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最应该问的问题不应该是这些,而是烛简的身体,但一想到他之前以那样的态度对待烛简,他就怎么也无法将这个问题问出口了。
好在灰周也并没有要计较那件事的意思,毕竟如果真的计较起来的话,最后生气的还是他,与其那样,还不如就不计较了。
况且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说,他得让他知道,在他离开之后都发生了什么事。
“你应该……听说过噬心吧?”灰周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平和下来,但还是没忍住颤抖了起来。
“阿简她中的毒,就是噬心的一种,这种毒……”他停顿了下,神情有些不忍,但最后还是继续说了下去,“这种毒没有解药,要想活下去,就只有切除。”
一般情况下,毒药都应该有解药的,但噬心却是并没有,不过它也和其他的毒药不同,它就像是一颗球一样,滚到哪里就是哪里,并不会出现粘连的情况。
所谓粘连,也就是传染的意思,有的毒药在入体之后,会到处转动,最后蔓延到心脏,染满全身上下,但烛简中的那种,却并不会那样。Χiυmъ.cοΜ
如同上面说的,它就像是一颗球一样,滚到哪里毒就在哪里,不会往别的地方跑,正因为如此,所以它并没有解药,要想根除就只有切除它所在的那个地方。
所谓噬心并不只是一种毒药而已,而是一类毒药的统称,南何今日是第一次听到,但盛吾弦却不是第一次。
他很清楚那是什么东西,毕竟他曾经也碰到过,但因为当时正在净化身体的缘故,就算中了毒,很快也被净化了出去,所以他并不知道在中了那毒之后,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除了那个之外,后来他也没有再有过中毒的情况,因此对于这件事,他理解的并不是很彻底。
但因为灰周已经跟他解释的很清楚了,所以他慢慢的也就明白了过来。
烛简当初是为了找他才中的毒,所以完全可以说是,因为他的缘故,她才变成了现在这样。
想明白这点后,盛吾弦又想到了之前他在面对烛简时的态度,一时间再次愧疚了起来。
他低下了头去,在心里忏悔了起来。
灰周在跟他说完那些话后,视线就移到了别处,他一点儿都不想去看他的反应,但就算不看,他也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样子。
等了一会儿,不见他开口,他的声音就又响了起来:“关于阿简中毒的这件事,一直都不清不楚的,原本我以为等你回来之后,这件事情就能有些头绪了,但我没想到,你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以前灰周一直以为烛简中毒的时候,盛吾弦是在她身边的,所以他就一直执拗的等着他回来,谁承想他那时竟然和自己一样,都不在烛简的身边。
既然如此的话,那就算了吧!
灰周闭上眼睛,长叹了一口气。
并不是他想要放弃了,而是因为就算他再坚持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的,与其那样死死的抓着一件已经注定了结果的事,还不如想想其他的。
沉默的状态持续了很久,灰周的声音才再次响了起来:“你这次回来是要做什么的?”
这个问题早在最开始的时候他就问过,但现在他想再问一遍,看看他的回答是不是还是之前的那样。
盛吾弦依旧沉浸在愧疚的情绪里,但他听见了灰周的声音,也听见了他在问自己什么,他抬起头来,试探性地将视线移到了他的脸上,见他此时一脸平静,之前的那些情绪就都一扫而空了。
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将视线全部都落在了他脸上:“本来我是想着回来找你们的,但没想到……”
就算已经做好了准备,但真的到了要将那句话说出来的时候,他却还是说不出口。
“……”灰周起初并没有理会他,在他说到那里停下时,两人之间就再次陷入了沉默。
他们谁都知道,那没有说完的话是什么,但最后谁都没能将那句话说出口。
盛吾弦的视线还是落在灰周脸上的,他一直都注意着他的神情变化,但他看了许久,灰周都还保持着那副淡然地模样。
虽然面上很平静,但其实心里早就已经翻涌起来了。
早在盛吾弦刚以那样的态度对烛简的时候,他还没有发现他是谁,但现在既然已经知道了,再想起来就很不好受了。
他心里一点儿都不想原谅他,但这件事并不是他说不原谅就不原谅的,那最后的决定权,是在烛简手里的。
“既然你是回来找我们的,那现在找到了,就暂时不要回去了吧。”
他是因为烛简才对他说出这样的话的,如果不是看在烛简那一面上,他现在怕是就已经将他赶出去了。
以前和他关系好的,只有烛简而已,他不过是因为烛简的缘故,才和他经常待在一起玩的。
