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昏昏沉沉地睁开眼,四周还是漆黑。
有人?
鞋底摩擦地面沙石的声音落在阮妙仪耳边如同雷鸣。
“有没有人啊……救救我……”
她的声音实在太小了自己都听不真切,如果有人路过会直接从她身上踩踏过去吧,伤口好疼啊。
死亡的气息在接近,阮妙仪很肯定买凶杀她的人就在徐老爷和徐亨两人之中。
“原来你会喊痛啊。”语调高扬。
她有救了!
“求求你……”
或许是求生的意念太强支撑着阮妙仪,竟一下大声喊出来。
有人在阮妙仪身侧俯下身,而且不止一个!
“公子这太血腥了,像插在砧板上的死鱼。”小厮抱紧双臂,双脚在沙石地上点了几下,好冷。
徐元以为他看到血淋淋的场面会吓得扭头跑呢,心里默默给小厮记了一分,胆子大,以后可以少雇佣一个人了。
“大嫂。”
野外的风要比城内的凶猛狂野,阮妙仪僵硬的四肢在本能的驱使之下颤抖,温暖在一丝一毫的流失。
大嫂?没成亲哪来的大嫂?
很快阮妙仪恍然大悟,身侧的人是徐亨的弟弟,徐元!
她如果顺利嫁给徐亨,徐元定是要喊她大嫂的……可徐元这个时辰怎么会在这里,一路跟过来的吗?
“你跟踪我?”
声音小得可怜。
“闻风而来,因为听说你此刻很不好,但是知道你不好我很高兴。”
低低的克制的笑声从徐元喉间发出。
让人忍不住心生战栗,脊背发寒。
魔鬼!
阮妙仪想要逃,徐元比那些杀她的人还可怕,那些人杀她,他却亲眼看着她死……他不是窝囊废胆子小吗?
“很可惜这次大嫂活不到和大哥成亲的时候。”
徐元平静的问小厮:“东西呢?”
“这儿呢,公子您没讲清楚做什么用,小的随手拣了罐上好的蜜。”给死鱼抹蜜,不是暴殄天物嘛,早知道就拿最劣等的。
“倒上。”徐元道。
冰凉的液体淋到伤口周围,刀刃抽出带起翻卷的肉皮触碰到蜜的一刻耷拉下去,服服帖帖顺着液体流动的方向贴合。
疼痛猝不及防再次袭来,阮妙仪长嘶一声。他们要用蜜引来虫蚁,这是折磨啊,怎么能如此狠毒!
“大嫂原本可以晚点死的,但今夜,你必须得死。”
阮妙仪的死能换来很多好处,打击徐亨,报复上辈子冷眼旁观的阮家人,还能解他心头恨。
“大嫂曾经对我做过的,今天一一奉还。”徐元学着阮妙仪叫嚣的口气,笑着把原话还给她。
“蜜多金贵啊,当作是为你饯行了。”
虫蚁睡梦中嗅到香甜,蜂拥而至,疯狂爬到伤口边缘,酥麻感刺激渐渐凉透的皮肉有一下没一下弹跳。
“走了。”徐元起身,阮妙仪因被痛苦折磨扭曲的神情并没让他太高兴,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小厮抱着蜜罐追上,可不能把证据留在这里,杀人的又不是他们……“公子等等小的!”
……
“郭先生还在抄书啊。”茶楼撤了幌子,要打烊了。
郭先生瞧了眼守备府,出门的管事早就回来了,不知道和那小姑娘见上面没有。
单先生把兜钱的褡裢挂在腰间,下楼来正好碰见郭先生。
“这么巧啊,小二煮点盐花生,烧壶杏仁茶来!”
就势坐下,郭先生这才抬头看单先生,咧嘴笑了笑:“单先生生意红火,再过不久这褡裢得换大号的了。”
单先生回笑,“我这是承阮家三小姐的福,混口饭吃。没有她,我哪来的新鲜事讲。”
“哦?怎么说。”
“每每阮家西府要发生趣事大事,她家的丫鬟都会关照我生意,第二天在茶楼这么一讲,既能拿钱,还能赚钱。”
郭先生眉头一动,身体前倾,很有继续听下去的意思。
“天下竟有这等好事,阮家三小姐能未卜先知吗?”
单先生不相信世上存在未卜先知的能力,看得多自然能悟出点东西,事情会怎样发生,全在掌舵人手中。
“郭先生字写得不错,听说才学不浅,怎的不去做西席啊?”
想到什么的郭先生脸色黯然,“我哪有什么才学,家道中落浪迹四方学到不少人事罢了,做人家的西席唯恐误人子弟。”
“这样,我给你指条明路如何?阮家三小姐正在找西席,你可以去试试,束脩似乎不少。你也别担心什么误不误人子弟,三小姐是替东大街三拳武馆馆主的小儿找老师,目前只需要教些浅显易懂的知识。”
郭先生在为房钱担忧,他目前住的房子才租下不久,要去东大街得穿过半座城,他把实情对单先生讲了。
“嗐,不用担心,三拳武馆左近有座大宅子就是阮三小姐的,问儿姑娘说住得远的可以拨出一间院子给西席住,这种好事哪里找啊。”
郭先生决定去碰碰运气,顺便再见一见阮三小姐。
……
寒十四单手持剑,了无生趣地站在木头人对面挥手,问儿经过廊下,看了眼没骂他转身进练武堂。
刀剑声突然猛烈起来,寒十四呼呼哈哈乱吼一气,这西府他是一刻都不想待了,有钱也留不住他!
木头人有啥厉害的,阮三小姐那么宝贝。
“小姐别搭理他,这种急性子就得晾一晾。”问儿把有意教授陈馬的西席先生的名册递给阮妙菱。
小姐对陈馬太好,徐元就是顺嘴一提,她却记在心里……这种发展很不妙啊。
“东大街那边进展如何了,仁叔有捎话回来吗?”阮妙菱翻着名册,有的为了高昂的束脩,竟然辞去了好几个大户人家的活计。
这些都不能选,对上家没有诚信,下家哪敢接手。
“快了,兔月说仁叔抓的那人竟然也跟着帮忙,不知是不是被绑着太难受,主动请缨。”
反正听兔月的意思,他们在密道里有说有笑,甚至还一起高歌亲如一家……不知真假,但能减少一个麻烦,总是好的。Χiυmъ.cοΜ
“仁叔训练人很有一套,既然他没有跟我禀报,便是没有问题。”
阮妙菱摸摸头笑了,原来她身边有这么多厉害的人,她不是在孤军奋战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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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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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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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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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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