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蓬和重楼一道失踪了,神魔之井内一片狼藉?”被神族高层叩关叫醒,原本在研究阵法意图召回女娲魂魄,伏羲本就不怎么好看的脸色,变得更糟糕了。
壁阶下站着的蓐收、句芒一抖,九天、沧彬和辰轩也脸色发白。作为当事人的他们仨单膝跪着,在天帝强大的威压下,简直连大气都不敢出,再看不出先前在神魔之井时,那份和损友斗嘴的活泼。
出乎意料的是,和飞蓬不怎么合得来的长老团,这次居然没有落井下石。
“陛下息怒。”夫诸站出来,说了一句公道话:“神魔之井遭遇空间风暴,定是神将和魔尊全力以赴造成,此事怪不得飞蓬将军。”
钦原也问沧彬、辰轩和九天:“敢问玄女和两位神将,此番飞蓬将军回神树疗伤,你们代他暂守神魔之井,为何会在百年一度开战前,便和魔尊动了手?”若非感受到不对,飞蓬也不会立即赶回神魔之井。他速度太快,又没遮掩,神树上很多族人都发觉了。
九天、辰轩和沧彬面色更白,他们能怎么说,说重楼想去神界拜访飞蓬?重楼和飞蓬的交情众所周知,但现在神魔已经为敌,又是神魔交战前夕,这话说出来不是递把柄嘛!
对于长老团的说法,伏羲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作为神族大多数情况下的决策机构,长老团这五个并不是傻子,平常还算是有大局观。实际上,他们之前多次对九天和飞蓬下手,都是死无对证。若非自己偏心飞蓬,又是亲手教大这个孩子,明白飞蓬的秉性,还真的会被长老团蒙蔽过去,这便足以证明他们的手腕。
不过,蓐收、句芒等元老各有要职加身,飞蓬镇守神魔之井,麾下又有玉衡军,平时都足够忙碌。其他几个小辈里,九天被情劫所拖累,沧彬和辰轩又没有突破,葵羽背后新神果一族也还没诞生,亦不是管事的人选,实在担当不起长老职位。
所以,长老团还不能取缔,不然事情很可能全压在飞蓬身上。伏羲眸色闪了闪,心里稍稍改了想法,目光也就温和了一点儿。他直接忽略了三个小辈欲言又止的样子,下达命令道:“此次神魔大战推迟,朕会告诉神农。”
“至于飞蓬,钦原你们五个去把他找回来。”自己亲自下令,飞蓬应该明白朕有意让长老团与他缓和关系。
诸犍瞥了眼九天三人,竟也没有纠缠的意思,直截了当问道:“陛下,我们要去哪里找飞蓬将军?”
伏羲淡淡说道:“混沌。”
从来没去过混沌的五位长老脸色一下子白了,蓐收、句芒投去惊讶的目光,羲和更是忍不住诽谤:“陛下,他们五个去混沌…”真不会给飞蓬拖后腿吗?
眼看得罪人的话到嘴边,常羲赶忙戳了羲和一下,截断了她接下来的话:“陛下,五位长老没有去混沌的经验,此事交给他们,合适吗?”
