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太医。”白霓裳晃着手中的单子,悠悠然的开口唤了一声。
“我,我在。”那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看起来年岁不过三十上下的男子颤颤巍巍的应道,此刻他的身子抖得就如同筛子一样,那声音都跟着在颤抖。
“你应该是他们之中医术最高明的吧~”白霓裳忽然夸赞道。
“这······”其他人也不明白神医怎么突然提及了医术高明?
倒是那为首的白胡子太医这么一听,随后应道:“神医所言极是,刘太医是我们太医院的光,虽然他的年纪在我们这些老骨头之中看起来尚年轻,但是他的能力却不比我们差。”
为首的白胡子太医是如今太医院的一把手,故而他肯定的人很有可能是下一任接班人。
事实上,这为首的白胡子太医也是这么想的。
“嗯,难怪。”白霓裳点了点头,随后唇瓣轻扬,“难怪啊难怪,难怪其他太医看不出皇上本身体寒,不得用大补之药,只能采用温补的方法,这御膳房的膳食我看了,都是一些温补的东西,而刘太医你诊治皇上那一个月,开了不少大补之药,这其中本来和膳食相服的药没什么,再因为皇上是个极寒的体质,反而无疑是火上浇油,故而这皇上的病症也就越来越严重了。”琇書網
“什么?!”为首的白胡子太医听到白霓裳的这句话,满脸的震惊和不相信。
这刘太医未来可是一把手,他怎么会干出这么荒唐的一件事啊。
这不是把自己的前途都毁了么?
“刘太医,你可认罪?”白霓裳将那单子随意的一丢,那单子就落在了众太医的面前,那白胡子太医拿起那张单子,仔仔细细的看了一眼,他的心一瞬间如同死灰。
本来,本来他还以为是这神医看错了。
然而神医说皇上体寒之症他们的确没有诊出来,却没有想到刘太医察觉了,甚至动用医术于无形之中,让皇上反而更加的危机。
这人,狼心狗肺,亏他当年还想着想要重用刘太医,故而破格让刘太医一同来诊治皇上。
是他的错啊,他不该没有调查这人的人品,光凭这医术,就想着重用他这个人。
“说。”冷色听闻,第一时间拿出剑,直指刘太医的脖颈。
刘太医的脸色一僵,随后颓然的倒在地上,“我······我当真鬼迷了心窍······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本来,有大好的前途在他的前面等着他,他不过是因为二皇子的三言两语,便想着提前登上太医院众首的位置,却不曾想,如今弄巧成拙,别说首席了,就是连一条命都保不住啊。
弑君,可是大罪。
那站在一旁的二皇子见到刘太医毫无挣扎就认了错误,他的眼睛里划过一丝慌乱,生怕这刘太医一句话不说就将他招供了出来。
“是谁,指使你伤我父皇的?”墨子悠双手背在身后,那黑色的袍子纷飞,一双瞳孔里面是盈入了及其冷的光芒。
那刘太医目光不自觉的看了一眼二皇子,瞧见二皇子威胁的神色,又想到一家老小的性命如今掌控在二皇子的手中,他本就是个性子刚烈的主儿,自然没有半点挣扎就应道:“无人指使,是我自己要这么干的。”
“你说什么?”墨子悠眼神一冷,他缓步走到了刘太医的面前,那靴子踩着刘太医的袍子,语气不善。
刘太医感受到自己脖颈上的剑更是锋利了几分,甚至他都能够感受到自己的皮被划破,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而身边的太子殿下一脸的冷漠,那双眼睛恨不得将自己凌迟处死。
刘太医深深的吸了口气,依然决定一个人扛着,他说:“凤国国君,也就是咱们的皇上当政三十余载,如今越发昏庸无道,搅得民不聊生,边境不保,丢失国土,丧权辱国,这样的皇上还能够继续胜任一国之君的位置吗?我不过是为了匡扶正义!我不过是为了凤国黎民百姓着想,皇上一死,必然会有新的明君登基,我们凤国才会重拾辉煌!”
