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里是书坊,不是慈幼所,收留一个小孩可以,往后可不能再添了。”
尤其阮妙菱不管在哪都是孩子王,若是给他们知道通会书坊是她时常出没的地方,不得一哄而上,把书坊给拆了!
阮妙菱安慰道:“眼下我在汝阳能信任之人也只有你,不找你找谁?会通书坊的事你处理得很好,我可是将全部的信任都寄托在你身上!”
她言辞恳切,一双瞳孔中闪烁着无尽的期盼,仿佛在他身上加注了一百份的筹码。
这种被人看重的感觉让白云如同脚踩腾云,飘飘然有点超脱现实了。
但并不影响他享受这种奇妙的感觉。
白云拍胸脯保证:“三小姐放心,我爹娘如今正闲,有个小人在膝下逗趣也不错。不过有一事您得帮我——”
“只要不再是陪你玩。”阮妙菱道。
他若是释放天性,比三岁小孩子都疯狂。
白云嘁声,“三小姐这话说反了,论年纪我比你大,吃过的米比你喝过的粥都多,由来都是大的陪小孩玩。”
论起年纪,我恐怕比你还大呢,阮妙菱端着糕点碟子小心拈起一小块塞进嘴里,还得在白云面前装作十分喜爱的模样。
自从她过了二十之后,糕点甜食很少再吃,反倒有美容养颜功效的青菜果蔬每日必备。
白云道:“我爹娘近日时常念叨给我娶房媳妇,耳朵都起茧了,别人的话他们不大可能听得进去,但三小姐的话他们必定言听计从,您去替我美言几句,如何?”
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这种缺德事她怎么能做。
“我还小呢,什么都不懂,若是白员外和白夫人问起缘由,说男子当先成家后立业……”阮妙菱瞥了眼白云。
“我总不能为了你一时的爽快,胡言你不喜欢女子,而置他们的感受不顾。”阮妙菱隐晦的道。
白云眼角微微抽搐,合着她的意思是说他断袖?
且不谈断袖与否,方才她自言年纪小,如此晦涩的事是年纪小的人该知道的?
莫非他藏在大木箱底下的珍本,被她瞧见了不成,那可是他的生财之道啊,竟稀里糊涂被误会了。
“不是不是。”白云摆摆手袖子跟着舞动。
“三小姐慎言啊,与情投意合的女子共度一生才能叫成家,若是迫于淫威轻易娶回家中,跟供奉泥菩萨有什么分别。”
她尚且不能自渡,遑论为夫君操持家业、助一臂之力?
阮妙菱竟觉他说得很有道理。
却丝毫没有答应的想法。
“你何不把心中所想亲自与白员外、白夫人说说,他们皆是开明之人,你想他们只是从旁提醒,并未干预,已是一件幸事。”
“菱妹妹!”
有人从小阁窗外喊了一声,阮妙菱转身去看时并未见到人,喊她的人却是走进了通会书坊。
白云一见来人穿着不凡,恍如见到了黄金一般,亲自相迎。
在汝阳见到江逾白,阮妙菱很意外,跟在白云身后出去,江逾白却是笑靥丛生迎了上来。
“许久未见菱妹妹,竟长高了不少,模样愈发可爱!”
阮妙菱怯生生问道:“阁下是——”
“瞧我这记性!”江逾白单手握拳捶在掌心,上回来去匆匆竟忘了在小姑娘面前自报家门。
他拱手施施然道:“在下山东府聊城人士,姓江字逾白。”
第一次,哦是第二次见的人贸然报上表字会否太唐突了。问儿虽然识得安远侯世子,仍觉得这样不好。xǐυmь.℃òm
是以她绕到阮妙菱身侧提醒:“小姐,良二嫂子在家中等您回去报账呢。”
自住进古宅起,良二嫂子从未有过报账的举动,问儿如此无非是担心她见到江家人,心中会郁郁不欢。
阮妙菱对江逾白歉然一笑,顺便帮衬了下白云的生意。“江公子来此处买古籍来对了,家中有事恕不能奉陪。”
她这一走,江逾白当着其他人的面,不便直说他是瞧见了见过一面的菱妹妹特意进来。
匆匆在白云的推荐下胡乱买了几本古籍,带上老仆进了斜对面的秦宅。
……
隐在街角的阮妙菱亲眼目睹江逾白走进秦宅,再次折回通会书坊。
白云正乐呵呵称银子,见她进来一愣:“您怎的又……”话未尽,瞬时想通为何。
方才只顾着做生意,乍听江逾白的介绍没有多想。
此刻想来,山东府聊城姓江的,可不就只有安远侯府有名有姓麽。
且江家和阮妙菱之间的瓜葛,至今都不曾解开。
白云唤奴仆重新给她摆上糕点茶水,“方才我瞧见江小侯爷往秦家去了,他如今还是离家出走的贵公子,秦指挥使又在拿他,不是自投罗网麽?”
江逾白走进秦宅的神情,有窃喜有自傲,独独没有忐忑。
他兴许根本不是离家出走,而是一路尾随秦阶来到汝阳。
在短暂的记忆中,阮妙菱只依稀记得江逾白是个喜好八卦小道消息的小胖墩。
他今日去秦宅,估摸是听说了徐冉道歉一事。
“江小侯爷若是问起我的住处,你千万装傻充楞只当不知,他尚不知我就是阮家三小姐,莫要走漏风声。”阮妙菱叮嘱道。
眼下形势不明朗,她若是先曝露身份,不但会危及娘的安危,跨院的良二嫂子和众多将士的家里人也会被牵连。
白云点头道:“我懂,水至清则无鱼。”
他到汝阳来可不就是为了把汝阳的水越搅越浑,方便阮妙菱和古仁查清阮将军的死因麽。
一年多以前,爹收到公主的密信说要去一趟汝阳,谁想之后平阳就传来宝贞公主伤心过度进佛寺祈福的消息。
事情便这般没头没尾的结束。
直到在准备会试策论密题时爹收到阮妙菱的来信,这才旧事重提。
他原是不信一个十四岁只知玩乐的女孩子能担此重任,回到京城后却发现原本平静的气氛里,突然掺杂进了一股怪异的气息。
皇城里的人慢慢开始躁动,或喜或忧,但他们嘴里时不时会蹦出一个人。
两人正交谈之际,问儿悄无声息出了门,站了一会儿转身回来。
“小姐,有个好消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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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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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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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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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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