“你们四个,倒是既有实力也有经验,但谁有时间去?”伏羲反问了一句。
四位元老沉默不语,他们确实没时间。
伏羲目光冷冷扫了长老团一眼:“九天原本应该已经突破到元老境界,就和瑶姬、赤霄一样。可她没有,朕便只能你们五个人去。”
手段频出害九天陷于情劫的长老团:“……”他们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而且糟糕的是,陛下似乎早已发觉了真相。
九天表情复杂了起来,抬眸看了长老团一下,又低下头避开伏羲审视的目光:“九天让陛下失望了。”
敲打了长老团一番,伏羲对着九天的请罪,倒是缓下了语气:“非你一人之过,此事在神族可一不可二,朕都记着,尔等好自为之吧。”他一个拂袖,便将所有人都丢出了帝宫。
帝宫殿门口,九天看着长老团,竟是嫣然一笑:“几位长老上路吧,祝你们一路平安,顺利完成陛下布置的任务。”
看着长老团似乎被噎住的难受样,沧彬和辰轩忍笑,这话听着好像是诅咒啊。
蓐收、句芒面面相觑,心想九天小时候比现在可爱多了。而羲和和常羲从他们的眼神中读懂,深以为然的点头。那个时候,被五魔神养大的九天,可不会用这种诅咒的语气,对算得上是长辈的人,说出貌似祝福的假话。
最终,这场对峙,以长老团一方灰溜溜离开为终。
九天深吸了一口气,觉得心怀大慰。她对着几位好友绽放一个比适才明艳真诚多了的笑容,才向蓐收他们四人行礼:“让长老们见笑了。”
羲和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陛下不是说了嘛,他都记着呢。”要是长老团再敢闹幺蛾子,下场只怕不会太美妙。
“别太担心飞蓬。”蓐收也笑:“他和重楼实力都强,在混沌只怕比他们五个要安全多了。”
九天几人默默点头,和四位元老道别,赶着去向夕瑶诉说结果了。
远在混沌,飞蓬神色严肃,和重楼躲在一个树洞里。
混沌比他们想的更危险,任何有灵智的混沌异族都是元老境界,而六界元老级别高手的血肉,对他们有超乎想象的吸引力。当年听伏羲说起,飞蓬只是惊讶,现在真正碰上才是惊悚之极。
“还难受吗?”重楼揽住飞蓬的腰身,轻轻拍打他的后背,关切的问道。
飞蓬脸色更糟糕了:“呕!”他干呕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缓过来,有气无力的白了重楼一眼:“你能不能不提?!”
“咳,好。”重楼的脸皮也扭曲了一下。
之前,他和飞蓬受伤逃走,远远望见流下的血,被异族分而食之,飞蓬的脸色顿时就糟糕了。
飞蓬揉了揉额角,努力把迸溅到地上的血,被那各种丑陋模样的异兽舔干净的画面,从自己脑海中铲除出去。但努力了好半天,他还是觉得浑身不舒服:“我想沐浴。”
“你是觉得,他们舔血的动作…”重楼若有所思:“好像是你自己被舔了吗?”
飞蓬再次偏头去吐了,好不容易吐完,他黑着脸说道:“不,我是想如果我们受伤再重一点儿,留下的是一条腿、一条胳膊之类的…”
重楼的脸色跟着难看了起来,这回联想出的画面让他自己胃里翻江倒海,差点儿就吐了出来:“别说了!”他忽然伸手,用双手碰住了飞蓬的脸颊,细腻的肤质令重楼心头一荡:“你别动!”
飞蓬一头雾水,却还是依了重楼之言,没有挣开双颊上的那双手:“你干嘛?”
“你长得俊。”重楼一脸正色:“借我洗洗眼睛。”
飞蓬怔神了一下,哭笑不得的说道:“你应该掬起一捧水照一照,你自己长得也不差啊。”
“不一样啊。”重楼强调道:“你长得清俊,比我自己适合洗眼睛。”
飞蓬好笑的白了重楼一眼,倒也没动弹,自顾自的用土系法术刨了个坑。接下来,他在坑里设了个结界,放了满坑的热水,才伸手把重楼拽了进去。
“哗啦!”水花四溅,飞蓬含笑挣脱重楼的手掌,天幻神装从他身上自动褪了下来。
重楼的呼吸声微微一滞,假借注意外面动静移开眼神,避免直视飞蓬柔韧白皙的肌体。
飞蓬舒服的泡在水里,出生时一层水的属性,让他本能喜欢贴近风和水。再无隔阂的触碰到柔软的水波,令他心情很快好转,甚至有闲心掬起一捧水,恶作剧砸在重楼的脸上,坏笑道:“怎么不看了?刚不还说要洗眼睛吗?”
本座要是哪天没忍住,绝对是你自己作的。重楼的喉结动了动,状似平静的转过头来,坦然看着飞蓬湛蓝的眼眸,戏谑道:“看什么,看你瘦的跟竹竿似的吗?”
