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七领着头陀和冯三眼进了府里,来到陈老爷书房。刚走到书房边,便听到陈老爷的呻吟声,陈七禀告道:“老爷,瞧病的大师父来了。”
“快请进来,快请进来!”一个老年人的声音急迫呼喊道。
书房里,陈老爷半躺在藤竹躺椅上,旁边一个丫鬟正将湿润的手巾覆盖在陈老爷的眼部。陈老爷表情痛苦,发出一阵阵呻吟声。
陈老爷听到脚步声,双手一阵挥舞:“大师父来了?快给我看看这眼睛,这会儿正钻心地痛!大师父如果能诊治得好,我愿重重酬谢!”
半斗头陀眼见病人如此痛苦,立马走到陈老爷身边,握住陈老爷手掌让他躺好,询问道:“老施主现在什么感受?”
陈老爷哆嗦道:“双眼如同针刺火烧,痛不可当。”
半斗头陀嗯了一声,轻轻揭开覆盖在陈老爷眼部的湿手帕,只见陈老爷两个眼睛肿胀如桃,不停有眼泪从紧闭的眼缝中流出来。半斗头陀轻轻拨开陈老爷眼皮,想要仔细察看眼珠情况,陈老爷却去被雷电击中一般几乎跳起来,嘴里连声呼痛。
半斗头陀立马让陈七从后厨灶塘里夹来一块通红的火炭,自己则从肩上的褡裢里取出一只拳头大的小瓦罐,将瓦罐里的细碎粉末倒在火炭上。
粉末一触到火炭立即滋滋作响,升腾起一股黄白色的烟雾来,整个书房里都弥漫着一股子奇异的香味儿。
头陀将火炭凑近陈老爷,抬手将烟雾扇向陈老爷面孔,用烟雾熏烤陈老爷双目。不到一盏茶功夫,陈老爷便觉得眼部疼痛渐渐消散,不再发出呻吟之声了。
“大师父果然妙手回春,多谢多谢!”陈老爷双目虽然肿胀不能视物,但此时疼痛全消,心中无比欢畅。
半斗头陀又从褡裢里取出一个小盒子捏了些许油膏轻轻擦在陈老爷红肿的眼部,这才吁了口气道:“不过略施小计将老施主的疼痛暂时镇住罢了,算不得什么本事。”
陈老爷疼痛既消,忙让陈七请半斗头陀和冯三眼落座,又让丫鬟奉上香茶伺候。
陈老爷微微坐起身子:“依大师父看,我这双眼睛究竟是患了什么病症?能不能根治?”
半斗头陀道:“老施主这双眼睛并非是自然病症,贫僧如果猜得不错,怕是早年间老施主曾被人暗算下了黑手。”
陈老爷悚然一惊,讶异道:“大师父这话从何说起?陈某与人无争,数十年来从未和人结仇树敌,又怎么会有人暗算于我呢?”
头陀笑道:“实不相瞒,老施主双眼所中的乃是飞针咒。这种咒法殊为奇特,可潜伏多年才生效,老施主不妨仔细想想,回忆一下往事。”
陈老爷闻言皱眉思索,实在没有半点头绪,这时候侍立一旁的管家陈七似乎想起了什么,凑到陈老爷耳边嘀咕一番。
陈老爷听完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长叹一口气道:“冤孽,真是冤孽!”接着便说起一庄往事来。
大概在七八年前,陈老爷的独子陈念华当时还在省城念书。富贵人家的公子当然免不了贪玩爱耍,这陈公子白天上学,夜里便常常流连在烟花柳巷之地。久而久之对勾栏里一个叫做小凤的妓女生了感情,偷偷为小凤赎了身,并许诺等学业完成后再迎娶小凤为妻。
这件事传到陈老爷耳里,陈老爷气得火冒三丈,立即前往省城教训儿子。没想到正好撞见陈公子和那小凤在寓所胡闹,陈老爷暴怒之下动手怒扇陈公子,陈公子执迷不悟,跪求父亲成全。
陈老爷哪里能答应让一个下贱的妓女进陈家大门?气得对陈公子又是一番拳打脚踢。那小凤想来也是对陈公子动了真情,不忍情郎受苦,便答应陈老爷离开陈公子。琇書網
小凤临走时怨恨地对陈老爷说道:“狗眼看人低,我恨不得戳瞎你这双眼睛才好。”
之后小凤不知所踪,陈公子多番寻找小凤无果后不愿再留在父亲身边,远赴法兰西留学,至今未归。
说完这番往事,陈老爷连声长叹,脸上也满是苦楚神情:“家丑不可外扬啊,说出来真是让大师看笑话了”。
半斗头陀点头道:“那就是了。老施主棒打鸳鸯,那妓女自然对你十分痛恨,从她临走时的言语来推断,对老施主下‘飞针咒’的多半就是她了。”
一旁冯三眼好奇道:“这‘飞针咒’到底是什么邪法?真的这么厉害么?”
半斗头陀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水:“‘飞针咒’这种法术原本流传在滇黔一代,是苗族女子擅用的一种咒术。
这种咒术难以取人性命,但能让人饱受病痛折磨,而且施展起来也十分容易,只需取得受术者身上毛发或者诸如衣扣、手帕之类的随身之物,便能施术伤人。正是因为简单易学,渐渐便在民间流传开,学习这种咒术的多是擅于女工的女子。”
陈老爷听完,微微从竹藤躺椅上直起身子:“依大师父看来,我这双眼睛还能医治吗?”
半斗头陀略一沉吟:“恕贫僧直言,老施主中这咒术太久,如今就算是施术者在此也难以解咒,老施主想要摆脱痛苦,重见光明,唯一的办法就是……”
“就是怎样?”陈老爷、冯三眼以及管家陈七几乎异口同声问道。
半斗头陀眯着眼睛,嘴里挤出两个字:“换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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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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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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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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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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