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未起身,我就忍不住叫住了他,“等等,我还有话要问你。”
“什么?”
心口剧痛、全身布满血丝、眼睛止不住流血、满头黑发都变白了.....
慕容翎跟我说过的那些话,都还深深刻刻、一字不落的回荡在耳边,甩不掉、也忘不了。
我想着这些,就好像看到了两年前的翛阳,看到了慕容翎所述的那个场景,心里的那阵酸涩疼痛,压得我真的就要喘不过气来。
我担不起这么大的恩情,更加担不起...翛阳不知何时燃起的同离墨一般无故的爱意。
自相识开始,我只知翛阳待我好,许是同旁人有些不一样,我引他为知己,为这世间最知我懂我的人,在我心里,他应亦是。
仅仅只是因为初识时我反问他的那一个问题,我觉得足以让他明白,我懂他。
也因他的态度,让我知道,他懂我。
我甚至想问问慕容翎,她是不是想多了...也想问问翛阳,当初,如果是其他人...是四哥、或是榭昀,他会不会...会不会也会这样不顾一切的去救人。
他说的那个轩辕家的禁术,成功了,便是我现现在一般,可以同时拥有着两段记忆,拥有两段截然不同的人生经历。
倘若当初败了呢?
我本就应该是一个死人,可他呢?
他应如何?
来到地底下,陪着我吗?
我不敢这样去想,更加是不敢再去问他什么。
榭昀看出我是想到了什么,轻轻叫了我一声。
我回过神来,看向他,直接问道,“两年前,翛阳为了救我,除了头发变白,还...还经历了什么?”
我看到他微微颤了一下,顷刻间就回避了我的眼神,再一次篡紧了酒杯,低头不再直视我。
“你都知道对不对?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他没吭声。
我没有要责谁怪谁的意思,也没什么资格抱怨什么,只是觉得这都是因为我,我应该知道事情的真相,压低了声音,又问道,“是翛阳不让你说?”
他没点头,也没摇头,仍是低着头,没有看我。
这便是默认了。
翛阳跟我说两年前的事的时候,每一字每一句话,从他口中说出来,都是那样风轻云淡。
我想,如果当时...不是因为我在跳湖前,看到的最后一个人是他,我也不会去猜是谁救得我怎么救的我,我猜不到他头上去。
他怕是也,永远不会告诉我。
就像这次,慕容翎不跟我说,我也不会知道他那时还受了别的罪。
翛阳和我在说那些的时候,榭昀倚靠在一旁树下,闭着眼睛同我一样静静听着,他一直都没有吭声。
他应该是什么都知道,心里怕是比我还要难受吧。
翛阳是多好的一个人啊。
不管是待在南越做那个慕容公子,还是回到北凉水玉山庄,他都是随心所欲,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没有牵挂,没有拘束。
可是他愣是让自己在玉冥教这件事上被卷了进来。
也在苏缱儿这里让自己卷了进来。
前者为了玉冥教和水玉山庄之间的情分,因为他和榭昀身体里,都流着轩辕一族的血。
可后者,又哪里值得了。
榭昀沉思良久,再次开口道,“他怕,他怕你会心里难受。”
我不知是在对他说,还是在对自己说,喃喃道,“难道让我从慕容翎口中听到,就不会难受了吗?”
榭昀没说话,我忍不住朝他翻了个白眼,控诉道,“你这么听他的话!”
“.....”
我喝了一口酒,又控诉自己,“我真是该死,害了一个又一个,这一次还害了欧阳骏羽!”
我算是彻底栽在欧阳骏羽这件事上了,榭昀听了都不禁苦笑,又一次苦口婆心的劝我,“这件事,真的不怪你。慕容远想要除掉他,不干你的事!就算没有你,只要骏羽一个人出现在了他视线中,他也会动手的。”
别人做了好事,都要留个好名,巴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怎么偏生我身边的这几个,就与众不同,巴不得我一辈子都不知道,知道了也要狡辩不关我的事。
我不再纠结这个,倒是想起了欧阳骏羽没有回应我的问题,直接便问榭昀,“我还想问问你,他什么时候怎么得罪过白水宁了,怎么就惹得慕容远恨他比恨欧阳家其他人还恨了?”
欧阳骏羽就算是纨绔狂傲,好像也没哪里得罪过白水宁和慕容府,慕容家和欧阳家不和,慕容远厌恶欧阳家,要恨头一个也应该是南明侯,或是欧阳骏羽上一辈的人,怎的就到了年纪轻轻的他。
榭昀轻轻开口,“两年前...”
