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无比强盛的气息正爆发开来,引得混沌各方异族纷纷前来,想也能想到,这几千年的护法到了最终,即将迎来最艰难的医官。
不过,倒是不悔,也有绝对的自信。飞蓬回过头,迎着四面八方涌来的异兽群,还有背后深邃的几个气息,只是洒然一笑。
这一笑间,神将精心布下的阵法即刻启动,形成海潮般的巨墙,将魔尊闭关之处团团围住,而他举剑,时隐时现的时间法则附于森亮的剑锋之上,蓄势待发。
自己的血和无数异兽的血一并迸溅而出,剑光不断闪烁,灵力的汲取渐渐比不过消耗。
直到周围生灵尽绝,自己也重创到极致,飞蓬持剑摇摇欲坠,昏昏沉沉间方想到一点,忍不住笑出了声:重楼啊重楼,也只有你有这能耐,让我几千年不合眼给你干白工了。
“啪!”意识再撑不住陷入黑暗,照胆神剑脱手而落,灵力耗尽的飞蓬向前伏倒。
就在这时,一只手臂横拦而出,挽住他的腰身。重楼面色红润,眸色晶亮之极,周身气息平淡自然,从空间裂缝中走出,竟是无声无息,显然已是返璞归真之境。
“飞蓬…”重楼垂眸看向怀中之人,唇角轻颤着微启,泄出一声叹息般的轻唤,双臂缓缓收紧:“大恩不言谢。”
最终凝炼空间的那招,最初推演时,重楼就肯定动静会极大。他思来想去,真正能在情谊和实力双方面都完全信任的人选,唯有飞蓬一人。
只因若是在魔界,重楼虽信任同辈好友们,但瑶姬、赤霄几人实力尚不足抗衡老一辈,而地皇更可能置之不理,还真说不好会是什么结果。
而如今一看,飞蓬果然是一如既往不负信任。重楼伸手一招,用魔力摄来了照胆神剑。
说来也好笑,这神剑除了主人,素来只亲近心地纯善的君子,但面对重楼的召唤,祂却也没有反抗,就这么安安稳稳,待在重楼掌间一动不动。
重楼将魔识一扫,发觉昔年僬侥魔族赠于飞蓬的剑鞘,已在大战中毁损。他眼底滑过一抹遗憾,转而又若有所思起来。
他收起满地狼藉,虽然不怎么好看,可混沌异族的躯体本就是六界中视为极贵的炼器材料,正好给飞蓬重新炼制一把剑鞘。自己亲自动手炼成的,怎么都比僬侥那小子炼的更经用吧!
抱着这个念头,重楼抱着飞蓬,拿着照胆神剑,一步踱出便到了新开辟的私人空间里。
飞蓬醒过来的时候,抬眼便见蓝天白云、清风绿柳,耳畔则是细细密密的流水声,那是涓涓细流从光滑石面上流过的轻音。随着清风送来的,还有一阵阵清幽花香,香气清新好闻。
这一切的一切,无论是灵气浓度,还是景色之自然美丽,都比如今的神界更贴近于几万年前的盘古大陆。
“怎么样?”重楼负手而立,站在溪流岸边,足边一簇簇盛开的细密野花,生机勃勃,更映衬着这份明朗松融的微笑。
飞蓬深吸了一口气,眸中有着动容和惊叹:“奇迹。”他赞了一声,转而又调侃了一句:“老实交代,魔尊昧下了多少盘古大陆碎片和种子?”想也知道,这绝不是能随便培养出来的,尤其是灵气浓度。
“昔年盘古大陆,围绕着大陆,也有好些个秘境小世界。”重楼轻描淡写说道:“神兽人三族就为此争夺过,最后全落在父神手里,我这回儿是连同手里仅存的种子,全融了进去。”
飞蓬的眼角微挑,那眼神变得意味深长起来:“原来,是蒙荫啊。”
“你出生太晚了。”重楼莞尔一笑,将此事掠过,席地便坐了下来:“飞蓬,你我就事说事,若无你护法,我成功不了,这一点你也心知肚明。”自己的处境,没谁会比飞蓬更清楚了。
见飞蓬默认不语,重楼往前一扑,直接跳入碧溪之中。溅起的水珠扑了一神一魔满头满脸,飞蓬胡乱擦了一把,抬腿就踹了重楼一脚。
“我就不说自己欠你多少了,太见外。”重楼笑得恣然:“反正,这空间也有你一半,我把圈养的混沌异兽也挪到了这里,马上就去逮一头来做烧烤。等酒足饭饱,咱们一起建个竹楼出来?当然,你要是不喜欢楼,那咱就盖个宫殿?”
