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受不了颠簸,不能坐马车,可衙下的官轿紧缺,临时找木匠造一顶最快也得要三天,可他又实在受不了马车的颠簸,便打发人去临洮集镇上买一顶回来。xiumb.com
原本打算巳时末午时初出发,等买轿子的人从临洮集镇回来时,日头已经西斜。底下的人张罗铺垫子换引枕,耽搁到未时一刻才走。
四个轿夫担心脚步快了容易颠着徐郴,一路倒也四平八稳地行走,就是时辰又消磨掉了半个时辰,等到了秦阶宅邸前,已将近申时了。
锦衣卫初五把徐郴引进大门,暂且将他安置在会客厅,又和守在外面的锦衣卫低声嘀咕了一小会才离去。
初五走后,几个锦衣卫仿佛防贼似的盯住徐郴,他端茶,锦衣卫的视线便跟着他的手移动的方向而动,完全没注意到他头上的伤势怎么样。
人家都说锦衣卫都是一群冷血无情的,果然没有骗人,就是不晓得上官秦大人和传闻中一样,是个面冷心冷之人。
上回徐冉因为一只猫惹怒了秦阶,险些殃及徐郴连降三级,他已经在秦阶的心口上扎了一刀,这次讲话若是不谨慎,恐怕不是连降三级这样简单。
一杯茶正好喝道最后一口,初五重新出现在门外,那几个锦衣卫便井然有序地散去。
“徐大人,秦大人请您书房一叙。”初五侧身做请。
徐郴出来,不见先前几个锦衣卫的身影,整座邸宅只是个一进院,没有栽种高大枝叶茂盛的树木,想藏人几乎不能够。
他脑袋昏昏乱想了一阵,猜不出来便放弃了,木然跟在初五身后,眼睛不受控制地看看房檐,又看看院里一眼就能扫见的花圃。
一簇一簇淡紫或深紫的柔嫩花瓣在一丛幽绿中很是打眼,这种花在江南也常见。徐郴在江浙一带任职的时候,曾见过不少普通人家或大户人家的花圃里也种了名叫“玉蝉”的花。
徐郴倒不认为秦阶是有雅兴打理花花草草的人,浑浑噩噩深一脚浅一脚扶额追随初五一起钻进了书房。
房内燃了沉香,一股脑凉意从鼻下直窜脑门,徐郴一下子清醒里不少,甩甩头,视线也清晰了。
他瞧见落地罩里面的一方长案后坐着的人,没有着五军都督府将士常见的服饰,而是一身赭石色圆领常服,静静地坐在那里一言不发,甚至一个眼神也不曾向他传递,徐郴却觉得两臂有些发冷。
徐郴想也未想,忍着痛到令人精神恍惚的伤,“扑通”一下跪地。
“下官徐郴跪见秦大人,请秦大人为下官做主啊!”
说话间,眼泪珠子已经从徐郴的眼角脱离,啪嗒啪嗒颗颗砸在地面。
他是真哭,当然其中也有乞怜的成分,要说动顶头上官为他平反,徐郴认为不动真格,秦阶不发威,那他头上的窟窿可就白挨了!
“大人不喜欢哭哭啼啼没有气概的人,还请徐大人好生说话。”初五从旁提醒过后,退到门外。
徐郴面色涨红,急忙从袖里拿了帕子擦泪,刚要起身,却想起秦阶尚未让他起来,直起的双腿不动声色地弯曲到原来的形态。
秦阶抬眸,徐郴额头上的白布下渗出了一团朱红色刺眼的血,那白布少说裹了七八层,还能看到血从里面洇出来,其严重程度可以想见。
“你头上的伤……莫非衙下也有鞑子出没?”
徐郴倒吸一口凉气,连忙摆手道:“没,没,不是鞑子打的。下官正为了此事而来,伤是被阮家的几个佃户拿铁锹锄头打的,下官受伤后已经派人去拿阮家的人问罪,可阮家死不承认,将门户关得死死的,下官是没了主意,才来求秦大人。”
秦阶淡淡说道:“既是被佃户殴打致伤,该问罪的该是佃户,如何要到阮家拿人?”
徐郴的脑袋又是一阵眩晕,屋里飘散的清凉的沉香味道已经起不了作用了,他用力摁了下太阳穴。
“佃户打人与疯狗咬人是一个道理,都因为主人训教无方所致,自然要让阮家给下官赔礼道歉!”
秦阶轻轻“哦”了下,“你想要什么赔礼,本官掂量下有没有这个本事。”
徐郴喜上眉头,“下官并非那等锱铢必较,揪着尾巴不放之人,阮家只要把西山的那块田地赔偿给下官,再搭百两诊金药费,便可息事宁人。”
“嗯,想法不错。”秦阶含笑点头。
徐郴又是一喜,刚要美言几句,看见秦阶脸色陡然一冷,看向他的眼神犹如千万根锋利的冰柱向他扑簌簌飞来。
“你若真按此实施,阮家人为了自保,狠下心同你告到知县那里,胜算只有两成。”
两成?徐郴呆呆地竖起两根手指。
怎么可能只有两成,阮家打人还占理了?
秦阶淡淡问道:“你可知道西山的猎场是作何用的?”
徐郴摇头表示不知,他到衙下半月不到,岂能对每个地方都如数家珍?
“西山的猎场被官府圈了地,交由甘州知县打理,里面不止有野兽,更有家禽、米粮、菜蔬。原是官府为了防备外族突然侵袭准备的,这些年风调雨顺,人们渐渐忘了这事,但知县却是知道的。你到西山狩猎,可是触犯了国法,本官如何为你做主!”
徐郴神色一震,半直半曲的双腿径直往一边倾倒,整个人跌扑在地。
他出门狩猎的时候,根本无人跟他提起这事,他不愿相信,但秦阶的神色让他不得不信。
“不信?”秦阶问道。
门外传来初五的声音,“大人,知县的书办到了!”
得了准许,不多时一人跨过门槛进来,越过倒在地上的徐郴,堪堪对秦阶拱手作揖。
“小民燕寻见过秦大人!”
秦阶初初看了一眼燕寻,好似在何处见过,仔细回想片刻,才想起刚到衙下时向燕寻问过杨树的名字。
只见燕寻侧身对徐郴也作了个揖,上前去把徐郴扶起来,还细心地替他拍去前后的灰尘。
“徐大人缘何脑袋上裹了这许多布?”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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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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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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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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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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