他刚说出两年前,我就忍不住捂脸苦笑,觉得自己又是多嘴喜欢问些有的没的了,皱眉道,“又是两年前,不会又是因为我吧?”
他笑着点了点头,“算是吧。”
.....
还真是...我的天,我上辈子是做了什么事?
“只是在白水宁屋子放了一把火,算不得什么大事。”
放了一把火,我诧异,“在她脸被毁之后?”
“嗯。”
我捂嘴轻笑,这倒是真像两年前的欧阳骏羽会做得出来的荒唐事。
往人屋里放火,那个人还是喜欢他多年的女子,这也就只有他做的出来了。
幸好,这算不上是什么大事。
白水宁本也是活该的,反正脸被毁了,多一件事少一件事对她来说,也没什么多大的区别。
“你别多想了,你就当他们,是因为我,才对你好的。”
这回我是真没多想,不过每次听榭昀说这样的话,倒是挺喜欢听的。
“你倒是想的开!”
“不然呢?一直说他们有多好多好,劝你和他们中的谁谁谁在一起?”
他笑着甩了甩袖子,开始油嘴滑舌,“别逗了,我可不是那样的人。”
“你的人、你的心,都只能是我的!”
“别人想抢我都不会给。”
...我听不下去了,庆幸此处没有别人,“别跟我说这些,不想听!”
他皱眉,笑意也敛了,像是受了什么极大的委屈似的,“不是你先和我说的吗,倒是会倒打一耙了。”
...倒打一耙的到底是谁啊?
我又瞪了他一眼,“你说什么?”
他连忙摇头,“没说什么,我的错。”
如今认错倒是干脆,张口就来了。
“夫人大人有大量,就不要同我计较了。”
玩笑归玩笑,他又说起了正事儿,“还有一件事,要同你说。”
他顿了顿,“苏叶宛...”
“我知道,这次也是她捣鬼的吧。”
这根本是猜都不用猜,整个丞相府,除了她,还有谁这么恨我?
苏敏央就算是讨厌我,也没有到那个地步,她顶多和我耍耍嘴皮子,真要动手,她必是没那个胆子的。
何况现在只有父亲和兴仪知道我的身份。
苏叶宛居然学会偷听了...啧啧啧,全然不像是个世家小姐可以做得出来的。
不过...她之前已经,嫁过一次人了,那个还是辰王殿下,谁又能想得到,这成婚还没几个月,辰王就没了人影儿。
想到这个,心里真是乐得很,我强忍着,没有笑出声来,听着榭昀继续说,“她和慕容家,早就有瓜葛了。我猜想,她做的事,远不止两年前害你母亲这一件。”
我点头应道,“应该是。我本想着,她已经瞎了眼,好歹,也是苏家的女儿,我们也算是无瓜葛以后各过各的了,谁知道我前脚刚踏进丞相府,她就迫不及待去找慕容翎想要对付我了。”
“她当真,就这么恨我?恨不得我死?”
我着实是没有尝试过那种,真的恨一个人,恨到了想要他死的地步。
好比慕容翎,我虽恨她,但是也没有想过,一定要看着她死之类的。
她打我了,她还敢打我。
这一巴掌我是一定要还她的。
我又走神了。
“榭昀,你是对的。”
“什么?”
我呐呐道,“娘亲也是对的。有些人,根本犯不着对她通情达理,对她心慈手软。”
真是越想越想不过意,我又何曾要真的对苏叶宛做什么?母亲又何曾对不起过她?她怎的就这般心狠?
我摇头长叹了一口气,“我不害人,也要有人害我,我可真是冤枉的很啊。”
榭昀莞尔,“所以,你要学着,在别人对你下手之前,就将她的所有路都给断掉!”
“明天和我一起去见见她吧。”
“苏叶宛?”
“嗯。”
他轻轻笑了一声,倏地用力扣了几下桌子,冲我挑眉道,“需要我拿着剑吗?”
.....
我想说还是不劳烦教主您了。
听他又道,“骏羽受伤,归根结底,也有她的一份儿,我得替骏羽出出气,要不...将她的脸也给刮花掉?”
我想起那日他和欧阳骏羽谈论的那些,不由得想到了一点,“你觉得,她在意这个?”
榭昀一怔,似是没明白我什么意思。Χiυmъ.cοΜ
“说实话,我到现在,竟不知道,她真正在意的是什么,两年前,她为什么会忽然...就对我起了那么深的恨意,我觉得不单单只是嫡女这个身份,一定还有其他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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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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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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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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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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