飞蓬心里对兽族的底蕴不自觉有些羡慕,又对神族当年的惨败颇为心塞,没好气白了重楼一眼:“不去!我几千年没合眼,懒,只想趴着不动。”
“咳。”想到父神蚩尤坏笑,告诉自己神族一败涂地,一个秘境都没能抢到手,把天帝伏羲气得横眉怒目,险些把神族初代元老们集体回炉重造,重楼面对飞蓬,莫名有些气短:“那我先去做饭…飞蓬?”
飞蓬揪住重楼的袖子,看着被自己手快撕下来一截袖口,干咳一声道:“先别走。”他拧起眉头,几乎视死如归的叹道:“你自己算算这是多少年了,我得赶紧回去。”
重楼一愣,掐指默算一下,心中的喜悦消失殆尽,轻声道:“抱歉,我太开心,此番害你为难了。”如今,赫然已是六界纪元五万余年,飞蓬擅离职守几千年了。
“我陪你回去。”重楼深吸了一口气:“你是为了给我护法,才耽搁了这么久,我去向天帝陛下解释。”
飞蓬哭笑不得:“重楼,你是不是傻?!你不去,我还有理由解释。你去我神界,光明正大说我帮你护法,让你凝炼空间、实力大进,岂不是正好让其他人有理由,说本将与你勾结?”
重楼怔忪了起来,飞蓬伸手,用指腹按了按他的额角,缓声道:“用脑子想想,本将给魔尊护法几千年,令你实力大进,而自己擅离职守几千年不回神界…”
他苦笑了一下:“我想,师父再信任我,也会心下不满的。”这可算通敌了。
重楼心中一寒,下意识将手覆在飞蓬手背上:“没错,你不能就这么回神界!”
他何尝不知飞蓬为何一个招呼都不打,就直接消失几千年?因为无论何等方式,送出去的消息沾了飞蓬的灵力,只要对方有心,总会有办法找出他们现在的位置。而自己此次闭关至关重要,绝对不能被打搅。所以,飞蓬选择牺牲自己。
愧疚啃噬重楼的心,他低下头,沉声道:“是我的错,没想到会几千年。”以他的推算,一千年也就行了,但过程中对空间法则感悟过多,导致踏入先天生灵的境界,不知不觉拖慢速度,等出关才发觉过了这么久,就真的是自己预料不足了。
“行了,我们什么交情?”飞蓬反握住重楼的手,笑得云淡风轻,看不出丝毫的为难:“难道换了你为我护法,就会为了魔界,半路把我丢在危险之地?”
重楼无言以对,当然不可能,不提飞蓬是自己的心上人,就算只是脾气相投、一起长大的至交好友,他也做不出这种背信弃义之事啊。自己如此,飞蓬亦如是。
“相信我,不会有事的。”飞蓬拿起照胆神剑,雪亮的剑身印照出他清俊毓秀的容颜。飞蓬笑了起来,笑得自信而骄傲:“被围剿时的最后一剑,我也摸到了边,离突破先天生灵不远。”
他眨了眨眼睛,蓝眸里露出几分调皮和捉狭:“我体悟时间法则有所感悟,一不小心就过了几千年,这不是才清醒,不敢费时巩固境界,赶忙来向陛下请罪了吗?”
重楼眸色一闪,缓缓点头:“这理由可以服众,因神将实力有望大进,擅离职守便情有可原了。但是,天帝擅长占卜堪舆,一身修为惊天动地,没那么好糊弄。”
“所以,这只能应对我族高层。”飞蓬微微一笑:“对于陛下,我为臣子,自然要实话实说;对于师父,我为弟子,亦该尊师重道。”他摊摊手:“我去帝宫,关了门就跪…”
重楼打断了飞蓬的话:“应有之义,不仅是你,我也是。飞蓬,你重情重义,我难道就要做缩头乌龟?”
“不给外人留把柄是应该的,天帝那里糊弄不过去,就你我一同承担。”他语气清淡而坚决:“此事本就是我估算失误,你要跪,我自当相陪。”
重楼此言一出,飞蓬实在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他想了想,终是颔首答应了下来:“好。”
天帝是什么反应?天帝心里很气。这气让伏羲在神族长老们面前冷着脸,却还是给足了飞蓬面子,没拆穿什么。他简简单单问了两句,便让飞蓬尽快闭关以巩固境界,算是承认了飞蓬所言皆为真。
看着神族高层们因族内即将多一位先天生灵而欣喜若狂的脸,伏羲表情淡淡,拂袖离开了。
然后,天帝看着殿内跪着的魔尊和神将,你一言我一语解释,每字每句都是实话实说,心里的火气倒是降了下去。
“在混沌闭死关?简直胡闹!”伏羲的声音带着几分责怪:“若非混沌里的三皇境界,已被我等铲除代价,先天生灵境界和半步三皇者,又各自被教训过,不敢冒险对身具神血者下手,你们尸骨都凉了!”
