的应家,总之不可能跟柳景辰有什么瓜葛的。两个极度守礼的人,自然就把那点春心萌动给按压住了。
直到林青兰出嫁,镇北王获罪出事。
一朝之间,镇北王一家凡是成年男子皆死罪,其他的则是被赶去了江南,从此不准踏入京城半步。
尚不及弱冠之年的柳景辰和小舅舅柳啸威就此离开。
而在此期间,林青兰一直为此事忙碌,让应文隆觉察到一些苗头。
这本没什么大不了,但是现在闹到了和离,就给了应文隆把柄,应家非说当年那孩子不是应文隆的,往林青兰身上泼脏水,还说什么为了顾全大局才下的手,也不承认之后故意伤害林青兰身体的事情。
因为当年王府是被抄家的,应文隆就花了一些功夫弄到了当年林青兰和柳景辰互赠的诗词,非要指着其中一些词句当证据,说和离可以,但是不归还嫁妆,算是对他们应家的补偿,否则就要把这件事情亮出来让大家评评理。
林青漾都听蒙了,没想到林青兰还有这么一段单纯的初恋啊。
林青漾更加同情林青兰这个女子了,为了家族连这么门当户对的爱情都被牺牲了,现在还被害成这样,真的是……
丁嬷嬷说完都气得不轻,见过不要脸的,没有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为了贪图嫁妆,竟然能这么污蔑别人。
林青漾更是有一种被摆了一道的恶心感。
“漾哥儿听懂了,是你长姐自己闯的祸,就必须要负责,而且兰姐儿如今的身体还能如何?如氏的提议不错,不和离才是对她对整个林家最好的。”一个叔公说道。
“应家那些手段已经被我们发现,他们必然投鼠忌器,以后也会对兰姐儿敬畏。哪怕做一对有名无实的假夫妻也好过和离。”
“家有和离女,还传出这样的事情,让之后的妹妹们如何自处?”
林青漾看着他们一个一个梗着脖子的样子,简直要被气死,“这事儿明显是对方故意污蔑,长姐什么错都没有,难道要吃这闷亏,应家还当我们安南侯府好欺负呢。”
“话不是这么说的,你外祖家的事情本就是麻烦,若是这时候捅出兰姐儿是跟那戴罪之身有关系,那……”
“叔公慎言!长姐是清白的,难道外人随便一张嘴,我们就要吃下哑巴亏?”林青漾丝毫不让。
这时候林青兰已经撑不住了,她拉了拉林青漾的衣袖,正欲张口,可是林青漾却低头道:“长姐,一切有我和母亲在。”
林青兰怔愣住了。
一旁的安南侯听到这话,脸色一青,这是完全不相信他这个做父亲的了?ωωω.χΙυΜЬ.Cǒm
听懵了的林青薇终于忍不住开口道:“长姐,你之前真的跟大表哥他……”
林青兰有些难以面对林青薇,总感觉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可是林青漾就站在她身后,有兄弟撑腰又感觉有了勇气似的,“我们……发乎情止乎礼,没有任何逾越之处,甚至不曾开口说过只言片语。但是我不否认,曾经的确仰慕过大表哥。”
林青薇脸色铁青,终于撑不住喊道:“大姐,你看看你做的都是什么事儿!你太让我难堪了。”即使林青薇听到了应家都对林青兰做了什么,但是在她看来逻辑关系却是因为大姐跟大表哥不清楚,才导致了应家防备着,是情有可原,即使应家过分也是大姐做错在先,毕竟女子名节大过天。
林青兰面对妹妹的责备,低垂了头,林青薇说的话是很难听,但是对于古代同家族的姐妹而言,因为林青兰而引发出来的一系列的事情,的确会对林青薇的未来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
所以林青兰觉得最对不起的就是家中的妹妹们。
如夫人见此也哭诉着家中妹妹们命苦,仿佛要把所有的罪孽归结到林青兰的身上。
林青漾是没有想到林青薇跟他们的三观如此不同,现在他也懒得管林青薇了。直接看向安南侯,问道:“父亲,你也希望长姐回去?三年前,为了侯府,长姐听了你的话,三年后,你还要把她推入火坑吗?”
