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巍摸不透这位阮三小姐的心思,同时又有点期待,内心总有一道声音在告诉他“此女绝非凡品”。
阮妙菱的手率先伸向了柿蒂纹铁片,每块铁片下都有一个细小的圆环,这是前年聚玩社的第一玩主想的点子。
取来一根铜丝铰断穿过圆环,再缚上空荡无物的灯枝,饱满立体的柿蒂紧紧的贴合灯枝,从远处看只见柿蒂却一下能想到灯枝上肯定坠着一个硕大的柿子。
监官们喉部不由上下滚动,那么大的柿子咬下去一定很甜。
“咳,三小姐在灯枝上绑上柿蒂纹铁片似乎画蛇添足了。”昏昏欲眠的监官被徐姝猛地撞了下肘子,慌忙挑骨头。
阮妙菱已经动手将第二片柿蒂绑上灯枝,闻言笑道:“为什么不能是锦上添花?”
外面始终支持阮妙菱的年轻人恍然大悟,袖中随身携带的百宝囊不知何时挂到了腰间,“事事如意!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三小姐是希望见到百花灯的人都能事事顺心如意!”
还能这样解读?
太扯了!
监官干咳,姑且说得过去罢,他扭头观察徐姝的神色。
铜丝极细绑在灯枝上几乎看不出痕迹,若在光下依照甚至能反射出耀眼的光,令人眼前一亮,再加上柿蒂纹美好的寓意,着实不好批判。
香在一点点变少,日色从光芒正盛渐渐变得似被酒水晕染一般醉成一片酡红。
阮妙菱铰断铜丝,抬手擦擦鬓边的汗珠。
观看的年轻人忘了动手,从四面八方走回原地,神色逐渐凝重又惊奇。
柿蒂纹上附有金粉,氤氲的光线透过半开的窗格子照射其上,无论远近看起来都十分耀眼,若是在晚上……人们只能想到一词形容。
金碧辉煌。
碧,不正是玉吗?
阮妙菱正巧拾起了镂空的叶状玉佩,并不急着往灯盏上送,反而用一根更长的铜丝穿过玉佩的顶端,绕了一个圆环。
“她在做什么?”徐姝忍不住问出声。
监官们纷纷摇头。
阮三小姐的心思他们这些老人根本猜不透,还不如安安静静地看下去。
如此反反复复,十六片玉佩均被穿上圆环,阮妙菱手中的速度越来越快,夹剪上下飞舞看的人眼花缭乱。
“又不是跳舞花里胡哨,正正经经做不好吗?”有人小声嘀咕。
“这叫技艺高超,阮三小姐自幼搜集天下珍玩,玩乐之术非常人能比,手法若是被你这等凡人看了去,还怎么保持神秘?”
双方撸起袖子似又要打一场,阮妙菱不高不低的声音传出来:“不必为了我动气,是非黑白你我知道,上天也知道。”
她一手拿玉佩一手执铜丝,穿过百花灯顶端叶片的圆孔,神色极为认真。“你们替我抱不平对我如此信任我很开心,但你们若是因此受了委屈挨了打,我于心不忍……我希望能保护一心向我的人,而不是一辈子都躲在你们的羽翼之下浑浑噩噩,所以,请给一次机会证明我能保护你们。”ωωω.χΙυΜЬ.Cǒm
“百宝囊我看到了,那原本是送给孩子们的,没想到能得到你们的喜爱。”阮妙菱眼睛湿润,笑着将玉佩和第三层灯枝上的灯盘紧紧结合,夹剪铰断铜丝。
“三小姐,其实这百宝囊是我用一月的糖人从舍弟手中哄来的,一月之后还得还回去……小孩子年幼不懂你做这百宝囊的用心,我却懂的!”
年轻男子擦去泪水。
“百宝囊里有许多夹层,能装些小玩意或者他们爱吃的零嘴,我却从最底层发现了一张用油纸包裹的字条……平阳府城南万侯巷李家,李响……三小姐在赠与舍弟百宝囊之时,将字条装入百宝囊中,是担心孩子们被拍花子拐走或者走失,想告诉他们回家的路吧?”
阮妙菱轻轻一笑,“这位公子多想了,一个小礼物,并无那么多含义。”
有人从年轻男子手中夺过百宝囊,娟秀的字迹,油纸,这含义可海了去。
看向阮妙菱的眼神多了一层复杂。
人们看不到的角落里,问儿伏在兔月放声痛哭,别人不知道百宝囊的含义她却是知道的。
四年前夫人领着小姐回皇宫省亲,小姐那时贪玩性子又野,在京城没了大将军的管束更是无法无天,翻了徐侍郎家的墙头差点烧了人家宅子,事后小姐怕被责罚便躲在外面不肯回府,若不是有百宝囊,恐怕早被拍花子拐走流落他乡。
从那以后,小姐就变了个人,贪玩虽和从前一样,却不爱出门了……原来小姐是害怕,如果她当时不是因为贪吃暂时离开了小姐……
“成了!”
阮妙菱拍拍掌,“劳烦送一壶酒,还要火折子。”
东西很快送来,阮妙菱取来酒杯放在玉佩的圆环上,抬手,壶中晶莹剔透的液体哗啦啦流入酒杯,酒香四散。
每一层灯盘依次燃烧,橙红的火舌摇晃舔舐杯底,第一层如此,第二层如此,第三层亦是如此,直至第四层,巨大的火焰灼烧着酒杯外壁。
“百花温酒盏,我做成了!”
温酒?
室内室外一片哗然。
费劲心力做一盏灯,只为了温酒?那还要烫壶作甚!
阮妙菱看向徐巍:“还请巍公子让人罩上四壁。”
徐巍抬手示意,仆从蜂拥而入,纯黑的布匹很快把窗户封上只留一扇大开的门。
“哇!”
铜丝缠绕灯枝时不时闪着光芒,金色的柿蒂与质地通透的碧玉交相辉映。
“真乃金碧辉煌也!”
徐元进门之际,璀璨的光落在他白皙的面容上,他神色一滞,好一会儿才对阮妙菱赞道:“你做的?挺耀眼的,像你。”
咦!
“元哥哥!”
徐姝撇嘴离座,上前问徐元:“你去哪了,你知不知道比赛——”
徐元打断她:“我知道,遇到了点麻烦,已经解决了。”他拍拍徐姝的手,挣脱桎梏安慰道:“这次不能比,还有下次嘛。”
徐姝又要痴缠被徐巍及时拉住,哪还有下次!错过了这次她就得嫁给不喜欢的人!
监官愣神后眨眨眼,问道:“阮三小姐做出这种毫无用处的东西,有人会喜欢?”
“谁说它毫无用处,本公子就十分喜欢!”
一道清亮满含傲气的声音响彻三间屋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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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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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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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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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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