这刘太医说的可谓是义愤填膺,那眼睛里是摄魂的光芒。
白霓裳摇了摇头,这人的演技还不错,若不是她一开始就猜到了是二皇子搞的鬼,只怕也会被他糊弄过去。
“梅,带下去。”墨子悠知道此人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自然不可能说出实情,放在这里只怕会扰乱视听,留着反而不利于控制场面,倒不如带下去,等他想清楚了再说。
“是。”梅一把拧起那刘太医,想要将他带出大殿,而刘太医似乎一心求死,竟然手拿着那刀刃,想要往自己脖子上砍,好在梅眼疾手快,直接将人敲晕了过去。
那人的命,才暂且保住了。
二皇子欲言又止,却又发现自己脑子一团混乱,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最后索性当了个哑巴。
猪脑子,这样的人还想跟墨子悠争,怕是掂不清自己几斤几两吧?
白霓裳好笑的看了一眼二皇子,刚刚那刘太医的一番表演,只要他来个顺水推舟,这墨子悠定然会惹上嫌疑,如今机会已失,这二皇子根本不可能扳倒墨子悠了。
蠢,实在是蠢的可怕。
白霓裳戏也看够了,感觉差不多要着手处理皇上病情了,于是她开口说道:“你们人太多了,影响我诊治皇上。”
言外之意,就是赶人了。
“臣妾不愿离开皇上,想要在皇上的身边侍奉着。”哪知白霓裳刚一开口,一个身穿雪色长袍,面色看起来万般凄苦的女子,站了出来,她的眼睛里是坚定的情绪。
“臣妾也愿意留在这里,侍奉左右。”
“臣不愿离开大殿,想要在这里为皇上排忧解难!”
“我们坚决不离开皇上半步。”
······
随着那一人的带头,其他人不论是妃嫔还是臣子,一个个发言以表忠心,眼睛里是滚滚热血。
白霓裳扶额,这些人说的话倒是好听,若是让他们替皇上去死,看看有几个人肯站出来的?
她眸子淡淡的扫了众人,随后笑的很是灿烂,“好啊,既然你们都想替皇上分忧,我刚好有一些药还不确定是不是有毒的,虽然对皇上的病症有帮助,但估摸着会有副作用,不若你们先试试看?”
白霓裳说完,瞬间整个大殿鸦雀无声,看起来很是滑稽。
明明前一秒,众人信誓旦旦的表示,一定要替皇上分忧,然而现在却立马换了一副面孔,实在是有意思。
“算了,算了,作为行医者当然要亲自试药,才对得起患者,你们都下去吧,不然一会儿试药伤到你们,那就不好看了呀~”白霓裳故意这么说着,那些药哪有什么毒,不过是唬人的法子。
白霓裳眼睛上挑,见到他们这些人一个个想要走却不敢走的样子,又看了一眼墨子悠。
很快,墨子悠明白了白霓裳的意思,随后开口:“你们都出去吧。”
“是。”那些人不再假模假样的了,一个个溜得比兔子还快。
一瞬间,本来拥挤的大殿上面,此刻空空荡荡的,就连那缩在一角许久的二皇子,也跟着群臣的身后,偷偷摸摸的走掉了。
白霓裳十分满意自己那一句话的威慑效果,抬眸瞧见整个大殿上除了她,还剩下墨子悠,以及皇上的贴身公公外,便再无他人。
她从怀中掏出帕子,擦了擦手,对着墨子悠说道:“太子殿下,请吧。”
“你要以身试毒?”墨子悠却一动不动,反而开口追问道。
白霓裳被这么一问,心下一动。
不过很快,她就将自己那难得的悸动压抑住了,这面前的,不过是一个陌生人罢了。
“太子殿下,出去吧,有这位公公一人就足够了。”白霓裳悠悠然的站了起来,她走到那公公的面前,在他耳边低喃了几句,那公公便顺从的应道。
随后,公公走到墨子悠的面前,正打算跟太子殿下请示。
谁知道墨子悠扬手一挥,看也没看他就示意他走。
公公也是个聪明人,他一早就看出这神医和太子殿下之间的关系不寻常,如今在这里叨扰着,倒显得他不是了。
公公连忙退了出去。
墨子悠久久没有等到白霓裳的回答,他走前了几步,停在了白霓裳的面前,一脸认真的询问道:“我问你,你是不是要以身试毒?”