烛简是他到了妖界之后,认识的第一个妖怪,也是第一个愿意和他在一起玩的人,如果非要算起来的话,盛吾弦算是第二个愿意和他待在一起的人,虽然他并不想承认这一点,但这毕竟是事实,是无法更改的。
在他刚到妖界不久时,那时候的他们,总是喜欢粘在一起,找一个隐蔽的地方,一玩就是一整日,后来随着他们慢慢长大了,他的事情就越发多了起来,和他们待在一起的时间,就也越来越少了。
其实那个时候,烛简喜欢的人一直都是盛吾弦,但盛吾弦一心想着修行,从来都没有发现过。
这也就是为什么,她会在盛吾弦突然消失的时候,那么拼命的去找他的原因。
在和他说完那句话之后,他没有等他答应或是拒绝,紧接着又跟他说道:“我和阿简在一起了,在不久之后,会办一场盛大的婚礼,你是她以前最……最喜欢的人,既然现在回来了,那就等婚礼结束之后再离开吧。”
虽然对于烛简中毒是因为他的缘故这件事,他一直都耿耿于怀,但有一点他是很感谢盛吾弦的,如果当初不是因为他的离开,现在他也不会和烛简在一起。
原本盛吾弦还在考虑着他之前说的那件事,考虑着自己要不要答应他,在这里待一段时间,正想到关键之处,就听他又说了这么几句。
在听到他们在一起的时候,盛吾弦心里还生出了一抹开心之意,但在听到他说烛简以前最喜欢的人是他时,那开心之意瞬间就不知道该不该表现出来了。
它重新将注意力转到灰周脸上,看着他问道:“你方才说什么?什么叫以前最喜欢的人?”
在和他说了那些之后,灰周以为他的关注点会是他和烛简的婚礼,谁承想并不是那样的。
听见他的问题,他并没有什么犹豫,直接开口和他说道:“就是字面意思,虽然一点儿都不想告诉你,但这是无法更改的事实,阿简她以前……一直都很喜欢你。”
关于这件事,他并没有要和他隐瞒的意思,且不说现在他已经和烛简在一起了,就算没有,他也不会那样做的。
喜欢这种事情并不是自己能决定的,是要跟着自己的心走,他很明白盛吾弦心里是怎么想的,所以他才会将这件事告诉他。
他是烛简年少时很喜欢的人,就算她后来丢失了那一段记忆,但这一段感情也是不能就那样跟着丢失的,如果他不知道就算了,但既然他知道,那就有必要也让盛吾弦知道。
对于这件事,他的想法其实挺简单的,就是不想让烛简白白喜欢了盛吾弦那么久,直到最后也没有让他知道。
他觉得他是应该知道这件事的,所以就告诉他了。
除此之外,他也很尊重烛简的心,更是清楚她心中的执念,他不想让她一直都带着那个执念和自己生活在一起。
说到这里,话题就已经完全偏离原本说的那些,变成了感情问题,南何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必要再听下去了,所以她就没有再继续停留,转身出门去了。
原本她是想上楼的,但一想到就算上楼了,她现在也不会想休息的,所以就干脆打消了那个念头,出门去了。
等出去之后,她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然后找了个方向,就顺着那边走去了。
此时距离午时还有一段时间,但阳光已经很灿烂了,她走在山间的小道上,一边感受着山间吹来的凉风,一边感受着包裹在身上的暖阳。
刚开始这两种东西还是一冷一热的,但就在她被太阳晒了一会儿之后,那些吹到身上的凉风,就没有那么凉了。
慢慢的,它变成暖风,和阳光一起将南何包裹在其中。
南何很喜欢现在这种状态,于是,她就没有着急,放慢了脚步,继续享受着那份舒适的感觉。
上次离开的时候,蛇妖说过等她再来时要请她吃饭,趁着现在是一个空,她就打算去她那里坐坐了。
不过在往那边去的路上,南何还打算和帝何传个音,问问他那边的情况如何。
所以在又往前面走了一段之后,南何就找了个可以坐下来休息的地方,席地而坐。
坐下休息了一会儿,她就直接施法接上了她和帝何之间的媒介,紧接着和他传了道音过去。
那道音传去许久,她都没有等到回复,眼看着距离午时越来越近,南何又等了一会儿,就无奈地叹了口气,起身重新往前面走去了。
虽然她很想和帝何说说话,但他并没有回复自己,那看来现在他肯定是有事的,既然如此,她还是等过一段时间再和他联系吧。
此时,远在央胥宫的帝何,正被一件事搞得心烦意乱。
他已经回来很久了,但却是自回来的那一日开始,就被一个小鬼给缠上了。
收到南何的传音时,他正在试图摆脱掉那个小鬼,但最后却是没能。
在被缠的心烦的情况下,他并不想和南何传音,毕竟在这个时候,他很有可能将自己的坏情绪发泄到南何身上。
他不希望有那样的事情发生,于是就直接屏蔽了南何传来的话。
又往前走了几步,那个烦人的小鬼依旧跟在他身后,帝何忍无可忍,暂时停下来转过身去,怒视着那小鬼所在的那个方向。
“我最后再说一遍,不要再跟着我了,要不然我可就真的对你动手了。”虽然很生气,但他开口时的语气却还是正常的。
被他看着的那个地方什么都没有,但就在他的声音响起后不久,却是有声音从那边传了出来。