此言令飞蓬挑起眉头,从上到下扫视了重楼的身材,最后“哼”了一声:“你块头是比我大,打架不还是平手嘛,也没见比竹竿强到哪里去!”不就是骨架大一些,才显得比我高大点嘛。
重楼:“……”他深深看了飞蓬一眼,忽然想到最初认识的对方,那个心有沟壑、肩负重任,让自己觉得很可能会被责任压垮的神族新星。这么多年下来,有一个人能让他不掩饰本性,这样的变化于飞蓬而言,应该是好事吧?
只不过,这个人恰好是自己。所以,同样是朋友是生死之交,自己在飞蓬心里,一定比别人特殊一些的。这么想着,重楼忍不住笑弯了腰,眉宇间一派柔和:“哈哈哈!”
“你笑什么?”飞蓬更不明白了:“又嘲笑我呢?!”
重楼笑得眉眼弯弯,双掌插入水中,一捧水便被托着砸向了飞蓬:“你说你长得消瘦就算了,肉还那么少。”
他伸手捏了捏飞蓬腰侧的皮肉,惹得飞蓬一个激灵,本身却迅速找了个完美的借口:“你我这个境界,想得到裨益,只能猎杀元老境界以上的混沌异兽,那样难度会很大。”琇書網
“不过,若是为了玉衡血覆,便只要对付无灵智的就行。但我们想要猎杀,总得有一个人去当诱饵。”重楼一边戳着飞蓬的腰眼,一边躲闪对方的想要揍他的拳头:“本来吧,你是最合适的。本源神血和你彻底融合,你的神血对异兽来说,吸引力绝对在我之上。”
重楼调笑道:“可你看看你,要是不流血逸散出灵气,只怕把你丢过去,人家异兽都不屑于看一眼的,谁让你瘦的给它们塞牙缝都不够。”说着,他眉头皱起:“但要是让你流血,这吸引力又太大了,很容易吸引来更多更强的异兽。”
飞蓬气笑了:“那行啊,你去当诱饵。”
重楼松开手迅速一躲,姿势敏捷的避开飞蓬那一踹,双手插兜扬眉:“也行,我去引异兽,你负责做陷阱。可是,这样我会很累,事后就不能做烧烤了。”
想到重楼的好厨艺,飞蓬顿时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他道:“算了吧,还是我去当诱饵。”
“噗!”重楼笑倒在水里,飞蓬为了吃的苦恼,实在是可爱极了:“得了吧,再是为了玉衡军愿意涉险,你也不能这么不把自己当回事啊!”
他攥住飞蓬的手腕,一把将人拽到身畔,一起躺在水底:“休息一晚,明日给我几滴你的血,我拿去当诱饵。你做好陷阱,准备好各种阵法就行了。放心,有空间法术在,真遇上难对付的,大不了我把你的血丢出去,孤身逃出来呗。”
飞蓬没吭声,只微微侧过身来,阖上了眼眸。
良久,一片寂静里,重楼快要睡着,耳畔却响起了飞蓬的声音:“重楼,你我至今,立场已经敌对,你何必…何必对我这么好?”最后半句,竟是轻不可闻。
重楼眸子未睁开,只轻轻笑了一声:“三皇和先天生灵们初时一同诞生,多年来相互陪伴、自不寂寞。你我自少年相识,彼此不乏竞争,但也相互提点,日后亦会并肩而行。区区立场相对比起大道,又算得了什么?不负初心、不负责任,私下相交甚笃,又有何堪被指摘之处?”
是啊,日子还长呢,他们纵然立场相对,也注定是并肩进步的对手。飞蓬心里一片温软,可又有几丝自己都难以察觉的苦涩。但这几丝苦涩他来不及细究,便被手上的温热打断了思绪。
“不必多想,你是我唯一的知己,更是永远的宿敌。”重楼在水中翻了个身,握住飞蓬的手:“睡吧。”
自己九层风、一层水,自然喜欢在这等地方休息。可重楼属性为火雷,怎么都不会喜欢睡在水下的。飞蓬闭着眼睛,用空着的手画了个灵决,悄悄收起了满池的温水。
感受到飞蓬不言明的体贴入微,重楼悄无声息的扬起了嘴角。
至此,一夜无话,第二日携手而行,自是不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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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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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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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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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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