重楼和飞蓬猛地抬起头,可算是吃了一惊:“混沌里还有先天生灵和半三皇?”
“若非如此,混沌深处天材地宝无数,我等为何不联手,将之开发为各族所用?”伏羲叹了口气:“不过是不想把对方逼到极处,来个鱼死网破罢了。瞒着消息,则是不想引起恐慌。”
他顿了顿,看向飞蓬的眼神甚是严肃:“你二人重情重义,此番行事却是不知天高地厚。飞蓬,为师罚你出关后镇守神魔之井万年,不得擅离一步,无诏不得回神界,可服?各族若有异动,准你伺机布局,但人不得离开神魔之井。”
自家神子这性子越发野了,可光会打架是不行的,长时间不用脑子,只怕会退化。而飞升者势力这几千年发展下来,算得上暗潮涌动,借机为难为难飞蓬,也算是打磨了。www.xiumb.com
“弟子领命。”飞蓬后背出了一身冷汗,倒也明白伏羲的好意:“弟子会耐得住寂寞,不乱跑的。”
伏羲点了点头,看向重楼的眼神却柔和了几分。若此次飞蓬一心帮重楼,重楼却没胆子上神界为飞蓬求情,那此子绝对不可再深交。但他行事这般光明正大,又还保持着一颗赤子之心,倒也不负飞蓬与之自□□好的兄弟情谊。
“重楼,你是魔尊,朕不会越俎代庖。”伏羲淡淡说道:“但朕有一言相赠,你听也好,不听也罢,是你自己的事。”见重楼躬身行礼,伏羲沉吟片刻,瞧着那双透着沉稳平静的赤眸,缓缓开口。
只听伏羲提点道:“秘境对于元老级别,可算珍品;作为一族培养中低层族人的底蕴,也确实绰绰有余。但根底终究只是盘古大陆,无多少成长可能。”
“汝之空间成形之后,作为混沌历练的落脚之处还好,而对于悟道,作用尚不如昆仑镜之于飞蓬,鸡肋尔。”说到此处,伏羲语气微重:“日后,当舍即舍。”
重楼瞪大了眼睛,这是暗示自己凝炼空间并无大用,约莫等于走错了路?但面前是众所周知冷淡疏离、至高无上的天帝,他张了张嘴,愣是没敢继续问,只低声道:“多谢天帝陛下提点,晚辈记住了。”
“都下去吧。”伏羲语气淡定:“飞蓬,你对外只说,擅离职守几千年虽无过,却还是要补上。”
知道师父这是帮自己收拾烂摊子,飞蓬立即笑着应了:“是,多谢师父,弟子告退。”
他开开心心带着重楼走了,伏羲在背后轻轻摇头。希望这孩子能吸取教训,平日里看着挺沉稳,怎么还不如咋咋呼呼的重楼呢。
说起来,他要给闭关的好友护法,魔界怕有人反叛暗害重楼,混沌又太危险,来神界照胆神泉也是可以的。以飞蓬对照胆神泉的控制力,遮掩天机和异动,都能行得通,他却偏偏没想到。
伏羲确实不知道,走出帝宫没多久的飞蓬,带着重楼避开族人来到树屋,便道一句:“师父态度还蛮好的,竟提点了你几句,我神族高层都没这个待遇。早知道,就不让你去混沌了,照胆神泉多安全呐,我能全权控制。”
重楼品尝着飞蓬的茶艺,莞尔笑道:“当时你可不知道天帝态度不错,怎么敢让我来神界?再说,天帝这次似乎并未不满,是因为你主动承认了错误,又实力有进步。”
“唉,这倒也是。”飞蓬摇头,打消了那份遗憾。他要是敢不和伏羲禀报,就把重楼带到魔界来闭关,师父可绝不会有今天的好态度:“好了,重楼,你回去吧,我直接闭关了。”
重楼笑着摇头:“我帮你护法。”他顿了顿,笑容更盛:“别拒绝,这是应该的。正好,我还能帮你先梳理一回情报,各族想必是又有异动,不然天帝不会那么说。”
也罢,要是各族有异动,必然是针对神魔。这件事上,神魔立场一致,分享情报不无不可。飞蓬心中做出抉择,也就大大方方应了:“好,如你所说,我去闭关,你就在这里守着就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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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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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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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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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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