“宫主让我跟着你的,他说你一定会收我为徒的,既然他都那样说了,那我觉得你肯定会的,所以如果你不答应我的话,我就不走了。”
“……”
帝何深吸了一口气,原本他都已经很火大了,在听到宫主那两个字时,他就更是生气了。
还在浅川的时候,维元子跟他说他师父失踪了,他说的真切,他就没有丝毫怀疑,按照他的意思,从浅川赶了回来,谁承想等他回来之后才发现,那一切都是骗他的,他会那样跟他说,只是为了让他回来而已。
还说什么瑶兮失踪了,感觉不到她的气息所在了,甚至说什么她的测息线暗淡下去了,她没了生息,这一切都是在骗他的。
帝何刚回来的时候,维元子的真实目的还没有暴露出来,他那时还去测息线那里确认了,当时瑶兮的线是真的暗淡了下来,所以他就更是相信维元子的说法了。
直到后来,他才终于意识到自己受骗了。
俗话说关心则乱,他那时就是因为那样的缘故,所以才没有立马看出来的。
关于瑶兮的测息线暗淡的原因,其实就是被施了术法而已,尽管那术法等级很高,但上面残留的术法气息,他是完全认得的,只不过那时因为太关心瑶兮了,他就没有注意。
如果当时他看出来的话,根本就不会有后面发生的这么多事了。
在相信了维元子说的那一切之后,他费尽心思找了瑶兮很久,但如同他之前说的那样,他什么都没有找到。
后来他想到了南何和他说的那些话,于是他就悄无声息地去了一趟鬼渊,最后在鬼渊深处,找到了正在闭关的瑶兮。
那时依旧是因为关心瑶兮的缘故,他就没有先跟维元子回信,而是留在了那里,等着瑶兮出关。
他去的时候刚好到了瑶兮出关之日,所以没多久,他们就碰面了。
瑶兮在刚看见他的时候,还惊了一下,她盯着帝何看了许久,然后问他道:“你不是去不须山了吗?怎么来这里了?”
听见她这问题时,帝何心里是生出了一点疑惑的,但那时他还是担心着瑶兮的,所以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盯着她上上下下检查了许久,然后走过去抓着她的胳膊,一脸担忧地反问她道:“师父,你没事吧!?”
听见他这话,瑶兮顿时愣住了,她很是不能理解帝何为何要这样问,因此她就将自己疑惑的地方问了出来,然后帝何一五一十回答了她,最后,帝何从她那里得知,她和维元子其实一直都是有着联系的。
“师父,你没有在骗我吧!”起初他还有些不相信,但在他提出自己的疑问后,瑶兮就直接白了他一眼,“我骗你做什么!我是那么无聊的人吗!?”
瑶兮不会做那样无聊的事的,她很少会骗帝何,从小到大,他倒是被维元子骗过很多次。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又被骗了。
不过那时他还并不明白维元子为何要骗他,他在瑶兮那里呆了一段时间,然后才重新回到央胥宫去。
原本是想回去问问维元子原因的,但谁承想等他回去了之后,就直接被他强行扣在了那里。
不仅如此,还丢给了他一个小鬼。
虽然那样的行为让人很不喜欢,但不得不说,帝何是见了那个小鬼之后,才终于明白了维元子为什么要骗他回去。
当南何来到蛇妖的客栈附近时,距离午时已经没有多久了,她没有丝毫停留,快步往那边走着,一边走去还一边在心里嘟囔着:“哎呀,灵力快不够使了,何鱼渊醒的时候也没让他给我点儿,导致现在没有什么使!”
南何长叹了一口气,脸上尽是无奈:“没办法,只有使用术魂旗里面的魔气了。”
刚到这里后,她就没有再继续想下去,她将思绪快速收回,抬眼看着那个客栈的所在之处,然后加快了脚步。
因为山上阵法消失的缘故,蛇妖客栈里的客人基本上已经走的差不多了,所以南何过去的时候,根本没有遇上一个。
在到了门口后,她放慢脚步,趴在开了半扇的门框上,隐去气息,朝里面探出了头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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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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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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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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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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