白霓裳那双琉璃的眸子好笑的望着墨子悠,她仰头望着面前这个男子。
明明拥有着小青一样的面容,可神情气质完全不同。
就连那眼底的威慑,都比之前多了几分。
她嘴角划开,故意说道:“怎么的?太子殿下在关心我?”
墨子悠盯着白霓裳,那双鹰眼一样的眸子妄图在白霓裳的身上找到一丝破绽,终于,他妥协了,他缓缓张开口说道:“用我试药吧。”
墨子悠的这句话倒是让白霓裳觉得有些不适应,因为她想过万千的可能,却独独没有想到墨子悠会愿意自己试药。
毕竟墨子悠不是想要稳坐皇位吗?
试药这种事情何必亲自来?
白霓裳咬了咬唇瓣,那眼神之中带着几分清冷,笑意划开,“太子殿下,刚刚那个不过是为了让他们这些苍蝇离开的借口罢了,你何必如此当真?你一个聪明人,不会连这一点都不知道吧。”
白霓裳的语气带着几分嘲弄,却让墨子悠不得不承认,他的确一开始就慌了。
平日里波澜不惊的他,在面对白霓裳的时候,他便溃不成军。
这些归来的时日,他无数次想要折返回去看她,却知道他们之间再无可能。
如今他的妃位候选人早已拟定,只等父皇醒来呈上去即可,那时候,凤国之主非他不可。
所以他一直忍耐着,直到白霓裳在他脑海之中的印象淡了一些,他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出任何的差错,却在阴差阳错之间,又一次遇到了她,在醉生梦死楼。
所有的一切都土崩瓦解,就连刚刚她说话的语气,她的神态,都让他无法自拔。
在听说她要以身试药的时候,他第一反应不是觉得这件事是假的,而是在惧怕她乱来,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太子殿下,请你出去。”白霓裳再一次说道。
正所谓眼不见心不烦,她眼下看到面前的墨子悠,哪哪儿都烦。
倒不如直接轰出去,反正他要的不过是一个结果。
墨子悠深深的看了一眼白霓裳,眼眸里划过一丝动容,他说道:“好,若有需要随时叫我,我就在门外。”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发丝飞舞,拂过他精致的面容,拂过他那双冰冷的眸子。
白霓裳盯着那人的背影,渐渐收回目光。
眼下,还是救治皇上要紧。
白霓裳想着,转身就靠近龙床。
那皇上和墨子悠长得有几分相像,兴许是因为国事操劳,那眼角的褶皱更深了,一头白发茂盛,明明不过正值五十左右的年纪,却看起来犹如八十多岁的老人。
再加上中毒已深,那嘴唇发紫。
好在身上很是干净,兴许日日都有宫中的人帮忙擦身,才能保持他的整洁。
白霓裳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恰巧那公公归来,手中端着一个盘子。
那盘子上面摆放着水、针灸用的银针、毛巾、酒精和蜡烛。
白霓裳将瓷瓶揭开盖子,将那瓶子倒出来,一个丸子滚落出来,呈现红色。
她将药丸投入在水中,那药丸一点点融化,渐渐完全溶于水中,那整碗清澈的水变成了红色,闻起来无味。
“你将这碗水服侍皇上喝下去。”白霓裳吩咐道,便将碗递给了公公。
公公赶忙将那盘子放在桌上,端着茶水走到了龙床旁边,拿着银勺子,给皇上喂药。
白霓裳则负责将那些要用的银针,一根一根用烛光烤热、紧接着用酒精消毒,随后再从怀中拿出另一个瓶子,里面倒出的药丸是粉白色的,她将药丸捏碎,变成粉末,最后用那些银针,全部都沾染上药粉。
公公那边也喂完了,他将碗放在桌子上,看着那银针上面一个个都沾着白色的粉末,他出声问道:“神医您这是要做什么?”
“针灸。”白霓裳吐出两个字,就示意公公端着盘子随她一同来到床榻前。
她准备开始施针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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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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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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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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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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