安南侯压着脾气,直接开口道:“都是兰姐儿留下的祸根,但是我们安南侯府也不是任由应家拿捏的。这嫁妆……不要也罢。”到底是不能丢了侯府的脸,就当花钱消灾了。
“侯爷!”如夫人急了。
但是安南侯一摆手道:“没有理由被他们欺负了去。”
三个叔公还想再说,林青漾怕安南侯被劝动,直接上前拉着安南侯要密谈。
应家想要恶心他们,想得美!
于是安南侯被林青漾拉到一边,得知了整件事情的真相,直到这时候安南侯才得知女儿受到了多大的委屈,而应家根本不敢真的闹大,因为他们的背后还有一个魏国公府在盯着。
“你为何不早说。”
林青漾平淡道:“因为长姐和离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如果我早告诉父亲,这和离还能顺利进行吗?”
安南侯一愣,脸上闪过尴尬之色。如果他早知道这背后这么多层关系,他第一个想到的绝对不是让林青兰早日和离,摆脱危险,而是想着如何在这复杂的关系中谋取更多的利益,也许就是让林青兰不要和离,以此拿捏应家和魏国公府。会比现在这种一拍两散更有利,但是也更加不顾林青兰的死活。
“这都是你想的?你什么时候这么……”这种谋划的本事,把魏国公,安南侯,应家全部算在其中,一点余地都不留,心机城府可见一斑。安南侯是不敢相信这是自己儿子想出来的。
林青漾镇定自若道:“为了长姐,我多动动脑怎么了?而且还有……徐文泽公子帮忙,他也不想魏国公府丢脸。”可不能把男主暴露出来,否则引起注意,男主未来的谋划一定会受影响。
安南侯神色复杂的看了林青漾一眼,这一次林青漾回家所作所为真的是一而再的超过他的预期,难道真的是自己看走眼了,他才是最适合的继承人?
安南侯收敛心神道:“行了,我知道了,此事的真相的确不能外传,应家还想坑我们,简直是太不把我们放在眼中了,剩下的你不用管了,该和离和离,嫁妆该拿回拿回,此事就这么定了。”
安南侯这么一说,林青漾才放心,两人出去之后,安南侯直接宣布结果,所有人想要争辩,都被安南侯一律拦下,林青漾则是带着大姐回去。
半路,被林青薇拦住,见她哭红了眼睛,委屈的模样,林青漾实在不知道她在委屈什么?
“你们根本没有当我是亲妹妹!之前还那么说我,结果什么事情都不让我知道。”
“薇薇……”林青兰想要伸手拉住林青薇,但是却被林青漾拦住。
“因为告诉你,你一定会告诉如姨娘一伙人,反过来害我们,今天如姨娘的表现你看见了,她恨不得把长姐推回火坑。”
“才不是那样,明明叔公们也说那样比较好,我……”
“如果换位过来,长姐是绝对不会答应让你回去那火坑的。或者说对象变成了林青瑶,你会让她回去?你不会!是你……不把我们当亲人。”
林青漾说完,林青薇就呆住了,不得不说林青漾的假设给林青薇很大的冲击,似乎不同的答案已经在脑中了。她不想承认自己也是偏心的,但是……就是很委屈。
林青漾懒得管她,直接拉着长姐回去,安慰好长姐,这才回去休息。
结果刚刚躺下,就听到顺才汇报了一件好事,有人上门了。林青漾连夜爬起来接待。
但是同时,顺才刚刚离开,就又有人来找林青漾,最后却被林青旭的下人带走了。而林青漾忙着招呼自己的客人,根本不知道还有人来找自己的事情。
不久后,安南侯府就派人送信给应家。只有一句话,“嫁妆要归还,否则,鱼死网破。”
第二日,应家老夫人带着应文隆前来写下放妻书,虽然脸色难看的跟上坟一样,但是却一个屁都不敢放了。林青兰也没有出来再见他们一面。
等他们回去,安南侯府就派人随行去领嫁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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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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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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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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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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